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渊的镇国大将军,谢世安应该是对大渊百姓怀有强烈保护之心才是。
那么他口中的大渊不全是好人,很可能,指的就是朝堂之争。
没有证据能够印证谢咏薇这个猜测。
但冥冥中一个声音告诉她,谢世安那一句话指的,就是在如今大渊,愈演愈烈的党争。
其实说是党争,也不尽全然。
更多的,是如今越来越严苛的政令,以及那些不公判决。
谢咏薇越想越心惊,身子传来猛的一阵下坠感,回过神来,外头星子还在闪。
她竟是在半夜,就惊醒了。
文阳城。
蒋眠看到曾青传来信件中“教主已起疑,请少主及时回宫”,眼眸微微眯起。
为了遮住众人视线,他就维持着站在密盒前的姿势。
蒋眠拿出密盒里头的笔和信纸,回复了一句话,又再次放在了密盒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拿起桌角边上的小石子,放了两颗在这密盒之上。
来取信之人,是根据密盒上头石子的数量来决定是取,还是等一下的,若上头为单数,则里头信件可取可不取。
若上头石子为双数,则证明内里信件重要。
需要传信的人即刻取出来,并用天虹教中专用信鸽递送。
蒋眠放好石子,才发现此举好像有点多此一举。
如果需要传信,自己直接联系,那个经常在文阳城那帮自己取信之人不就可以了么?
何须大费周章,借天虹教之手。
但反应过来,蒋眠才发现自己貌似没有这个文阳城取信之人的联系方式。
他轻轻摇一下头,算了,那便按原计划来。
回过头来,蒋眠发现有不少人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其中有探究,但更多是愤怒以及蔑视。
他没有选择与这些人起正面冲突。
而是拉一下兜帽,尽量遮掩自己这张面皮的容貌。
毕竟是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母亲允许自己在每个据点设立这么一个密盒,但,同时也提出了相关要求。
要求是,每次派遣的使者都得固定。
自己此番冒名顶替文阳城那位使者前来,已经算是小小破了规矩。
但好在他兜帽拉得严实,别人只能看到小半张脸。
即使如此,当蒋眠走到门口之时,还是被人拦住了去路:“这位兄台怎么也不说句话?
“之前明明挺热情的,怎么今天一见,竟是对我们这些人爱答不理的,
“怎么,仗着是少主的人就任性妄为,看到我们这些前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了吗?”
蒋眠心说,自己哪里知道原本的文阳城负责取件之人的性格。
加上自己现在伪装的这个身份若是展现特征越多,也就越容易被识破。
但面前拦着自己这人明显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声音粗犷,语气还夹枪带棒,明显是不想轻易放过蒋眠。
蒋眠思考那一刻,那人就继续道:“怎么?难道你不是那个人吗?居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他语气轻佻,介于调侃和嘲讽之间。
蒋眠懒得与他多耗,狠狠心,声音沉下去,又勉强弄出些鼻音来:“偶感不适,不便说话,还望各位海涵。”
不待那人开口,蒋眠就虚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听大夫说这病症会传染,
如今在下尚未好全,您凑这么近,很可能就……”
蒋眠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一声低骂止住了。
蒋眠好整以暇,没有抬头看他,还是会持略微低头的姿势:“我这身体不足惜,
但若是把您传染病了,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滚滚滚!”
听蒋眠这有气无力,时不时掺杂着几分咳嗽的分辩话语,那人再也没有了拦他路的兴致。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传染得病。
面前这个“拦路虎”也不例外,他看到蒋眠开始咳嗽之后,连忙退后,摆手示意蒋眠麻溜离开。
蒋眠没有拖泥带水,他听咳两声之后,就抬脚走出了这个据点。
即使他走的已经不算慢,身后还是传来催促声:“快走,快走,赶紧的!”
蒋眠顿一下,听话般地加快了脚步,他心里冷笑一声,想不到,装病这招居然如此好用。
但走出了据点。
一直到回到楼上的客房之时。
蒋眠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咳嗽在那下面之时,是自己装的,但为什么自己装着装着,就开始胸闷?
蒋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种感觉,好像是来真的了,自己的咳疾,貌似真犯了。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自己明明是装病,怎么装着装着,身体就自动自然假戏真做,给他弄成真病了?
现在已经入夜,即使在白天人流如织的客栈,此时也静得吓人。
蒋眠不敢咳得太大声,只能尽量平心静气,当发现平心静气没用之后,他就只能屏息凝气。
屏住呼吸之时,的确没有了咳嗽声,但一要呼吸,那股感觉随即袭来。
蒋眠紧紧用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
他另一只手撑着床柱,不敢贸然躺下去。
这是他经验之谈,若是躺下去,胸口那股感觉会更加明显,会让他不由自主就咳嗽起来。
而这咳嗽声,在这个客栈里,几乎是禁忌。
蒋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人心想得太险恶,但出门在外,他虽然不想展现自己全部实力,但也绝不会露出自己软弱那一面。
毕竟天虹教既然选择这个客栈的地窖作为据间。
那就证明,这个客栈与江湖的联系,绝对不只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说不定在这客栈里头,暗中里有多少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入住的访客,期待着在他们入睡之时敲诈一笔。
自己咳嗽起来虽然能证明自己没有入睡。
但是也向外面暴露了一个几乎致命的信息。
那就是自己身体不佳。
能入住这个客栈的非富即贵,毕竟若是不“富”,就付不起这里的房价,若是不“贵”,就根本抢不到位置。
综合看来,在这里蹲点那些有钱之人,还真是个好法子。
蒋眠混迹江湖有些年头。
自然知道,在江湖上,有些人守道义,有义气,值得信任。
但同时,江湖太大,也存在着心狠手辣,毫无底线之辈。
赌江湖上素未谋面之人是善人,这个赌赢的概率太小,蒋眠宁愿自己不要去赌。
但是此刻胸部那种感觉,随着呼吸慢慢变清楚。
蒋眠阖眼,紧紧咬着牙关,此刻他气息紊乱,脖颈间慢慢渗出冷汗,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