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一辆跑车在最前面狂奔。
车轮飞速转动,掀起一阵尘土,车犹如震怒的野兽,冲破空气的阻碍,风挤进半开的车窗。
“切,马上就到机场了,到时候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驾驶座,头目男单手握着方向盘,他抽着烟,随意将其伸出车窗外抖动。
“骨,域境的层次,真是徒有虚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跑车后方,是十几辆重型车,头目男非常谨慎,他雇佣了个专业的防御车队,负责保护他的安危。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重型车内装着大量热武器,运用了最近发展突飞猛进的人造禁忌物的技术。
车队内,众人谈笑风生,直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简单的任务。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是机场,所以附近非常偏僻,几乎没有其余车影。
无声无息间。
“【骨域】。”
黑而寂的领域,如同巨掌,截断了前后千米的空间。
道路表面的积水反射着阴冷的光线,坑洼处像一个个隐藏的陷阱,随时准备吞噬掉前行的车队。
有位经验丰富的车队司机皱了皱眉,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常年在刀尖上游走的他,瞬间提高了十二分精神,将信息发送给其余同伴,热武器在运转蓄势待发。
也对,雇佣这么多辆车,雇主肯定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天空犹如浪潮奔涌,变得乌云密布,沉甸甸压落,使人感到喘不过气来,两侧的无人荒野由亮转暗。
偶尔一只乌鸦飞过,扇动翅膀,发出凄厉的惨叫。
断羽飘过,不知何时,乌鸦心脏骤停。
宗莫离的骨之力,拥有腐败的元素,领域之内,可以轻易改变环境。
“警惕!警惕!”
道路前方堆积着枯黄的落叶,奔驰的车队将其碾压得破碎不堪,如破碎的希望,拼凑不起。
“该死,肯定是那个人来杀我了!”
头目男此时才感觉到什么,他紧张地握住方向盘,嘴中含的烟竟诡异熄灭,只留空荡荡的雾气上浮。
阴冷而单调的气氛,在领域中弥漫。
“快看!那有个人影!”车队中,一位目光敏锐的人盯向半空,嘴唇颤抖着大喊,紧张到极点。
“快保护我!快保护我!”头目男将头伸出车窗外,也看到了半空中飘荡的黑衣,瞳孔一缩慌乱不已。
“我开双倍的价钱!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到机场!!”
头目男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急促且沉重。
“瞧他慌张的样子!”
“就是说啊,只有一个人而已,我们连几百人的包围都闯出去过!”
“等等,你们说会不会是……”
不必头目男提醒,车队早已侧开了门,不大的空间中,露出各种重型机枪,金属的冰冷感溢出。
所有大小的枪管,同时抬起,瞄准猎物般瞄准半空中的那人的身影。
引擎的“隆隆”轰鸣中,枪口阴森,车队仍在贴地飞驰。
如此数量的热武器,导弹榴弹子弹等应有尽有,哪怕打击目标是一座大厦,都可以直接夷为平地。
可头目男还没松口气,就听见雇佣的这群傻逼先乱起来了!
“妈的,为什么无法发射啊!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是故障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故障,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检查四五遍了!”
“一两根枪管出现问题倒有可能,可全部枪管都无法使用,莫不是我们上辈子毁灭世界了!”
咔嚓…咔嚓…咔嚓……
众人着急忙慌间,枪械的零件挤压,发出声声脆响。
原来是金属被领域影响,发生了极为严重的生锈,内部运转的空间几乎卡死,弹头皆堵在武器内部。
“冷静!全他妈给老子闭上嘴!”
头目男与雇来的人全慌了,乱得像是火中挣扎的蚁群,车队领头的还试图稳定众人的情绪。
“杂虫,自寻死路。”
宗莫离注视下方移动的车队,站在高架桥的顶端,黑压压的云层就在他的背后,光线完全被吞噬。
他单手持骨刀,出鞘中四周皆寂,切割风的流动间,刹时斩落。
黑的外套,似与后方的乌云连接,摇曳得如同昏沉的风暴,白骨的纹路,攀附上握刀的手背。
“空空空空———!”
领域之内风的走向全乱,一道狰狞的刀气似张牙舞爪的鬼神,移动间大地犹若积木寸寸撕裂。
所有的声音在此时模糊。
“轰隆隆!”
行走的车队,因气浪而掀翻,所有的车横向截断,机械的断处,参差不齐的金属茬口闪烁着冷冽的光。
“妈的……!”
头目男从车的挡风玻璃摔出,他在半空中看到什么,瞳孔一缩。
凋零的天空,翻飞的枯叶,爆炸的汽车与满天溅射的武器碎屑,因刀气的恐怖牵引而旋转挤动!
然后,头目男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半空中闪烁着血液的光泽,不知何时,他的脑袋从身体脱落。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身体化作枯木般的一节一节。
宗莫离穿着黑外套,出现在狼藉一片的死亡现场,他脚底人头滚动,汽车燃烧的残骸因惯性向前滑去。
“轰隆隆!”
剧烈的高温产生了二次爆炸,化学反应生成的物质沾在地面。
断裂的零件散落满地,断口处布满尖锐的锯齿状裂痕,呈现出冰冷的金属质感与破碎的形态。
宗莫离看了眼表,收回领域与刀,朝机场反方向走去。
仿佛方才只是碾死了一群蚂蚁。
乌云快速褪去,折腰的草木重新直立,背后四散的身体碎屑被骨手堆在一起,形成了尸的山坡。
庭门人员会处理这里的惨烈。
江军又发来了坐标,是小女孩的父亲与爷爷奶奶,这些人也参与各种非法活动,级别足以判处死刑。
宗莫离又看了眼表,身影远去,“时间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交给你。”
“收到,队长。”
片刻后。
宗莫离返回了原先的【屏】,依旧是破碎的废墟,小女孩安静坐在冰的石块上,轻捏着食物的垃圾袋。
“叔叔,我父母不要我了吗。”她垂着脑袋发丝沾了灰尘,鼻子有些酸酸的。
“………”
宗莫离听后一愣,沉默许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说被自己亲手击杀,那些人全都该死吗……
不,这样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宗莫离小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当时他还天真相信了。
苦苦等了一年又一年,每次都看着父亲的照片发呆,直到渐渐不再天真。
“好俗的借口。”小女孩小声说着。
“你觉醒了,对吗。”
宗莫离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暂时先这样询问,转移话题,虽说相当于逃避话题。
“嗯。”小女孩点着头。
“能力是什么。”
宗莫离猜测是治疗型的,他发现方才受伤的猫,伤口竟已痊愈,此时正在【屏】的边缘来回徘徊。
能力的觉醒与年龄没什么关系,但通常来说越早觉醒,潜力越大。
也说明痛苦越大,在童年中扎根发芽,哪怕长大,也是刻骨铭心的,直到死去才会消失。
觉醒【忌】,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让伤口变得重新干净。”这应该是愈合的意思,小女孩轻声说。
“释放后有小草颜色的光芒,森林都不过如此,像一位披着绿裙子的大姐姐,我叫她【翡翠之吻】。”
“【障】是什么。”宗莫离沉默了片刻,他不清楚此时是否诞生了【障】。
“转移疼痛。”
宗莫离听后皱眉,原来如此,受伤的猫的伤口,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所以方才小姑娘的右臂会颤。
猫的右前肢正是受伤的部位,还总不会是巧合,宗莫离也是由此推断出小女孩觉醒了某种能力。
“如果是疾病呢。”
宗莫离又问,伤势还好说,病灶之类的东西,病毒会不会转移到她的身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也是疼痛转移,我不会感染所治疗的疾病,但会承受一段时间痛苦感受。”
小女孩用胳膊抱着膝盖。
“疼痛会转移多少。”
宗莫离不想自己的语气这么严肃,有点批评的感觉,但他不得不这样,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清楚,应该是一小部分吧。”
“具体的数据知道吗。”
宗莫离其实也可以不问的,他能专门进行尝试,判断【障】的信息先辈们早已积累了大量经验。
比如给她的身体造成伤势,再给另一人的身体造成相同伤势,治疗另一个人,对比转移疼痛的程度。
这是一个很准确的方法,但宗莫离直接将其否决了。
谁没事会在身体上划口子,不疼吗。
“应该是…十分之一……”小女孩回答得犹豫不决,她的眼睛一直注视地面,说完后又看向旁边的小猫。
宗莫离点点头,还好只是十分之一。
“队长,调查到消息,她父亲曾患有肠胃癌,她爷爷曾患有腿部残疾,但都在某一天无缘无故好了。”
这时,江军发起通讯说道,他调查到该结果时也是吃了一惊。
安静了好久。
“军,确定是亲生的吗。”
宗莫离的心情突然有些烦躁,强行抑制住,他自认为成为执忌者后,自己的定力已经很不错了。
“调查过,是。”江军缓缓回答。
“……你说,天底下,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珍爱自己的孩子。”宗莫离吐出一口气,看向天空。
“人多了,总会诞生出几只鬼。”江军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情况。
“每个父母都当过鬼,但我头一次见到如此彻底的鬼。”
通讯进行到这便结束了,两人都不是喜欢多言的性格,牧秋野则没事喜欢瞎聊,才使烛影不再那么单调。
“你叫什么名字。”宗莫离蹲下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漆黑的瞳孔,突然如涟漪泛了几下。
“以后…跟着我,好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您…能帮我再取一个吗。”
“………檀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