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一门子嗣昌旺,但分散广,联络少。宗族长老分散而住,久而久之便也各自为族了。
萧姨娘听到门房来报,夏侯一门宗族长老到了,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亲自去了门口。夏侯一门的门房处,门外停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摆放着衣箱、家当,面色当场便是一沉。后再看一眼坐在门房内的三四人,长发白髯,少说也有六十七了,微微有些驼背。廊下还站了几位妇人,其中一个还拉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萧姨娘上前一步,没有行礼,只是漫指了一下他们。“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夏侯府上。”每年来认亲的人都不少,不是这个的亲戚便是那个的朋友,难道她还得一一请进府不成。
一个老者缓缓抬头看着她,“我们是夏侯氏族的宗族长老。”
萧姨娘咧嘴一笑,“可有证据证明?”她并未见过夏侯氏族的宗族长老,她是妾室,没有成婚典礼,只是从侧门抬入。
老者皱眉,面代不悦。“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如何需要证明。”
“老人家,每年来夏侯府上认亲的人无数,若是无法证明,我便要请你们离开了。”萧姨娘心中不快,面子上却还要过得去,挂上了一张笑脸。
老人家紧锁眉头,“你要我们如何证明?”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姨娘,心中满是不屑。以姨娘之身,行着主母之事便算了,竟然还倨傲嚣张,也不知这一枝是如何管内的。
萧姨娘缓缓笑道,“自证身份都不能,便说明是假的。”她的神色变冷,“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谁敢!”宁王从后走来,身后跟着侍卫以及伍德。
他皱眉走到老者身边,恭敬问好作揖。“人是夏侯一门的宗族长老,是我请来的。”他看着萧姨娘,“奴才们有眼无珠,萧姨娘身为主子也有眼无珠吗?”
老者们站起,便要给宁王行礼。他们家族虽然也有不少功名在身的人,却万万受不得宁王的一拜。
伍德与侍卫扶住老者,宁王道,“你们是夏侯一门的宗族长老,与我也算是姻亲,无须多礼。”
老者们固执的很,执意按规矩行礼。今日免了一次礼倒是没什么,只怕日后免礼成了习惯,日后宁王与夏侯一门生了什么龃龉,会拿着这件事。
宁王不再阻拦,只是让伍德与侍卫扶着这几个老者。
“宁王?”萧姨娘脸色微变,随后便道,“宁王是何时来的?”她看向门房,眼中含了怒气,“为何无人向我通报。”
宁王倨傲睨视了她一眼,勾唇冷笑,“萧姨娘管家也有十几年了,竟还是如此惫懒。”他将手背在身后,“本王前来,无人迎接便算了,竟连通报都没有。对待本王尚且如此,对待本王的王妃,还不知熟视无睹成何样。”
他拂袖离去,伍德与侍卫搀扶着老者,跟在他身后。一行人进了正厅,夏侯文龙、秋莹、宝琴已经站在里面了。外圈站满了宁王的侍卫以及从王府中带来的侍从。
夏侯文龙神色不愉,看到萧姨娘正要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宁王今日如此大阵势的来,摆明了是为了宁安、宁青两姐弟出头来了。她心中不快,却也不得不忍让。
宁王在首位坐下,看向萧姨娘,“我已经同夏侯将军说过了,日后这几位宗族长老便住在这里了。”他转向几位长老,笑道,“您几位便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夏侯老将军与少将军忠君爱国,驻守边疆不曾懈怠,难免疏忽了家中。夏侯夫人又亡故的早,日后府中的大小事情,还得靠着您几位拿主意。”
萧姨娘紧锁眉头不说话,宁王这是何意?夏侯文龙气愤,上前一步,直言道,“什么意思,日后要让旁人来管着我家中的事情?凭什么,这里一直都是我娘当家作主的,这些人算得什么……”
话音未落,伍德便在宁王的一个眼神下,直接上前,狠扇了夏侯文龙一个耳光,打的伍德的手掌火辣辣的疼。刚才他就想打他了。“放肆!”他厉声对夏侯文龙道,“王爷让你说话了吗,你不过一个区区庶子,竟敢如此不守规矩,如此顶撞。若非王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便不是一耳光的事了。”
宁王端着茶盏,打开盖子,轻轻撇去浮茶,抿了一口茶水。
一个老者捋长髯道,“家中无主母,倒底是没有规矩。竟让妾室登堂入室了。”
萧姨娘暗咬银牙,却兀自矜持着。“王爷,诸位长老,可是对我管家不满?”
“自然是不满的,若是满意,也无需我一个女婿,插手岳丈家中私事,也无须要几位老人家,不远千里赶来。”一个女婿,一声岳丈,亲疏立现。他不以王爷自称,而是自称女婿,便是告诉这府中的人,他与王妃感情甚好,一声岳丈,亦是在告诉众人。自古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身份有别,不可逾越。他愿意亲唤夏侯老将军一声岳丈,是因为他的王妃。
宁安与宁青站在隔扇后,宁青仰头看着宁安,“姐姐,王爷对你可好?”
宁安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吗?或许吧,可是他做的许多事,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如今确实是在为自己出头,却也是借此来打压萧姨娘,继而将萧氏一族安插在夏侯府中的势力瓦解。
“为何问这个问题?”
宁青认真道,“看似对你好,却也为了自己。”他转身,与宁安面对面,“王爷对旁人的好里,总是带着算计。”当好不够纯粹,还叫好吗?他皱眉,苦恼。
“他自幼便是出生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于他而言,或许这便是好。”可这种好,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萧姨娘强笑,“夫人去的快,我陡然接手府中诸事,难免有不足之处。”她顿了顿又道,“夫人生前整日忙碌于府中大小事情,又有了身孕,还要照顾幼女,许多事便没有同我说。待到她去世后,我便也只能自己摸索……”
宁王沉下脸,“你是在埋怨本王的岳母没有教导你?”他一拍桌子,愤而站起。“岳母去的突然,又怎会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死亡。”他走到萧姨娘面前,直直地看着她。“还是说,萧姨娘早就预料到了岳母的死。”
萧姨娘心中一惊,忙跪下。
宝琴也跟着跪下,她跪下之时,还拉了拉夏侯文龙以及秋莹的衣摆。
“王爷,午膳准备好了。”张嬷嬷从后殿走来,“王妃脾胃弱,饿不得。”
宁王点头,冷哼一声,“那便先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