瓦屋内,收拾地很是干净整洁。
“星海,星海,快起来,顾家丫头来了。”
噢!原来大叔的名字叫郭星海!
这个名字很贴合大叔的个性:睿智、开朗、阳光、健谈、大气!
胸怀呢?应该很宽广!
不然,他和我非亲非故,却愿意赊小猪给我?!
看大婶都知道了我的名字,显然,大叔是把昨日的事情都说与大婶听了。
大婶喊了几声后,大叔就趿拉着鞋,睡眼惺忪地走出卧房的角门。
“呀?顾然来啦?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大叔,你家这片风景一到春天一定很好看!”
我答非所问。
“那是!我是谁?你大叔我是谁?你别看我长的黑不拉几的,就喜欢栽种花花草草的。”
大叔有些自鸣得意。
我扫视一下院子里,转身走出屋外,看到灶房的伸廊下,铝合金焊制的洗脸盆架上,有脸盆与毛巾。
我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引水倒在压井里,连连用力压了几下,便压出清澈温凉的井水来。
我把洗脸盆端在盆架上,唤道:“大叔,洗洗脸吧,就会洗去困意了,会精神很多呢。”
“哎!哎!然丫头真好,想的周到!
老婆子,你我褔薄啊,生了三个臭小子,也没有生个闺女。
看,然丫头,心多细?看我没睡醒困,就连忙给我打水洗脸。
三个臭小子都为自己小家转,除了想吃菜了,才往我这儿来。
唉!平时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快洗吧,哪里这么多话?”
大婶一巴掌拍在大叔的手臂上。
大叔立马点头说:“遵命,老婆大人!”
大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小然,你看看你大叔就没个正样儿。”
我看着他们互动,抿嘴笑儿。
这就是他们二人相处模式,相濡以沫且简单又快乐!
如果,如果阿娘不死,是不是也如他们一样,和阿爷简单又快乐的生活着。
我心有些酸,又有些苦,还有些涩!
眼泪不自觉就模糊了眼睛。
我连忙转过身去往大叔家的猪舍走去。
我拼命的擦着眼泪,可是越擦越多!
我有些无奈,此时这双眼皮这么脆弱,哪里来的眼泪?
我在内心吼自己:顾然,不准哭!不可以脆弱!
“孩子,是不是想娘了?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憋的难受的!”
身后传来大叔轻柔的声音。
“以后若想娘了,就来我家,把俺家你大婶儿当娘,让她给你做好吃的!”
我听大叔说出的话,心更加难受!
曾经素未谋面,如今也只是萍水相逢。大叔竟能说出暖心的话语,我何其有幸遇到胸怀宽广之人!
“谢谢大叔,让您见笑了。我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平时,我是不爱哭的。
十几年来的眼泪除了阿姐出门子、今天都流出来了。
我出嫁那日都没哭,给娘上坟也没哭。
刚刚,看到大叔和大婶互动,我就想到孤苦的阿爷……就……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
而且还越擦越多!”
“没关系的,大叔不会笑话你。有苦就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这不赖你,若你婆婆对你好,你心里面也不会难受的。
那个……那个女人是个人所共知的口女人!
孩子,别难受了。
你这也分家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这时,一块崭新的毛巾伸了快来,轻柔地替我擦去满脸的泪痕。
“孩子,你大叔说的对,如果想娘了,或者有委屈了,就来我家,婶儿把你当闺女疼!
反正婶儿也没有闺女,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两个没用的老东西就成。”
大婶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着。
我连忙说:“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们俩?我一没钱,二没本事。你俩不嫌弃我,我都占便宜了。
只要你们二老不烦就成,我会来的。”
“不烦!不烦!”大叔和大婶异口同声地。
“那,我来多了,三个哥哥和嫂嫂们会不会有意见?”我问。
“不会!他们多了个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要不,孩他娘,咱们和然丫头认个干亲,让她做我们的女儿吧?”
“行!
只是,然丫头,你愿意吗?”
大婶轻声问我,并盯着我看。
“我……我现在太穷!也没钱给你们买礼物,就连来你们家抓猪仔都要赊账,太不好意思了。”
我有些冏迫的说道。
“没关系的!如果你有钱有本事,我们还不敢和你认干亲呢,哪里敢张口让你做我们的干闺女?
我们都喜欢你,你不嫌弃我们就行了。
好了,不说了。
让你大叔进猪圈抓猪仔吧。”
大婶握了握我的手,似要给我力量!
“婶儿,只要我有空儿就会常来看您和叔。”
“嗯!好孩子。”
大婶把我搂在怀里,搂了又搂,才放开手。
猪圈,一共分开四个圈,有两个圈里分别圈养两头硕大的老母猪,跟门板似的那样长。另外两个圈里,一圈是刚断奶的幼猪仔,差不多有十几到二十斤的样子,有十二头,被喂的皮毛红彤彤的且油光水滑。
另一个圈里有两头瘦弱的猪仔,是因为哺乳期猪仔生的过多乳头少、总是抢不上丰盛的奶吃,造成营业不良。
猪贩子来收猪时,十六头猪仔,只要十四个,余下那两个垫巴巴死活都不愿意要。
那两头猪仔虽然长的尖瘦,但精神头很好,每只猪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斤吧,也是因为长期吃不饱的原因吧,身上除了骨头就剩皮,没有肉。
猪仔出栏已有两日了,余下这两头,大叔没有再喂配合饲料,猪槽里的猪食是昨日买的脏面,用开水冲烫的,里面掺杂有少许的糠料。
猛一下换了口味,两只瘦弱猪仔不太喜欢吃。
那半截的小尾巴在不停地摇啊摇,看到来人还不停在圈里撒着欢儿转圈圈,还“哼哼”的叫着。
难道是想逗主人开心?求赏赐?求吃配合饲料?
真是万物都有灵性,只是不会人类语言而已。
忽然脑海里闪现一个话题,若我喂了他们,将来某一天,它们都成了大肥猪,该到出栏之日,也求我别卖它们,该怎么办?
我……想多了。
喂猪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不卖难道要养它到老!
大叔从一米高的围墙翻了进去,唤了几声猪仔,就一把抓住一只猪仔的后腿,那猪几度挣扎,发出尖锐的叫声,哄动了两头母猪及另一圈幼猪仔的躁动。
大叔一只手抓住猪的后腿,另一只手抓住了猪的耳朵,把它搬倒在地上,用膝盖压住猪仔的肚子,使它翻腾不起来,然后从裤袋里拿出搓好的麻绳,把前后两蹄分开绑在一起,使猪仔光挣扎,在地上挣扎不起来。
“然丫头,干脆这一头也给你吧,抓回家有当无,好好饲养,也都能长成大猪。
这只比那只小,送你,不要钱!待那只喂长大了,卖钱了,你再给我猪钱也不迟。
叔有心想自己喂,但半年不一定能出栏,那头母猪很甜人!
这边一满月那边就跑窝(母猪发情)
且一放窝,一放一个准儿。
这不就将近一个月了!
饲养一头母猪,若抓住机会,两年能过五窝猪仔,要不然只能过四窝猪仔,那少一窝就是少了几千块钱的收入呢。
要吧!大叔说话算数,这小只垫巴巴你抓去喂,不要钱。”
大叔毫不犹豫的在猪圈里又抓住了另外一头瘦弱猪仔,以同样的手法把小猪仔捆的结结实实。
打开圈门,大叔拿来他卖菜的带秤盘子的勾子秤,分别把两头猪仔称了重量。
“孩子,别多心!叔只是称称它俩的重量的,看看从出生到出栏长了多少斤重量。”
大的那头二十八斤,小的那头二十一斤,两头猪仔共四十九斤。
大叔感叹,“营养跟不上真不行呢!前天出栏的,最大的那头六十二斤,最小的三十八斤,相差二十四斤。
但比起这两头,那差异太大了。”
称好秤,大叔把两头猪仔竖放在我自行车上货架挂着的铁框里。
“不用担心,喂死了,算我的。喂活了,你就给我那头二十八斤的猪仔钱,四块三,猪贩子给的价格,你给我四块就行,不一样的猪就收不一样的价。”
“大叔!你真好!你和大婶都是好人!谢谢!”
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