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伯扫开拦路的灌木,不顾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的脚掌,带着一众渴望自由的穿越者们,在飘散着紫黑色狂龙病毒孢子的幽暗禁林中夺命狂奔。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男主安迪,唯一区别就是他不用钻满是老八美食的排污管。救赎之道,就在其中了属于是。
他还不禁想到某位不穿衣服甚至不带头发的荒野求生专家,穿越前他还对这种行为艺术一般的节目嗤之以鼻,现在则巴不得自己的系统是“史上最强荒野求生直播系统”。
好歹能让自己的脚舒服一点……
“停一下……停一下……”烂梗系统拥有者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到威尔伯后面,伸手抓住了革新派主席的肩膀,喘得像是锐克5抽多了一样。
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些人对在荒林里裸奔的经验不能说是十分丰富,只能说是完全没有。逃跑的决定下得容易,但真等到被锋利草叶和崎岖树根给皮肤与脚踝上强度的时候,他们忽然就发现在红狮子手下服苦役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威尔伯好歹是个二十多级,有两个魂环的魂师,身体强度稍微比这些被垃圾系统坑了的家伙强一点(?)。
他无奈地回头看着已经拉成一条长线的逃亡队伍,催促道:“各位同僚,你们也不想让红狮子把你们抓回去做苦工吧?”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不对不对!”烂梗王连连摆手,止住了玩梗的冲动,“老威,你还记得咱一共有几个人逃出来了吗?”
“那还用说?算上我一共9人……”威尔伯喃喃止住了话,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聚拢在他身旁的穿越者们,用指头点着数了一遍又一遍。
非但没有人掉队,反而还多了一个人!
威尔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暴起鸡皮疙瘩,小声对烂梗王问道:“我们进入禁林后,还有人加入我们了吗?”
“没有啊老大……”烂梗王抖得比威尔伯还厉害,“我之前一直跑在最后面,根本没有人追上来……我刚才一抬头,忽然发现人数对不上,所以才……”
有东西混进来了!
这个想法像炸弹一样在威尔伯脑子里炸开,皮肤上渗出一层冷汗,对遍体鳞伤、气喘吁吁的逃亡者们喊道:“快看看身边有没有不认识的人!”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转动脑袋确认身旁一同逃跑的兄弟姐妹,每一张面孔看着都是那么熟悉,都是面色苍白浑身汗渍,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彼此都认识吗?”威尔伯骇然地看到穿越者们齐齐点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变成了铅块,一下子沉进了胃里,“拜托各位再确定一下,一定要仔细——”
“快看!你后面!”一名女穿越者尖叫着抬起手,指向威尔伯身后。
禁林里的空气忽然就变了,夹杂着冷血动物特有气味的恶风呼啸而来,满地烂泥状的腐殖质如波浪般翻卷,树木倒塌的巨响撼动着大地,其中夹杂着独属于巨型生物的低沉喉鸣。
眼前众人的恐惧神色让威尔伯面色僵硬,自身后传来的恶臭鼻息几乎把他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他一寸寸艰难地将身体转过去,正对上一具覆盖着幽邃黑鳞的无眼龙首。
狂龙病毒的元凶,霍格沃茨保卫战的始作俑者——黑蚀龙!
“你、你好。”话刚出口,威尔伯就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你不是来杀我们的吧?”
黑蚀龙完全不为所动,利爪无声刨开泥土,几乎和威尔伯身体一样高的头颅在寂静中向前探出,鳞片下两条缝隙状的鼻孔微微开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威尔伯忽然福至心灵,“你看,红狮子是你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想躲开黑蚀龙充满压迫力的脑袋,“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只需要——”
黑蚀龙忽然立起上半身,完全依靠两条后腿和尾巴站立,漆黑斗篷般的双翼猛地张开,吓得威尔伯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它充满威严地俯视着穿越者们,张开散发着幽幽紫光的狰狞巨口。
一声暴吼,空气甚至扩散出肉眼可见的涟漪,积在禁林树木上的暖雪簌簌落下,穿越者们只感觉两耳一蒙,内脏都在这可怕的嚎叫中颤抖,眼前更是一阵阵地发黑,完全无法保持身体平衡,纷纷瘫软在地上!
威尔伯徒劳地捂着剧痛的耳朵,一股暖洋洋的液体从耳洞中流淌而出,下意识地就要召唤出自己的武魂,想要来一波士可杀不可辱。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听见……更准确地说,是感受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那些同僚之间响起。
“别嚷嚷啦。”
人影从威尔伯身旁走过,他能从这赤裸的背影上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就仿佛从出生起便已经认识这人了一般。但细细想去,却记不起任何与这人有关的细节,如同记忆上被挖去了一块。
唯一能看清的,便只有这人反射着光芒的头皮,夺目耀眼。
这人站在黑蚀龙与威尔伯之间,双手插着腰,活像是介入幼儿园小朋友打架的老师。他或者她或者它仰头看着黑蚀龙无眼的头颅,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就讲吧。”
————
“哥谭市的守护者,你可曾看清罪恶的真容?”
昏暗的大宅内,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旁,布鲁斯·韦恩——也就是蝙蝠侠,被迫乖乖地坐在整齐摆好的刀叉餐具前。
长桌对面就是他忠心耿耿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这位精干的老人被铁钉钉在价值高昂的黄花梨扶手椅上,那是蝙蝠侠试图反抗身后那名苍白之神后所付出的代价。
一只骨节暴突的手掌从蝙蝠侠肩上探出,端着与它皮肤一样冰冷无色的白瓷盘,盘中并非珍馐美味,只有一颗定格在畸形狞笑上的绿发头颅。
温热鲜血从脖颈断面中渗透而出,蝙蝠侠的瞳孔微微收缩。
小丑,他的宿敌,就这么死了!
“贫穷的女人为了哺育孩子而出卖身体,这是罪恶吗?失业的男人为了一口饱饭而抢劫商店,这是罪恶吗?无家可归的孩童沦为扒手和小偷,这是罪恶吗?不……”
身形枯瘦如尸骸的苍白之神缓步走到布鲁斯·韦恩的身侧,弯下肋骨暴突的胸膛,纯粹漆黑的眼珠平静地盯着蝙蝠侠毫无表情的面孔,如同等待蚕食腐肉的不祥之物。
“为了生存,人类不得不做出有悖于法律的举动。而真正的罪恶,便是为了满足生存以外的欲望。抢劫犯不一定贫穷,杀人犯不一定冤屈,诈骗犯不一定有难……犯下真正罪恶之人,没有资格继续存在。”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杀人。”蝙蝠侠说,双眼紧紧盯着盘子里小丑未完全闭合的充血的眼睛,这颗脑袋是被活生生从脖子上拔下来的。
苍白之神笑了,露出满口尖牙,凹陷的双颊让这个笑容显得更加可怖,“韦恩仔,你花了数千万美元打造特种监狱,就为了把这些罪犯关起来。让他们一次次越狱,一次次对哥谭市的无辜市民们造成伤害。你究竟是市民还是罪犯的保护者?还是说,你故意让罪犯横行,好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
“我——”蝙蝠侠想要反驳,但苍白之神打断了他的话。
“你把小丑这些变态关起来,既不做出任何的惩戒,也不进行精神上的改造。就像是一个欣赏自己收藏品的收藏家,看着玻璃球里的雪花城堡沾沾自喜。你的财富来自于哥谭市的广大人民群众,你却丝毫不顾及手下产业对工人和劳动者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剥削。可悲……可悲……
“韦恩仔,动动你的小脑瓜,仔细回想一下。这些罪犯里有多少是因为韦恩集团而诞生的?你以为自己是义务警察,是守护广大人民群众的保护神?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你和你的韦恩财阀,才是哥谭市最该被抹去的烂疽?”
蝙蝠侠沉默不言,苍白之神的蛊惑丝毫不能动摇他的意志,他不仅坚信自己是对的,而且……
那个外星大只佬,也差不多该到了。
苍白之神轻轻叹了口气,挺直远超普通人体型的身躯,以鬼魅般的速度拧腰一转,包裹在深蓝色紧身衣里的拳头便落在了空处,徒劳地横在他胸前!
胸前顶着一个大大的“S”形符号的氪星人满脸错愕,还不等他继续攻击这个抢了他披风的枯瘦巨人,对方爪子般的手指已经掐进了蝙蝠侠包裹在厚厚凯夫拉纤维下的脖子上。
“晚上好啊,克拉克·肯特。我不喜欢‘超人’这个称呼,所以还是叫你肯特仔吧。”苍白之神和颜悦色地说着,为刚刚抵达的客人拉开了椅子,“坐吧,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
见对方人质在手,超人面露危险的神色,但这个苍白巨人仿佛未卜先知般的动作让他没有把握救出蝙蝠侠。他扫了一眼被钉子穿透双肩钉在扶手椅上的阿尔弗雷德,确认对方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严肃地说道:“先让阿福离开,他不该卷入这场纷争。”
“当然。”
苍白之神毫无征兆地坐在了阿尔弗雷德的座位上,年迈的管家一脸茫然地站在一旁,如果不是他得体的燕尾服上还留着两个血洞,他简直就像打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样。
超人和蝙蝠侠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居然都没察觉这个神秘人士是什么时候行动的。
“好了,韦恩仔和肯特仔。”苍白之神拧了拧身子,想要在那张对他来说过于狭小的扶手椅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吾名康拉德·科兹,你们也可以叫我午夜幽魂。让我们来谈谈,如何建造一个没有任何罪恶的哥谭市吧。”
————
“……根据数字命理学的基本原理,你的真命天子是一个中分头,今天刚刚入职浣熊市警察局,有着一个让人脑洞大开的姓氏,乘着一辆注定会爆炸的载具来娶你。”
通往保护伞公司的地下秘密轨道列车上,莫塔里安端详着艾达·王右手掌心里的纹路,信誓旦旦地说道。
身高超过三米的他在腰间围着从t-103暴君身上扒下来的军大衣,光秃秃的脑袋上戴着暴君的圆顶礼帽,身旁靠着一柄从浣熊市农具店里搜刮来的大镰刀,气质介乎于老农民和暴露狂之间。
看着莫塔里安脸上憨厚的微笑,艾达·王翻了个白眼,这一番话就差没明着说她的未来老公就是身旁那名青涩的小警察——里昂·肯尼迪了。
里昂是被她和莫塔里安在警察局地下停车库里找到的,这小子也是倒霉,上班第一天就赶上了生化危机爆发,差点就被两条丧尸犬给活吃了。
自打莫塔里安一脚一个踩爆了丧尸犬后,里昂就对这个看起来比b.o.w还b.o.w的大个子产生了敬意,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发现这个大家伙可怕的外表下,有一颗只想着种地的心。
(注:b.o.w,即bio organic weapon,有机生物兵器)
听见莫塔里安这么说,里昂轻松地笑了笑:“还是等先处理掉保护伞公司再说吧。被丧尸追着屁股咬的情况下,我可没心情谈恋爱。”
艾达·王的白眼更白了,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你刚才说他乘着注定会爆炸的载具——”
轰!!!
正在极速下行的列车陡然炸开,隐藏在车厢内部的探头察觉了一行三人并非保护伞公司员工,自动启动了阻绝系统,引爆埋藏在轨道上的炸药!
“坐稳咯。”莫塔里安拎起镰刀,一只胳膊便把两名凡人扛起,兴致勃勃地说道,“咱们的旅程,可不能因为这些许颠簸而停止。”
里昂的声音都变尖了,“等等!你要干什么?!”
莫塔里安冲他憨实一笑,大镰挥出银月般的弯弧,金属车厢像纸糊的一样被自当中斩成两半。他屈膝跃起,带着紧抿双唇的艾达和里昂空谷绝响的惨叫,坠向隧道尽头那一片黑暗之中。
————
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树林间,狼一样不羁的金发男人轻抚涂抹着金色手印的白桦树,古老的约顿海姆魔法以这些树木为基点,构成了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将这片人迹罕至的林子从世人眼中彻底隔绝。
他遵循自己的直觉,徒手拔出这棵作为基点的白桦树,将其扛在肩上走进出现缺口的防护罩,在草木稀疏的崎岖山路上行进数百米,从一块嶙峋怪石旁转弯,推开用草绳和枯枝筑成的木篱,来到一幢低矮的木头房子面前。
看着紧闭的房门,金发男人咕哝一声,将肩上的树干丢在门前空地上,弯腰抬起拳头砸响门板。一下、两下、三——
房门被猛地拉开,金发男人的拳头停在空中,他看着从门内走出的身披暗红条状盘旋纹身的大胡子光头猛男,露出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此乃谎言。
“这里不欢迎你。”大胡子光头猛男手里拎着一把涌动寒霜气息的斧头,被绷带包裹的小臂上残留着锁链灼烧的痕迹,他声音低沉,内敛克制,“离开我的家。”
“别那么小气嘛,至少给我一口水喝。”金发男人可怜兮兮地裹紧了兽皮披肩,束着铜环的发辫在阳光下如真金般闪耀。
“离开,我的,家。”大胡子牙关紧咬,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道,“现在。”
“难道你没有兴趣再杀一个神?”金发男人嗅了嗅紧绷的空气,“你身上那股神血的味道,我隔着几百公里都能闻到。”
大胡子猛男瞳孔紧缩,骨灰一样苍白的肌肉瞬间绷紧,“你到底是谁?!”
“吾名——”
就在这时,木屋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哭闹,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奎托斯,别让客人在门口站着了。陌生人,进来烤烤火吧。”
名为奎托斯的大胡子猛男脸颊微微抽搐,但还是默默侧开身,用斧头往门内一指。
“多谢,夫人。”金发男人笑着走进被篝火烤得暖烘烘的屋内,在唯一一张桌子旁坐下,看着怀抱襁褓的高挑女子——她有一头金红色的长发,“瞧瞧这可爱的小家伙,起名字了吗?”
“他叫阿特柔斯。”女子温柔地抚摸婴儿皱巴巴的脸庞,用责怪的眼神瞥了一眼重重甩上门的奎托斯,“陌生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吾名黎曼·鲁斯。”雄伟的金发男人毫不在意地吐出这个名字,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戳一戳小阿特柔斯的鼻子,但伸到中途就被奎托斯按住了。
“水。”奎托斯把木头杯子砸在黎曼·鲁斯面前,水花四溅。
黎曼·鲁斯用手扫掉兽皮披肩上的水珠,斜了一眼像等待斩首命令的刽子手一样提着斧头站在自己身旁的奎托斯,“他一直这么不近人情吗?”
“他已经进步了很多。”女子甜蜜地抚摸着奎托斯肌肉虬结的胳膊,“大牢骚,能麻烦你给阿特柔斯煮点麦糊吗?”
奎托斯闷闷地咕哝一声,把斧头往桌板上一丢,朝黎曼·鲁斯投去警告的眼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房间中央的篝火。
黎曼·鲁斯啧啧称奇:“古希腊掌管弑神的神,居然会亲自给孩子煮婴儿辅食。能看到这么珍奇的场面,就是死也值回票价呀。”
“够了!”奎托斯咆哮着站起身来,装着雪水和麦粒的铁锅翻倒在篝火上,火光立时熄灭,吓得襁褓里的阿特柔斯哇哇大哭。他对黎曼·鲁斯怒目而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我想找到生命女神伊登的不老青苹果。”黎曼·鲁斯咧出暴突的犬齿,“第二,我的小十五被一个只会下雪的神缠上了,我想请你去弄死祂。”
“这是不可能的。”女子冷静地说着,轻轻摇晃怀中襁褓,“他绝不会再变成那头嗜血的野兽。奎托斯是我的丈夫,是阿特柔斯的父亲,仅此而已。”
“啊,说到你。”黎曼·鲁斯笑嘻嘻地盯着红发女子的眼睛,“我该叫你什么?菲?托莉娜?还是……米凯拉?”
自黎曼·鲁斯进屋以来,这位高挑女子第一次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