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二十里处,有一处天然凹陷的山谷,在一座小村落后。山谷中有泉水涌出,泉水温热。这处温泉是秦相多年前外出采风时发现的,秦相死后,宁王拜托了舅舅,将这一片都买了下来,迁走了大多数村民。
如今看守温泉的,除了打扮成普通村民的侍卫外,便只有一户人家了。这户人家姓孙,人称孙老爹,孙大娘,有一儿一女,儿子二十,女儿十七。
宁安下车,躲在宁王身后。孙老爹一家一直在门外等候,见他来,孙老爹便道,“宁爷,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原来那间房,被褥什么都是干净的。”
“知道了,你们休息去吧。”
宁王拉着宁安走进山谷,山谷之中满是绿竹,中间有一处水潭,伴随着微微热气,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已经放好了他们要换下的衣衫,以及要用到的东西。宁安一张脸红透了,也不知道是被温泉水熏的,还是热的。嗫嚅道,“在这里吗?”
宁王伸手解她的衣衫,“别怕,没人看的。”他解开宁安的腰带,贴近她的耳边,轻啄她的耳朵,“夫人,为夫憋了好几个月了。”
宫宴中,一众皇亲女眷围着几个孩子看,忠毅侯夫人道,“呦,这是宁王的双生子吧,小模样长的真好。”再转头看一眼太子的“祥瑞”之子,唇边的笑便有些挂不住了。
太子府一直言新生子为祥瑞,可这孩子瘦瘦小小,将近百日竟然还不如宁王四十几日的双生子大。
蒹葭郡主看了一眼,拉了拉忠毅侯夫人的衣袖,忠毅侯夫人了然,很快将视线收了回来。
孩子都还小,很快便累了,两位夫人借着醒酒走出了正殿。忠毅侯夫人道,“宁王府上的两个,白白胖胖的,那眼睛,亮亮的,活灵活现。再看太子府上的,又瘦又小,近百日了竟然还没睁眼,那声音,跟小猫儿似的。”
蒹葭郡主挽着她,压低了声音,“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了,我瞧着太子府上那个,怕是难养过一岁。”
忠毅侯夫人轻轻拍了拍她,“我晓得。”她轻嗤一声,“太子府上赶着应祥瑞,若是这个孩子没了……”
蒹葭郡主看了她一眼,“宁王府上,拒绝会客,满月宴不办,也不知何意。我想着,过些日子递上拜帖,去看一看宁王妃。”如今宁王得势,她们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夫君一门,也该同宁王府走动起来了。
“我同你一起。”
秋天的后半夜,天空乌蓝。孙家的女儿与一个瘸着腿的人,走进了厨房,拿出火折子,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青白色的灯光弥漫在厨房。
孙姑娘道,“陈大哥,这么晚了,你还起来做什么,我来就好了。”不过是守夜烧水,又不是每日都要。
陈酸伸直了一条腿,在小凳子上坐下,拿过一旁的木头,塞入了灶膛里。“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守夜,我不放心。”
陈酸是三年前来的,三年前孙姑娘去竹林里挖笋,遇到了浑身是血的他,她心善,跑回去叫了哥哥父亲,将他救了回去。他只记得他姓陈,因孙姑娘发现他的地方有一棵酸枣树,便叫他陈酸了。伤养好后,他去了京中,找衙门落了户,便成了孙家的一员。
只是他一个外男,孙家有年轻的姑娘,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的,他便在孙老爹与孙家大哥的帮助下,在孙家旁边搭了一间屋子,平日就住在那里,靠着在山中挖些草药为生,生活很清贫。
今夜,他见孙家一直亮着灯光,又看见许多着黑衣,带着刀剑的人来,担心孙家,便一直没睡。待到孙家静下来,他正要休息,又见孙姑娘一人提着灯笼,拿着木桶去打温泉水,这才会出来。
孙姑娘将木桶中的温泉水倒入锅中煮开,撩了撩碎发笑道,“嗐,有什么好担心的,周围好几圈侍卫。”
陈酸惊讶道,“侍卫?”
孙姑娘笑道,“一个姓宁的富商带了一个姑娘过来。”她的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印的。“折腾大半夜了,侍卫让备上热水。”
话音刚落,暗卫星二便走了进来,“热水好了吗?”
孙姑娘点头,“好了好了。”她利落的将锅子中的热水舀进桶中。
陈酸道,“我来送吧。”
孙姑娘咧嘴一笑,“我们一起。”
这间小院,是专门为宁王备下的房间,简陋的枯木篱笆,稀稀疏疏,院子中有一颗冬枣树,如今已经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土胚的草屋点着灯,屋内相拥的人影印在纸窗上,随烛火摇动,影影绰绰。
走到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孙姑娘与陈酸将木桶放下,由暗卫提了进去。星二在木门上轻敲了两下,“爷,热水来了。”他说完,便将木桶放下,转过了身。
宁王只披了一件寝衣,打开门,锐利的视线警觉的扫了一圈周围,在陈酸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一手提着一个水桶进了屋。
宁安半靠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白嫩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细嫩的肌肤上满是欢爱的痕迹。
“小安,擦洗完再睡。”铜盆中是兑好的热水,放在炕床旁的桌子上。“等天冷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炕床烧热了,满室都暖呼呼的。“辽东地区的人,每到冬日最冷的时候便会猫冬,床一烧热,可以在上面练字、下棋、描画,特别的舒服、惬意。”
宁安有些害羞,背对着他,“你别看我。”
“你哪里我没看过。”他伸手捏了捏宁安的屁股,“开心、生气、哭泣、情难自禁……”他从身后抱着宁安,魇足的看着她浑身都红透了。
“好了,不逗你了。”他披上长衫,推门离开。
星二与星月站在门口,星月正要与他换班。两人看到宁王出来,行礼道,“爷。”
宁王颔首,“刚才那个男人,不像是这里的人,去查查他。”
“是。”
第二日一早,孙姑娘便煮好了白粥,给小院送了过去,小院的门大敞,她便多嘴问了一句。“宁爷他们走了吗?”
星月道,“爷去温泉了。”她接下白粥,问孙姑娘,“请问姑娘家中有药盅吗?”
“有。”孙姑娘道,“要熬药吗?我来吧。”
星月摇头,“不用了。”
他们从温泉回来已经巳时过一半了,宁安困倦的厉害,缩在宁王怀里不想动。
“小安,喝了药再睡。”
宁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什么药?”
“避孕的汤药。”已经晾好的汤药送到她嘴边,“袁大夫调整了药方,去掉了寒凉的药材。”宁王一边喂给宁安喝一边道,“你才刚生产,身子刚养好,连年生育对你不好,若是你想要,咱们过三五年再生。”
离开时,宁安无意中扫了一眼屋后,瘸着腿的男人满脸的伤痕,他坐在屋后,手持着一把斧头,一下下砍着柴枝。
“怎么了?”
宁安摇头,“那个满脸伤痕的人有些眼熟。”她不知道是人有相似,还是迷迷糊糊看错了。
“像谁?”
宁安想了想,“有些像琴风阁的管事之子。”
“琴风阁?”
“就是宋家以前开的铺子。”娘曾经带她去过一次,她见过管事之子,与大哥差不多的年岁。听说原是在关东、云贵地区走茶货,后来妻死子亡,便来京中寻老管事了。
宁安突然道,“我的嫁妆中还有几块上好的茶饼,就是琴风阁的管事送的,回去要找出来。”她掰着手指算着,“给秦大人一块,青儿的老师一块,父皇也是喜欢饮茶的,也要给他一块,还有藏得公公,他是父皇身边的人,总归是要笼络的……”
“你的嫁妆你收好便是了,交际要用的从府中的库房出。”
宁安摇头,“不一样的,府中的是府中的,那我的东西送出去,他们才会在意,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不为你美言几句,也会为我的禾苗美言几句。”
宁王看着她,故作不悦。“以前倒是没见你为我筹谋走动,如今有了孩儿了,他们还这么小,你便想着为他们筹谋走动了。”
宁安理所当然道,“你怎么能与他们比。”他可以自己为自己筹谋,可她的孩子们还那么小。
他掰过宁安的肩,迫始宁安看着他,“孩子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宁安打了一个哈欠,“当然是孩子们。”她向下挪了挪,枕在他的腿上,“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喊我。”
宁王无奈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