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里八成都是男人,剩下的都是舞姬、美妓或者婢女。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大半人已经醉了,不少人就着温酒服食五石散,当场除去衣物便抱着美妓跳入冰水池中……
师玄璎进来时,看见得便是满屋子衣衫半解、缠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乍一看,还以为进了欢喜天的道场。
在一片癫狂混乱里,首座附近那一片七八个人格外显眼,他们虽也半披着头发,但衣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身侧美妓亦只是规规矩矩地斟酒夹菜。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师玄璎身上,有人审视,有人挑剔,有人惊讶,亦有人目露惊艳……
瞿国美人大都骨架大,生的高挑明艳,像一眼夺目的宝石,而小陈国的美人,纤细柔弱,皮肤细腻白皙,宛若羊脂白玉,乍一看素淡,却越品越觉得温润可人。
然而眼前这块“羊脂玉”格外与众不同。
她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全然没有什么温婉,甚至连清冷都算不上,看人的时候仿佛在俯视蝼蚁。
挑衅、漠然、冰冷。
“美人儿!”
一个吃了五石散的男人一边扯开衣带,一边扑过来。
师玄璎想都没想,一脚踹上那人心窝。
随着男人砰得一声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鲜血,宴厅里霎时一静,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首座上的中年男人眼里迸发异彩,声音微哑:“你过来。”
师玄璎闻言,不疾不徐走上前去。
进门之前,师玄璎决定忍辱负重,无论对方是割肉剜眼珠子,还是把她踩在脚底下辱骂,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把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刻在脑子里……
然而,进门不过几息,她就踹飞了一个人。
不怪师玄璎一时疏忽,没有考虑到这档子事,在她习惯性认知里,修士种类的划分是:强者和弱者。
她不排斥男女之事,也不曾感兴趣过,毕竟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人能比刀还好玩啊?
再说这一屋子酒囊饭袋身上浊气极重,倒也没必要忍辱负重到这种地步。
“文江姬莫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为何不向永安君行礼?”一名美妓笑问道。
她的语气很平和,不是刁难,甚至都算不上质问。
师玄璎盯着首座的永安君瞿山,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垂着手,袖中簪子滑落手中,一旦情况不对,随时可以劫持瞿山。
瞿山眯起眼睛:“你不像文江公主,你是谁?”
“我的确不是陈文江。”师玄璎话音未落猛然闪身上前,一把抓住瞿山的头发,发簪抵在他脖颈上,“有人花钱要你的命,不过,我改主意了,你能花四千金买一个人,再拿出万金不难吧?”
师玄璎索性顺着他的话,给自己编了一个新身份。
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杀手和奴隶都可能随时会死,没有多大差别,杀手好歹还自由一点。
师玄璎当了几百年的刀宗宗主,很擅长刀口舔血,却绝对不擅长卑躬屈膝。
“你跟我走,让人准备好万金送到北城外。”师玄璎威胁道。
起初,瞿山只觉得有趣,然而当发簪毫不犹豫地刺破皮肉之时,他脸色骤变,眼底尽是杀意:“照她说的话去做。”
瞿山暗做手势,命暗卫射杀师玄璎。
师玄璎冷笑着将簪子又戳进一节:“藏在树上、房顶、院墙后的老鼠们也救不了你,老实点吧,簪子再进去半寸,你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瞿山不确定她是不是虚张声势,暗卫们却心中骇然。
她能分辨暗卫方位,所以挟持的时候,总是能够把自己的要害隐藏在瞿山身后。瞿山身材高大,几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在暗中想要伺机救援的暗卫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今日瞿府正巧举行宴会,门口停了许多马车,倒是方便了师玄璎。
直到她把瞿山拖上一辆马车,威逼车夫驶离,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一个柔弱女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瞿山给劫走了!
马车刚刚驶出巷口,师玄璎察觉身后暂时没有人跟上来,便立刻一掌拍晕瞿山,吩咐车夫加快速度驶向城北,而后悄无声息得翻身跃出,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瞿府一片人仰马翻,而相隔不过一条街的王府之中却风光旖旎。
师玄璎悄悄潜入,正想寻些东西伪装身份,却忽闻屋内有一个熟悉的说话声传出。
倒不是声音熟悉,而是那种说话的语气语调,简直与庄期期如出一辙。
“王爷……”床帐之中,女子娇嗲的声音恨不能转出九曲十八弯,“妾身大病未愈,恐将病气过给王爷,实不能侍奉。”
外面锦衣男人撩开帐幔,便迎上一双翦水秋瞳。
女人成熟风韵,面容绝美,身上盖着被子,亦掩不住曲线起伏,那盈盈眼波似能说话般哀求,把人骨头都看酥了。
五大三粗的王爷后院一群泼辣美艳的妻妾,何曾见过这等柔情似水的女人,当即色眯眯地上前握住美人柔荑:“本王不是急色之人,你放心修养。”
庄期期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只要达成目的就行:“王爷救妾身于水火,妾身粉身碎骨亦不能报万一。”
“本王怎么舍得叫你粉身碎骨呢。”王爷抓揉着她的手。
庄期期顺势靠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一边翻着白眼暗骂老色胚,一边嗲声嗲气地道:“妾身一向体弱,平常都用上好的玉石温养身体,只是如今……唉……”
师玄璎闻言,心中一喜,确定了!就是庄期期!
“来人!”王爷哪里能听得了这个,立即扬声吩咐,“把本王库房里所有的玉都取来!”
“王爷,您真好!”庄期期这句话说的真情实感,但她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当即甜言蜜语将人哄走。
待人一离开,庄期期立刻缩回帐中,扯开自己的衣襟,看见好好挂在自己衣内的十八个储物袋。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便听见窗子有轻微响动。
风撩起床帐,一个人滚了进来。
师玄璎一见她满身的储物袋,脑子都懵了一下,惊道:“你把储物袋都滴血认主了?!”
进入这个尘芥之后,只有滴血认主的东西才会跟随主人,其他身外之物都会直接消失。
庄期期十八个储物袋都在,说明她把十八个储物袋全都滴血认主了!
师玄璎看到这一幕,很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玩意。
修士不会胡乱滴血认主,一是,滴血认主之物与人绑定,一旦遭到损毁,主人必会受创,所以正常人都只会用此种办法去绑定一些极为难得的灵宝或武器;二是,与灵宝产生羁绊之后,日后修为与之息息相关,认主的东西等级越低,物品越多,主人进境便越难。
不得不说,庄期期是有点作死精神在身上的。
“师、师宗主?”庄期期也是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才把人认出来。
师玄璎大为感叹:“我说你资质没问题,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筑基!你脑壳里装的都是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