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腾公司迎宾楼周海英的办公室内,随着落日的余晖,将墙上泛黄的旧文件影子拉得老长。
王曌听闻周海英笃定自己没从财务支取那十万块钱,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整个人警觉起来。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提高音量,语气急切地说道:“我跟赵科长仔仔细细核实过呀!那张单据上清清楚楚盖着您的签章呢!在咱龙腾公司,平常一万块都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了,更何况这可是整整十万块,那完全就是一笔巨款啊!”
周海英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啪”地一巴掌重重拍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被震得一阵乱颤,他心急如焚,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急迫:“快,立马把那张单据给我调出来!”
王曌刚转身出门,周海英便如一阵风般,迅速从办公桌前快步冲向墙角的保险柜。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熟练地转动着密码锁,“咔哒”一声,保险柜的门缓缓打开。他俯身往里一瞧,自己那枚麒麟印章,正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周海英这才松了口气,将印章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没错,正是自己的印章。
这枚巴林石印章很有来头,巴林石也是产于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是中国着名的四大印石之一。印章的印钮雕琢堪称一绝,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瑞兽麒麟。麒麟身躯矫健,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印章整体血色鲜艳,质地纯净,透明度高,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看到印章在,周海英的心情放松了一下马上就紧凑起来,这保险柜的密码和钥匙在整个公司只有自己有,难道有人私刻了自己的印章。公司这么大的资金往来,难道?周海英越想越后怕,他的心情却如坠冰窖,愈发沉重复杂,额头上甚至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海英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等不及王曌把票据拿过来,便脚步匆匆地赶到隔壁财务室。一推开门,他那带着明显焦虑的声音便在屋内响起:“票据找到了没?”
只见赵科长正蹲在一个满是几个铁皮票据夹子跟前,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四五个装票据的原色木箱,有的箱子上还挂着小锁,那锁头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足以看出赵科长对票据管理的规范与严谨。
赵科长对照着手中那本已经有些磨损的表册,目光如炬,很快找到了对应的票据编号。她的手指在一叠叠票据中快速翻动,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不一会儿,她便精准地翻出了那张印有周海英个人签章的票据。赵科长拿着票据,仔细翻看着,而后十分确定地说道:“没错,就是这张,十万块,上面有罗腾龙的签名,还有周总的签章,千真万确。”说完这些,赵科长觉得还不足以撇清自己的关系,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财务科都是按程序和制度办事。
王曌急匆匆走了进来,周海英则是一个箭步,快步走到赵科长跟前,伸出手一把夺过票据,眼睛死死地盯着票据上的每一个字,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只见票据上用途一栏写得极为简略,就简简单单五个字:工程协调费,下面端正地盖着自己那枚熟悉的印章。
王曌也探过头来,看到“工程协调费”这几个字,脸上瞬间布满疑惑,忍不住问道:“周总,这工程协调费到底是啥费用啊?怎么一下就要十万块这么多?”周海英此刻看着眼前妆容精致、性感妩媚的王曌,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虽然本能地觉得问题大概率出在罗腾龙身上,但一时之间实在拿不准王曌是否也参与其中,毕竟这俩人才是两口子。
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紧紧盯着王曌的眼睛,问道:“怎么,这件事你居然不知道?”
王曌自然敏锐地察觉到周海英这话里明显的不信任。她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把当事人罗腾龙叫来,当面问清楚,才能水落石出。毕竟罗腾龙是自己的丈夫,可这十万块是公司的公款,性质严重。要是罗腾龙真的挪用了这笔钱,以周海英的性子,较真起来,罗腾龙很可能得被公司开除。想到这儿,王曌赶忙说道:“周总,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您可能都不会相信。这样吧,咱们赶紧把腾龙叫来,当面问清楚这笔钱到底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海英也深知,此刻跟赵科长和王曌发脾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两人大概率和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毕竟她俩应该都清楚,公司里现在每个月都有大额投资,账上基本上没有多少结余。
他的内心一阵纠结挣扎,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再让罗腾龙参与公司的核心管理任务了。这小子以前大权独揽的时候,也不知道偷偷私吞了公司多少钱。王曌说得在理,找罗腾龙一问便知。
此刻,罗腾龙正在迎宾楼楼下的棋牌室,和几个朋友打得火热呢。周海英面色冷峻如霜,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走,去找他!”
走到门口,他又神色严厉地转头对赵科长叮嘱道:“你马上把账全部彻彻底底梳理一遍,仔细看看没有我签字,只有印章的账到底有多少,一个数字都不能错!”
赵科长心里十分清楚,公司大多数账目都是有周海英签字确认的,偶尔有几张确实只有印章而没有签字,不过那些金额总体来说都不算大。像这么一笔高达十万块的,好像就这一笔,其他也就是三千五千的相对常见些。
赵科长长期在迎宾楼办公,对罗腾龙的情况了如指掌。罗腾龙江湖朋友众多,那些人时常和他凑在一起打麻将,陪他花天酒地地吃喝玩乐。罗腾龙在牌桌上没少输钱,说白了,就是他那些所谓的江湖朋友联合起来,变着法儿地坑他的钱。
周海英和王曌一前一后沿着略显昏暗的楼梯往下走,楼道里弥漫着一饭菜的香气,五点钟,早来的客人已经开始点菜,迎宾楼的大厅里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俩人并肩还没走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热闹非凡的搓麻将声,间或夹杂着人们的谈笑声和吆喝声。周海英听着这声音,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正要伸手推门,旁边的王曌却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猛地一脚就把门踹开了。“砰”的一声巨响,屋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震,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惊愕地纷纷站了起来。
周海英侧目看了一眼王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也跟着大步走了进去。王曌进门后,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手指着座位上另外三个圆脸寸头、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江湖混混模样的汉子,大声呵斥道:“天天就知道窝在这儿打麻将,都给我立马滚出去!”
罗腾龙原本正准备出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本想发作,毕竟在这几个所谓的兄弟面前,自己媳妇王曌如此不给面子,实在让他下不来台。可他扭过头,不经意间瞧见周海英面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满是极为不满的神色,正像两把利刃般死死地盯着他。罗腾龙被这眼神吓得,双腿一软,缓缓又闷着头坐了下来。
旁边那三个人平日里没少和自己的江湖朋友提周海英的名字,言语间都满是自豪,仿佛自己和周海英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哥们,而事实上,大多数关于周海英的事情,都是罗腾龙在牌桌子上说的,他们口中的好哥们周海英,其实是道听途说。
看到眼前这位气质出众,文质彬彬的人就是龙腾集团的幕后老大,周鸿基的儿子,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吓得胆战心惊,身体微微颤抖,怯生生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人还贪心不改,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钱,忍不住伸手去抓。
周海英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还没等他开口训斥,王曌就像一头发飙的母老虎,大声喊道:“你们三个今天谁敢从这儿拿走一分钱,手就给我留下!”
这话一出口,声音在屋内回荡,连周海英都不禁对王曌刮目相看,心中暗自惊叹她的泼辣果敢。这三个平日里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汉子,在周海英、王曌面前,却像霜打的茄子,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周海英在东原市的势力,要是真得罪了他,以后在这地界儿可就别想混了。于是赶忙灰溜溜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桌上的钱,匆匆出了门,那狼狈的样子像极了丧家之犬。
周海英看着浑身散发着熊熊怒火的王曌,此时自己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心里明白,没必要两个人都冲着罗腾龙发火,当务之急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周海英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到麻将桌前,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声响。手里顺势拿起一张麻将,慢慢的摸了起来,心里依稀觉得,这拍应该是东,翻过来一看,才觉得是幺鸡。周海英平日里喜欢文玩字画,少有打牌,也是觉得,打牌是社会底层人士消遣娱乐的方式。再加上周鸿基那个时候家教颇严,大周小周兄弟两个都没有沾染这些不良习惯,在周海英看来,搞钱才是正事。
罗腾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周哥。”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问道:“这是出了啥事儿啊,竟然把您都惊动了?”
周海英伸手一指王曌,声音低沉地说道:“让她跟你说,到底咋回事。”
王曌将手中的票据“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麻将桌上,用力过猛,桌上的麻将被震得四处乱蹦,有几颗甚至掉到了地上。这一拍,不仅让麻将桌剧烈摇晃,也让周海英心里猛地一震,他不禁在心里感叹:罗腾龙找的这个媳妇,还真是个厉害角色,手段和脾气都够泼辣。
罗腾龙拿起票据,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哦,你们问这钱的事儿啊?这钱是我支走的。”
王曌怒目圆睁,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质问道:“钱去哪儿了?你凭啥支走十万块这么一大笔钱?上面的章又是怎么回事?”
罗腾龙依旧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烟盒,空了。在地上捡起一支刚才自己抽的还剩半截的烟,用桌上的打火机点上火,深吸了两口,吐出一个个烟圈,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翻涌。
想当初筹建龙腾公司的时候,业务规模远没现在这么庞大,主要就局限在货车运输这一块。那时的公司,场都都没有,就是租了当时建设局的几间破旧办公室,
办公设施十分简陋。
股东虽说有七八个,但真正站在前台,风里来雨里去忙活的,就他罗腾龙一个人。其他股东基本上既不参与公司的日常运营,也不过问公司的事务,就等着年底分钱。那个时候的龙腾公司,完全是罗腾龙一个人说了算,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龙腾公司最初就是靠着罗腾龙的人脉和努力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公司的名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罗腾龙的代名词。
后来,随着市场形势的变化,龙腾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大,从货运拓展到碎石买卖,建筑拓展到客运,如今又涉足餐饮行业。公司不断发展壮大,越来越多有分量、有背景的人物入股。公司也愈发正规,各种规章制度不断完善,管理也越来越精细化。特别是建筑和客运板块,罗腾龙根本插不上手,那些项目的运作和决策都由专其他股东具体把控。酒店业务以及最传统的货运板块,在周海英辞职后到公司全职上班,运营权也都归周海英管了。在迎宾楼的运营上,周海英和罗腾龙分歧不小,以前在罗腾龙管理的时候,每个月盈利十分可观,而周海英加入公司后,调整了思路,认为迎宾楼就是结交干部的场所,送出了大量的免费卡和折扣劵,迎宾楼的利润都让了出去。
如今在集团内部,罗腾龙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就连自己媳妇王曌管的事儿都比他多。罗腾龙有时候也想,要不是自己姐夫是市政府秘书长,在背后多少能给他撑撑腰,恐怕周海英都快把自己忘了。现在的他,差不多就靠着在迎宾楼当个大堂经理撑着场面,每天迎来送往,偶尔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看似风光,实则内心满是无奈和失落。
罗腾龙自从劳改出来之后,本就敏感多疑,处在如今这个尴尬的位置,换做谁都会心生不满和不甘。身为集团公司曾经的核心人物,如今却成了个无足轻重的大堂经理。罗腾龙也想证明自己,重新找回在公司的地位和话语权,可他文化知识水平有限,读书时就对学习不感兴趣,早早辍学踏入社会。现在公司管理事务又繁杂精细,涉及到财务、市场、人事等多个领域,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丁洪涛、丁刚、赵东、魏昌全这些手握实权的领导干部在一起开会,讨论公司的发展战略和重要决策,罗腾龙就只能在一旁跑腿,又是添茶倒水,又是递烟点火,楼上楼下地忙活。却根本没人在意,给他们服务的这个人,曾经还是龙腾公司的二把手、总经理。
但罗腾龙听到几人在为夏南平、夏光英的事情愤愤不平,知道夏光春是周海英的心腹大患,便觉得自己认识的朋友多,路子广,花了十万块,找了个牌友,打算买凶杀人,制造车祸现场,想着帮周海英解决这个麻烦,从而重新赢得周海英的信任和重视。
罗腾龙满不在乎地说道:“周哥,这事儿啊,我觉着您最好别管。”
看着罗腾龙那副放荡不羁、大言不惭的样子,王曌气得浑身发抖,火冒三丈,“啪”地一巴掌打在罗腾龙肩膀上,这一巴掌打得响亮,罗腾龙的都被打得偏向一边。王曌顺势夺过他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踩灭,骂道:“腾龙,你知道自己在说啥吗?十万块啊,周哥能不管?钱到底弄哪儿去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罗腾龙平日最惧怕两人,一个是没结婚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结了婚之后的,就是媳妇王曌。
周海英自然是想在女人面前表现得绅士大度些,毕竟这十万块虽说数额巨大,但以公司如今的财力,倒也不是赔不起。他还想着,这十万块估计也就是被罗腾龙挥霍在那些狐朋狗友身上了。于是周海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些,说道:“十万块的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你也是公司老人,明天起就别来上班了,公司股份还留着给你。经营管理上的事儿,以后就交给你媳妇干,王曌以后就是总经理,你就安心在家拿分红,这样也能保证你每天舒舒服服的,衣食无忧。”
罗腾龙自然不乐意,毕竟自己冒着坐牢的风险搞这么一出,就是想提高自己在周海英心中的地位,重新在龙腾公司获得话语权。罗腾龙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周哥,您觉得我把钱贪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但从财务借的钱,年底分红后我都会还回去,不信你们去财务查账。这么多年了,一分钱没差过公司的,我罗腾龙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说到这儿,王曌和周海英都信了几分。因为年底龙腾公司会请第三方审计机构来审计账目,一方面是排查公司运营中的风险,找出潜在的管理漏洞;另一方面也是向各位股东证明,公司财务状况完全按流程办事,合法合规经营,让股东们放心。
周海英说:“那你总得告诉我这笔钱到底用哪儿去了吧?这总不能不明不白的。”
罗腾龙自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事,这第三个人包括自己媳妇,当然,他那些江湖朋友除外。罗腾龙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周哥,我这可都是为您好。您让王曌回避一下,我跟您说清楚,这事儿太敏感了。”
周海英看了一眼王曌,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王曌见周海英发了话,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临出门前,她还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在罗腾龙脑袋上点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后“砰”地一声关上门,那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响亮。
听到关门声后,罗腾龙便把自己买凶杀人的事儿和盘托出。周海英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他捏着的一块麻将都抖了起来,与桌面上的麻将摩擦,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海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夏光春是你找人给撞死的?你……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罗腾龙应道:“是我找人干的。周哥,您看那夏光春,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眼瞅着就要把您弄进去了。我这是为了帮您解决麻烦啊。”
周海英一脸怒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罗腾龙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集团公司和周海英个人的利益。作为副省长的儿子,在东原除了杀人放火,哪个干部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给他几分薄面?之前,他最大的障碍齐永林,其实已没什么话语权了,就算真审计出问题,也影响不到他。到时候他父亲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大不了就是赔钱了事。可杀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与他明星企业家的光环实在不相符,一旦事情败露,不仅公司会遭受灭顶之灾,他自己和父亲的前途也将毁于一旦。周海英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麻将被震得再次跳动起来,他大声吼道:“罗腾龙啊,你咋这么糊涂?怎么能用江湖手段来解决体制内的事儿呢?你忘了之前在平安县搞运输那事儿了?你搞出那么大动静,最后还不是你周叔叔出面,才把你捞出来?在政府做事,就得按政府的规则来,你怎么敢买凶杀人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离那些流氓混混远点儿,他们根本没资格和咱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打牌!你这是把公司和自己都往绝路上逼啊!”
罗腾龙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腿大大咧咧地岔开,带着一股痞气,满不在乎且轻佻地说道:“大周哥,您呐,就把心揣兜里,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儿我早就妥妥地摆平了。您寻思寻思,要是真出了啥篓子,我还能跟没事儿人似的,在这儿跟您悠哉悠哉地打牌唠嗑吗?公安局的人早就跟饿狼似的,把我叼走咯!”
周海英坐在对面,只觉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念头在其中横冲直撞,搅得他心烦意乱。在他的认知里,商场即便如战场,有竞争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放几句狠话,最终目的始终是求财,怎么能沾上人命呢?生意人向来讲究以和为贵,杀人越货这种行径,简直是在自掘坟墓,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这事儿曝光,买凶杀害一位处级干部,那可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别说是自己身为副省长的父亲周鸿基,就算是省里那位位高权重的赵道方出面,怕也保不住人。或许夏光春平日里行事作风不咋地道,可他毕竟是体制内的干部,被人杀了,那性质瞬间就变了,绝对不是普通杀人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