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砚坐进车里后,车身随着动作轻微晃了一瞬。
他怎么不找人来接啊,车库里那么多车,非要纡尊降贵,坐这低调的奔驰GLb干什么。
冷空气中,沈知蒽气得一跺脚,“你喝酒了你打车啊,我这又不是网约车!”
而里面的人像听不见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所以,处对象就别处离家那么近的,雅颂湾和雅颂大院虽然隔着一道宽阔无比,甚至堪比大江的珲河,但之间还是连着一道恢弘壮阔的跨河大桥,总归还是近。
驾驶室的门“嘭”地被关上,沈知蒽狠狠坐进来,没好气地扯过安全带系上,闻书砚在右侧抱胸向后靠着,椅背明显已经被他调到了最舒适的角度。
他瞥了驾驶室的人一眼,依然没吭声,而是开始闭目养神。
路上,每处红灯,沈知蒽刹车踩得都有些狠,以至于车身时不时就要向前冲一下。
右面似睡不睡的人终于不装了,抬了抬眼皮,嗓音稍有沙哑,“放过你的刹车片吧,一会儿失灵了谁也不用活。”
“你自己愿意上来的。”沈知蒽马上还口。
绿灯亮起,沈知蒽给足了油,车子立刻提了速,强烈的推背感瞬时袭来。
闻书砚偏头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在无意中落向那把车钥匙,老桃木挂件上的“纪”字实在是刺目,惹得人喉咙窜火。
车内紧张氛围像迈数表一样,忽而上升,闻书砚再也绷不住。
“沈知蒽,我问你,你摸过我的下巴么?喂我喝过酒么?有好好看过我的腹肌么?”闻书砚的嗓音恢复如常,不再沙哑,在光线昏暗的车里问出一连串问题。
下巴没摸过,酒没敬过,腹肌看过但不是很仔细。
沈知蒽虽然开着车,但是闻书砚的话字字不落地落进了耳朵里,话里的醋意好大。
闻书砚磁性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态度很严肃,“我是你什么人?沈知蒽,我是你男人,未来是你丈夫,你老公,我们还有几十年的路要一起走,你觉得你今天做的很对么?”
不知怎么,沈知蒽原本心里和他较着劲,这一瞬间,忽然心底泛起一种不忍和酸楚。
车子逐渐降了速,只维持在40左右。
沈知蒽终于开口,声音听着还挺委屈的,“那几个陪酒的说筱麦坏话,说筱麦弯腰时看见了她的……说她腰好细,掐着腰在后面……还说他们四个要一起和她……”
她的声音越说越委屈,还掺了那么点哭腔。
沈知蒽没法在闻书砚面前把话说得太完整,但是他完全明白里面的意思,男人之间的恶趣味。
所以,这姑娘给人灌酒是替好姐妹桑筱麦出气。
闻书砚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侄女闻洛溪的样子,她举着手机在他面前,给他读什么片段赏析,声情并茂的,“她一哭,好像全世界都错了。”
好一个她一哭,好像全世界都错了,沈知蒽还没哭呢,闻书砚就觉得他话好像说重了,唯恐她下一秒滚出几个眼泪瓣儿,重重掉在方向盘上砸得粉碎。
那么,他就是全世界的罪人,心痛到自刎都不为过。
闻书砚气好像消了大半,抬手去揉沈知蒽的发顶,温声说:“怪我了,怪我没有多问你一句,对不起,baby。”
临近新年,路边的景观树上全部挂满了小红灯笼,满树一片红火,偶尔还能听见远处有烟花炸裂的轰响。
前面又是一个红灯,沈知蒽这次点刹的力道很轻,车身稳了,车里的灯倏然亮起,闻书砚那张极好看的侧颜也被灯光点亮。
他已经适应了半明不暗的光线,灯光忽然一亮,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还没等双目睁开,下巴倏地被柔嫩的手指给捏住,来回摩挲起来,柔柔的带一点凉意。
“摸你下巴了,这样就开心了?”
沈知蒽偏着头,明明眼睛里有些泛红,脸上却是漾着笑的,漂亮得不行,“我捏他们的时候是垫着纸巾的,所以,闻先生,你被偏爱了。”
闻书砚斜看着沈知蒽,脑海里仿佛又出现闻洛溪活蹦乱跳的样子,“完了小叔叔,你坠入爱河了。”
沈知蒽,好像是他在心里最不敢有把握的事,上一秒心里被她气得要死,下一秒心底结起的冰,又瞬时被她暖化。
所以,这姑娘就是这样,使性子时她真是一分面子都不给你留,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她最大,但是她不想使性子时,几乎不怎么用哄,自己又好了。
“沈知蒽。”闻书砚一字一顿地叫她名字,享受着她指尖的无尽温柔,嘴里说出的话算是投降,“你今天气死我了。”
沈知蒽捏着闻书砚的下巴,将那张俊脸左瞧瞧,右看看,“这不是还好好的么,生龙活虎的,除了脸色有点臭。”
闻书砚眼眸向外扫了眼,缓口说:“绿灯早就亮了,沈大小姐。”
“哦!”沈知蒽赶快收回手,将N档换为d档,一脚油向对面驶去,还好夜晚车少,不然后面的一定又要使劲鸣笛催促。
挂满红灯笼的树木极速倒退,沈知蒽脑海里还记得闻书砚问她的话——你有好好看过我的腹肌么?
少顷,“那个——我明天还是晚班,不用早起。”沈知蒽用侧颜对闻书砚说。
闻书砚斜睨着她,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温和下来,“所以呢?”他问道。
沈知蒽轻咳一声,声音放低下去,“你不是想让我好好看看你腹肌嘛,所以,你明天几点上班?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
闻书砚视线扫向幽幽发光的液晶屏,时间确实不早了。
然而他的回答是:“我明天可以晚两个小时上班。”
“哦,”沈知蒽问得很直接,“那——去你家,还是去我家?”这个时候她又莫名觉得两个人住得近也挺好的。
闻书砚好像早有打算一样,回答得很干脆,“去我家。”
“但是去你家,我没有换洗衣服。”
“有。”他说。
沈知蒽不再多问,丝滑地转了个弯,车子给足油,驶上跨江大桥,夜晚的大桥两侧亮起巨大的灯幕,左右两侧成人字形的灯幕像无数璀璨的夜星,落在路上,也落向河面。
整个河面泛着撒了星星一样的光,大块的碎冰在上面缓慢浮游……
雅颂湾,闻书砚的庭院里稀疏亮着灯,别墅一层熄了灯,佣人原本以为先生今夜不回家。
正厅的大门打开,闻书砚随手按亮了壁灯,宽阔的大厅中半昏半明,沈知蒽还在换拖鞋,猝不及防的,耳垂忽然被闻书砚温热的唇含住。
“今晚因为你,我的心火异常旺盛。”灼热的男人气息侵袭了整个耳朵。
闻书砚一手揽住她整个纤柔的腰身,齿间使坏地在耳垂上咬了一下。
“你心火旺吃药呀,怎么还咬人?”沈知蒽不吃疼地缩了下身子,整个人完完整整地被罩住,像嵌在了闻书砚的身体里。
“药,这不来了么。”
话一落,沈知蒽整个人被闻书砚抱在了怀里,毛茸茸的白色拖鞋,一只松嗒嗒地挂在白皙的脚背上,另一只孤零零遗落在了地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