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将白虺惊回神,把眼泪也给憋了回去。
差点忘了,这是它的化龙劫,要死龙的!
伏青骨提醒道:“玄关聚灵,气游经络。平心静气,抱元守一。”
白虺却静不下心,在聚灵阵中不停打转。
伏青骨吓唬道:“你若不想身死道消或被打回原形,最好全心应对,否则我便只能同你解契,让你自生自灭。”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妖道!”白虺气得大骂,心头却紧迫起来。
这无情无义的妖道,万一自己真死了,她转眼就会把自己忘了。
白虺强迫自己凝神,催动龙珠淬炼自己的鳞甲、筋骨,以抵抗天雷。
“静心咒可还记得?静不下心,就多念几遍。”
“我要听你念。”
她渡劫之时,都是他为她念,怎么到他了,就要自己念了?
伏青骨发出短促的轻笑,随后放缓语气,替他念起了静心咒。
在她不疾不徐、极富韵律的语调中,白虺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开始通过聚灵阵,感受天地灵气之运转,然后将其引入体内。
头顶雷声阵阵,两仪剑阵出现裂痕,护山阵快挡不住了。
伏青骨见白龙已入定,便化作一道青光,穿出洞口朝剑阁飞去。
她来到白藏身旁,查看两仪剑阵后,朝白藏伸手,“小白,借你三尺水一用。”
“伏师姐!”白藏见她先是一喜,随后一愣,“你……”
伏青骨已化为灵晔原貌,犹如仙露明珠,清虚高洁,只是此刻脸色惨白,乌发染霜,看上去憔悴欲陨,让人惊心。
白藏担忧道:“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伏青骨招了招手,“剑。”
白藏连忙将剑奉上。
伏青骨接剑后,灌注真气,挽了个剑花,赞道:“果真是件灵器。”
随后,袖手一挥,将剑击向两仪剑阵,三尺水破空而去,钉在两仪剑阵裂缝之处。
伏青骨双手飞速结印,将几道补符打入剑身之中,符纹沿着剑身长开,将裂口缝合,随后朝四面蔓延开去。
她变幻手印,依两仪剑阵再生符纹,另结成阵法,随后雷元之力,灌入巽、震二位。
“结阵!”
两仪剑阵,立即变化为五行风雷阵。
天雷再次袭来,伏青骨以引雷诀,将雷电引入五行风雷阵之中。
五行风雷阵得雷电之力,撑起原本摇摇欲坠的结界。
结界外虎视眈眈的掌罚使,怕被雷电波及,纷纷弹开,唯有天和纹丝不动。
他眼中锐光乍现,“好个绿髓,我倒是要看你这五行风雷阵,能不能抵挡我布下的天雷。”
天和冷哼一声,化身为兽,冲入劫云之中,衔雷扯电,来回奔袭。
雷元正百无聊赖地施雷布劫,却被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雷兽给咬住,吓得奋力挣扎。
可它越挣扎,释放之雷电越多,霎那间,整个千仞山上空,劫云涌动如海,雷电交织如盖。
见这阵势,伏青骨只觉不对,她见一团电光朝结界撞来,立即传声给四方守阵之人。
“防御!是雷吼!”
各方守阵之人,立即将灵力注入护山阵中。
雷兽怒吼,古剑长鸣,伏青骨召回三尺水,结成剑盾挡在自己和白藏头顶。
剑光与雷电相击,所发出的穿凿之声与雷光电火,刺得人眼花耳鸣。
白藏连忙捂住耳朵,眼泪长流,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好在众人齐心,将雷吼挡下。
一击不得,雷兽刨蹄扬角,撞向阵法。
各峰守阵之人,被撞得灵力翻涌,鲜血狂喷。
雷吼再次袭来,化作霹雳,狠狠劈向护山阵,伏青骨、白藏还有素月,注入全部灵力抵挡,堪堪将其挡住。
铸剑台上,一名衡山弟子双眼一翻,翻出一双血瞳,他抬头望向上空,露出邪肆一笑。
然后抓起身旁一名弟子,大力掼向铸剑台结界。
“破!”
魔元炸开,血肉横飞,将近前的几人浇了一身,衡山派掌门就在其中。
一人炸不开,他又抓起一名弟子,素月不得不分神镇压。
可这一分神,护山结界便裂开一道口子,雷电顺势挤入,直劈剑池。
伏青骨闪身挡在洞口,衣袖灌满长风,她故技重施,试图以传送阵将天雷送走。可内府却陡然一空,以药物催出的灵力,早被消耗殆尽。
“伏师姐!”白藏飞纵而来,将伏青骨劫开,天雷擦身而过,击破剑池结界,贯入地洞之中。
“白虺!”白虺没有回应。
伏青骨感受到额心契印刺痛,应当是逆鳞为白虺挡下了雷击。
白藏问道:“师姐,你怎么样?”
伏青骨摇摇头,随后抬头看向护山阵,“护山阵怕撑不了多久了。”
正在此时,铸剑台忽然传来爆炸声响,白藏大惊:“糟了,三师叔!”
白藏松开伏青骨,朝铸剑台疾驰而去,却见铸剑台结界被破,只留满地断臂残肢,不见素月与衡山派众人踪影。
“三师叔?”白藏心头悚然,喊叫的声音都变了,“三师叔!”
空中,又一声雷吼响起,与此同时一股黑气携带无数魔元自铸剑台窜起,撞向护山阵之裂缝。
随着一声巨响,护山结界轰然碎裂,雷兽被震飞,吐出雷元,雷元晕头转向,吐出雷瀑,冲向剑池。
“伏师姐……”白藏眼睁睁看着伏青骨被雷电吞没,却无能为力。
雷元清醒过来,见自己闯了大祸,连滚带爬地溜了。
不关它的事,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雷兽,上神可不要罚它!
天劫过后,千仞山陷入死寂。
空中,雷兽化为人形,领着九名掌罚使,落在被夷为平地的剑阁之上。
天和抬头看着头顶古剑,挥手将其击飞,不屑道:“上古神剑?不外如是。”
说完,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呛出一阵腥臭。
混账魔族,连他都敢炸,简直是不要命了!等他回去,再找巫危行算账!
其余掌罚被腥臭熏得脑袋发晕,却怕被他记恨,只好屏气忍耐。
沐光望着千疮百孔的峰群,神情自若地对天和恭维道:“什么仙门最强,在天和大人手下,这般不堪一击。”
天和鄙夷一笑,然后低头望向剑池,对他吩咐道:“将人给我抓上来,别弄死了。”
“是。”沐光领命,飞速离去。
留下的掌罚使不禁在心头暗骂,好个奸诈狗贼!
白藏望着天和与几名掌罚使,正要冲上去,身子却骤然一僵,然后一头栽下三尺水,落入山谷。
天和傲视群峰,忽见一排黑云向鼎剑峰压来,游荡在四周的十几道魔气,汇入其中,拥着一人出现在云端。
“玄罗?”
玄罗一袭红衣,领着几百魔兵,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天和向来看魔族不顺眼,“你不在你炎州好好躲着,来千仞峰作甚?”
“我不来,你又如何能破这两仪剑阵?”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天和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模样,拂袖朝云端扫出一道雷电。
黑云被击散,魔兵化作无数黑气,向他袭来,然后被打散。
玄罗伸手一抓,黑气再度凝聚成人形,列队站在天和前方。
他飘然落下,阴阳怪气道:“看来封掌门修为又精进了,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怪你也长进不少。”
天和手中擒着一团电光,威胁道:“再嘴贱,便让你灰飞烟灭。”
玄罗在蓬莱受到重创,此时并非天和对手,也不好真将其惹毛,便另寻话头说道:“封元虚派你来抓伏青骨?”
算他识时务,天和化去雷丸,冷道:“与你无关。”
玄罗双臂交叠,“她可不好对付,当心吃亏。”
天和扫他一眼,神情不屑,“我可不是你这般废物?”
这死畜生,迟早有一天,他会将它那颗头砍下来当摆设,玄罗眯眼,扯出一抹笑容,“我这在好心提醒你。”
天和并不搭理他。
玄罗血瞳闪过一丝兴味,追问道:“这伏青骨究竟是何人,为何得封元虚如此看重,竟让你亲自来拿人?”
“这不是你们偷天洞该过问之事。”天和警告道:“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看来这伏青骨果然非凡。
天和望向剑池,见久久没有动静,对身旁两名掌罚使命令道:“你们去看看那沐光搞什么鬼。”
“是。”两名掌罚使闪身掠向剑池,其余掌罚使立即朝二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玄罗也没闲着,他安排魔兵,往各峰去剿灭剑阁其余弟子。
可与天和的派出去的掌罚使一样,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不回。
玄罗这些日子躲人躲出心得,察觉不对,本想提醒天和,可转眼一想,又打消了这念头。
“本座亲自去瞧瞧。”他化作一团黑雾,飘下鼎剑峰。
天和则带领剩下的几名掌罚使,前往剑池。
他来到剑池洞口,见洞底伏青骨正被一条白龙包围,像是在疗伤。
“下去看看。”他领着几名掌罚使往下跳。
可跳下去一看,却并未见伏青骨与白龙身影,倒是看见了沐光和另外几名掌罚使。
“天和大人,你们怎么也来了?”沐光惊讶地看着他们。
天和打量四周后,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沐光道:“我们也不知,分明看到那绿髓和妖龙之身影,下来之后却是另一副光景。”
天和望向洞口,飞升而起,却被一道剑光给劈了下来。
他以雷电攻击,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动静。
“中计了!”
天和化出真身,冲向结界,却像是冲进一团棉絮中,无处着力,然后又被弹了回去。
众掌罚使同时攻击,也是丝毫不起作用。
天和大发雷霆,横冲直撞,直到精疲力竭,那结界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何人搞鬼!快给我滚出来!”
“这便是雷兽?”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回荡在洞穴中。
“你是谁?使了什么妖术,将我等困在此处?”
“妖术?”
一道身影出现在洞口,将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杈子往结界上一点,结界便荡开一丝波纹。
“这是东海海底的葵胶,修补封印之用,从前总用来设陷阱,抓捕雷鳗兽。”
“东海?”沐光失声道:“你是席玉?”
席玉夸奖道:“有眼力。”
被此人夸奖,沐光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糟糕。
天和一听,此人是席玉,也明白过来,“你和绿髓是故意引我们出来的?”
“不是引你们。”席玉蹲下,用树杈在葵胶上写下一个字,“我要找的是他。”
天和神色微变,其余掌罚却看得莫名,可不等他们开口问,便同时被雷电穿胸,抽搐着手脚,倒地而亡。
席玉手中的树杈掉了下去,显然也被其狠辣所震慑。
天和抬头隔着葵胶与他对视,双眼忽然覆上两片白膜,待白膜褪去后,他露出一双黑瞳。
席玉一惊,立即闪开,一股黑色火焰霎时撞上葵胶,将其燎了个干净。
天和化为雷兽,冲出洞穴,出来一看,发现自己仍在千仞山,再低头看向剑池,却发现绿髓与那白龙仍在地穴之中。
那方才是……秘境?
这席玉倒有些本事。
“喂,蛮牛,在看什么?”
天和悚然一惊,抬头却见一名衣衫褴褛之人,扛着把剑悬在他头顶。
不是凌霄又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天和不甘心地看了伏青骨一眼,脚下生云,犹如一阵风裹挟着雷电,奔向天外。
“我又不是鬼,你跑什么?”凌霄将手中古剑向天一掷,古剑便钉在了虚空之中,“席玉!”
“得令。”席玉结印布阵,一个新的两仪剑阵以古剑为眼,在千仞山上空铺开。
凌霄往两仪剑阵中灌入灵力,结界迅速弹开,拦住了天和去路。
同时被拦住的,还有被夙重追得四处逃窜的玄罗,和被众剑阁弟子追杀的魔兵。
天和想撞穿结界,却被一道剑气齐根削断了牛角,顿时血流如注,痛得嘶鸣阵阵。
它张开黑瞳,射出两道黑焰,将结界烧出一个洞,然后化作一道电光,狼狈逃去。
玄罗见状,也借机从洞中穿出,化作烟雾遁入云中,消失不见。
席玉摇头,遗憾道:“可惜,可惜,终究是让他们给跑了。”
凌霄拿一张被泥灰包浆的脸望着他,两只黑黑白白的眼睛中,充满审视和怀疑,“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有吗?”席玉眯眼一笑,像只奸诈的狐狸。
忽然,一道浑厚的龙吟自剑池传来,紧接着,白龙自剑池飞出,从二人眼前掠过。
眼看要撞上结界,白龙吐出一个传送阵,然后钻入阵中,消失了踪影。
席玉眼尖的见它身上驮着一人,想要跟上,却差点被合上的传送阵给夹了头。
他手心发热,点开同心阵后,一个怒气冲冲的字,砸进他眼里。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