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刷个牙出来,人就不见了。
桌面上留了便签条,他拿起来了,没看。迈大步赶去阳台,猫咪还在角落里睡觉,那个女人已经开着车从正门出去了。
手里紧紧攥着的便签条被握皱,又被舒展开。
——我先出去了,你记得吃早餐。
落款是她的名字。
写的是行楷,字迹实在是好看到值得珍藏。
管家发现,男主人今天早上脸色不大好,大概是太久没再一个人吃早餐。被接回来的京巴狗老老实实呆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四处张望。
厨师非常害怕,小心翼翼问:“先生,是不是早餐不合胃口?”
陆延没回应,吃了早餐。
因为男主人脸色不好,整个别墅的佣人都如履薄冰。直到养生馆下班时间,他开车出门了,佣人们才从低气压里解脱。
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半,跨度两个半小时,陆延才看见费林林。
看见他,费林林心里特别惊讶。
她把自己的红旗车停好,敲响了陆延的车窗。
那人把沉沉的目光从手机移到费林林脸上,停了一秒。
隔了一层防偷窥膜,费林林看不清里面那双深邃的眼睛是怎样的情绪,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知道他没有开车窗的打算,就从后面绕到副驾。
坐上去后,对上了陆延幽深冷漠的目光。
他沉声:“刚刚去哪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距离养生馆下班时间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费林林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有个朋友没地方住,我去解决了一下她的住宿问题。”
陆延迟迟没有发动汽车。
直到费林林侧目。
陆延:“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告而别。”
“今天早上吗?我留了纸条呀。”
显然,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
“逃避?”他的嗓音磁性,语气迫人。
费林林沉默了一两秒。
陆延没有继续问下去,声音又冷又沉,夹着碎冰,带来冷意:“你至少早晚餐在家吃。”
早餐她走了。
晚餐她晚归。
费林林知道自己今天做得不对,跟陆延道了歉。
他脸色更加难看,默不作声发动了汽车。
费林林:“下次不要来这里等我了。”
空气一瞬间凝滞。
“万一我去了师父那,你怎么办呢?”费林林温声:“你还是在家等我吧,我喜欢一回家就看见你和那只京巴狗。”
“顺路。”陆延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没什么情绪。
前面路况不好,费林林决定闭嘴。自从重生回来,她对开车特别敏感,就怕什么时候又出现车祸。她永远也忘不了陆延过世后那种心底荒凉的感觉。
在车上,费林林收到了小王的好友申请消息,突然想起白天时小王好像说过他跟陆延曾经认为她会在首都读大学。
下车之后,费林林去勾陆延的小尾指。
他没有避开,于是费林林就一点一点试探着牵上了他的手。
陆延说话还是冷冷的:“干嘛?”
“我怕摔倒。”
这好像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于是,他用力回握。
花园除掉玫瑰花之后有点秃,种上了矮苗,还没长高。晚风吹过来,拂在两人的脸上。
明月把温和的月光散在大地上,地上映出两个影子,挨在一起。
“你之前,”
这个话题有点压抑,费林林缓了缓,轻声继续问:“是不是以为我会读首都大学?”
月亮藏进了云里,月光消失了,路边的灯明明灭灭。
陆延眼看着两人的影子消失,想到曾经暗无天日的喜欢,心口好像被晚风吹破了一个洞,呼呼作响,又痛又涩。
他迟了一秒,答她:“不是。”
费林林却不信:“为什么要否认?”
陆延不动声色挣开她的手。
拉开距离。
费林林不解,但熄了往下问的心思。
这顿晚餐吃得过于寡淡,甚至有点梦回提出离婚前。
饭后,管家私下找费林林。
“夫人。”管家把鲜榨的冰镇西瓜汁递给费林林。
“您今天早上不吃早餐就出门导致先生一整天脸色都不好,他可能是担心您的身体又不好意思说。”管家说:“也就是我多嘴,建议您不管有什么急事,都先吃完早餐再走,这样对身体好。不然像我一样,到了年纪一把病。”
“确实是我的问题,今天毕竟是周末,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我就是临时有事着急,明天不会了。”
费林林主要是怕陆延问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听了管家的话,她恍然发现自己太过任性,无视了陆延的情绪。
他恐怕会伤心。
洗澡之后,费林林身穿真丝吊带睡裙,手拿她最常看的一本闲书,敲响了次卧房门。
她进去的时候,陆延刚放下手机。
费林林看到他的手机是跟她同款不同色的型号,笑着说:“你这是,偷偷买情侣机?”
她总是能轻易并且毫无芥蒂地揭过他们回家路上的不愉快。
陆延神色冷淡,语气坦然:“王先生赔了两台。”
一秒后,他掀起眼皮子,“你有什么事?”
“想跟你讨论一下这本书,有空吗?”
陆延扫了一眼,理想国。
他没看过。
但是,“有。”
大多是费林林再讲,陆延在听。
快到初一了,外面是一轮明亮的圆月,温和的月光和明亮的白炽灯光交汇在一起。
他们距离不远不近,费林林身上的体香和玫瑰味的沐浴露交杂在一起,混成一股馨香,若有似无飘进陆延的鼻子里。
他侧目,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她的骨相极好,侧颜极尽惊艳。
耳边是她温和的声音,陆延已经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了,只知道他们大概算是和好了。
感觉到身边人心不在焉在敷衍,费林林合上书,道别后正要从次卧走了出去,却被他喊住。
“我有事问你。”
费林林等着他说,但是那个人迟迟不出声,微微皱着他墨黑的剑眉,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为难。
良久,她温声:“说吧。”
“你为什么在外面偷偷置办房产?”
“你的意思是……”
“你在市中心给员工住那一套。”
费林林沉默,那是婚前她买来为将来分居做的准备。可现在,她不愿意跟陆延说实情。
见她闭口不谈,陆延脸色愈发冷。
“先生。”
费林林的表情异常沉痛,“你甩开我的手,我反而担心你的心情不好,过来哄你。而你竟然私下调查我,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那晚他们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