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薇原本是闭着眼,享受这夜晚的清凉,陡然听到声音,她整个人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睁眼。
月色之下。
在自己窗台边站着那人,可不就是蒋宇么?
他居然还有脸来?
蒋宇穿一身白衣,还拿折扇,腰间束玉带。
素光下,他折扇轻晃,衣袂因夜风而动,整个人说不出的——附庸风雅。
这场面若是换成其他闺阁女子,估计都会为这“翩翩公子”倾倒,但谢咏薇冷冷瞧着,只欲作呕。
“二殿下深夜拜访,是有何事?”
谢咏薇往后退一步,远离窗台。
毕竟若是被那些天虹教的人发现,告诉蒋眠,自己,可就有点说不清了。
蒋宇笑着,手中还晃着他那把折扇:“阿薇,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只是听那便宜师父的话,过来做任务罢了。
但……看月光下女孩精巧玲珑的脸,她眼中似有波光,粉面朱唇,竟也别有一番风姿。
蒋宇勾唇,突然间觉得过来跟谢咏薇拉近关系,也不是很不情不愿的一件事儿了。
蒋宇往前探身,谢咏薇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看得出来,蒋宇是想塑造月下贵公子的形象。
但谢咏薇见识过他的真实面孔,这一回不可能再上当。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殿下自重!”
知道光靠说不行,谢咏薇一面说,一面已经悄悄抛出了银针。
银针没入穴位之中,蒋宇整个人的身子就开始变麻。
“放肆!”蒋宇眼睛突然瞪大,伸着手就要抓谢咏薇,“还不快给本殿下解开!”
回应他的,只有谢咏薇的更退一步,以及冷冷话语。
她晃了下手上的银针,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寒芒:“殿下若是一心求死,那臣女今天就替您了了这个愿望!”
惨白月影下,女孩一双眼亮得惊人。
那双眼里闪着寒光,如同出鞘利剑,直直朝前砍去,正中蒋宇心窝。
“来人!”
谢咏薇已经不想与这人多费口舌,但喊了一下,发现没人应答。
由于没有封住蒋宇的唇,故而谢咏薇再次听到了那个嘶哑阴毒的声音:“谢小姐,想不到吧,你那群护卫,已经全部被我放倒了。”
话音刚落,几道寒光闪过,蒋宇身上又多了几根针。
麻木感觉顺着肢体传上来,蒋宇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他手中折扇落地。
几乎是毫无形象地嘶吼:“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咏薇一瞬间恍惚,之前蒋宇喜欢叫她“毒妇”。
不愿在这人面前露怯,她又恢复面无表情,轻笑一声:“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既然外头没有护卫能抬动殿下,
“那就只能劳烦殿下在这里站上一夜了。”
她歪歪头,眼神纯净:“毕竟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身体弱的很,哪搬得动您呢?”
蒋宇气得七窍生烟,张嘴准备叫些什么,突然间喉咙一紧。
谢咏薇偏头看他,暗黑眸子颜色沉沉,完全不复之前纯净。
她面上却是挂着笑容的:“为了防止您喊一个晚上嗓子嘶哑,臣女特地把您的嗓子封上了。”
不再看蒋宇阴沉如锅底的脸色,谢咏薇转身来到拔步床旁边,掀开薄纱帐,躺了进去。
不在乎外面那就能杀人的阴沉视线。
谢咏薇闭上眼,用一条锦帕盖住头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此时此刻,遭受折磨的不仅是窗外的蒋宇,同时还有停云阁旁,宫殿内的一个人。
“少主,”曾青再次将手中青玉药碗递上,“您多少进些吧。”
他们家少主回来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还一直搁在胃皖处,时不时发出几声痛极的闷哼。
算算日子,要到十五了,想是少主不舒服。
少主一向不喜大夫,加上也有抑制少主体内毒素的药方,于是曾青思考一下,果断自作主张,差人煎了药来。
没想到这人脾气暴戾的很。
先前那一碗药,被他抬手拂落,掉在地上,“乒铃乓啷”摔了个粉碎。
现在好不容易送来新的一碗。
曾青端着药的手都在发抖,他还是尽力把药,往床上那个人手边递:“少主……”
少主素来傲,厌恶他人怜悯。
让人端着药,把药倒进他嘴边的事,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故而曾青没法强喂,只能等。
等少主接受这碗药,主动接过去。
蒋眠抿着唇,唇上泛紫绀。
一阵阵心悸不止,他总感觉心里颇不宁静。
绞痛自胃部传来,他皱一下眉头,又缓缓松开,牙关紧咬,手掌狠狠按进胃皖。
眼前一阵阵黑,独属于药的清苦趁虚而入,钻进鼻孔,蒋眠一下子捂住嘴,面色苍白。
他猛的从床上起身,惊得又是阵阵心悸。
没有发出声音,秽物从他指缝中流出。
曾青见他吐了,连忙把青玉药碗搁在一旁,去找角落铜盆。
幸而那盆经常被使用,放的位置还是原来那样,分毫不差,很快就被摆到床旁边。
见蒋眠身子就要向旁倾倒,曾青连忙上前扶住他家主子,一面又熟练地为他家主子叩背。
又吐了好一阵,蒋眠才缓过来。
原本是要被扶着躺下去,但蒋眠皱皱眉,强硬要坐着。
曾青无奈,只得给他后头垫上几个软枕,又递了水让他漱口,这才退到一边。
窗外的月色投射进来,苍白而孤寂。
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不知道勾连谁的梦,又埋葬了谁的愿。
蒋眠闭上眼,夜晚并不寒冷,他胃皖处却一片冰凉,又因着刚刚吐过,隐隐发僵。
他抿着没有血色的唇,伸手用力揉向那片地方,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胃恙,着实折磨人。
疼痛在胃部翻搅,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地上的月光明明灭灭,蒋眠想定睛去瞧,瞳孔却怎么也聚不起焦。
突然间,怀里多了一片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