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香梅很意外罗常委是这个态度,不仅否决了捐赠的提议,还要答应异地重建的要求,这来回一折腾,安平的损失就大了。
吴香梅争取道:“罗常委啊,您也说了,这样干是打肿脸充胖子,关键是咱就是打肿了脸,这胖子也充不起来,您是知道的,县里财政紧张,根本没有资金支持安平搞高粱红酒厂的扩建啊”。
香梅同志,朝阳同志,地区也没给钱让咱们搞工业园区嘛,这工业园区我去调研,不一样搞得风生水起,不要只想着伸手就要、张嘴就吃,这样的等靠要思想是被上级批评了的。咱们领导干部要带好头,不要丢掉咱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好传统嘛,我相信咱们基层的同志是有信心和能力处理好高粱红酒厂的扩建的。
吴香梅道:罗常委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那可是三十万美金啊,现在用钱的地方多……。
罗常委一手端着茶杯,一边挥了挥手道:“这个事情不讨论了”。
吴香梅道:“罗常委,我们已经给孙副县长汇报过了。孙副县长是支持我们与孙家义对接的”。
罗常委听到这里,脸上有一丝不悦,心里暗道,你还拿孙友福来压我,我是县委常委,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常委班子的副县长。这是分不清大小王啊。
罗常委心里虽然不悦,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友福同志啊主抓工业经济,平日里啊对统战工作涉及得不多,他是不了解其中复杂的斗争形势啊。这件事情,县委统战部的态度是明确的,香梅书记、朝阳乡长,大是大非问题上,立场一定要坚定啊。”又补充道:“两位同志百忙之中也要对统战工作多上心啊,要熟悉掌握相关政策,不要在小事上啊栽了跟头。”
说着就看起了文件。
我和吴香梅自然都知道,这是罗常委要送客,便起身告退。
吴香梅出了门,很是生气,走路的步伐也很快。
我快步跟上,吴香梅停住了脚步,用手指头指了指我。
香梅书记,有啥指示。
吴香梅气冲冲地道:“你这么能打,刚才怎么不打他一顿,照头上打,让他开开窍”。
我尴尬笑道:“梅姐,打人犯法”。
滚,没出息。
说着气冲冲地走出了大门。在车上,吴香梅一脸无奈。
谢白山看吴香梅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送了吴香梅回家,看时间还有一会,想着马上过年,就去了汽车联营公司去看二叔。二叔劳动改造结束之后,这些天一直在适应现在的生活,毕竟在里面关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二叔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李举人庄,毕竟二叔二婶干的事情,咋说都有些丢人,如今二婶在地毯厂食堂做饭,向波成了晓阳的驾驶员,向涛则去了大嫂的砂石厂帮忙,向凤则在汽车联营公司当售票员,汽车联营公司以前是小学,空房子多,二叔一家就算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经常来,和门卫都已经很熟识,打了招呼径直走向了二叔住的房子。
二叔正躺在床上听收音机,看我进来很是热情地招呼,没有茶杯,就用吃饭的碗倒了水。
二叔道:“朝阳啊,你来得正好,叔给你商量个事”。
啥事啊二叔?
二叔劳动改造,回来了也快一个月了,我这么大的人,不能整天混吃等死不是,我想着还是要干点事情。
二叔,你有这个想法好啊,想干啥事啊?
二叔憨厚地笑了笑,道:“你知道,二叔以前开过代销点,你妹妹舒阳恩阳放了寒假来看我,他们说学校里的代销点生意好得很,都是独家生意,叔想着,干点正经买卖,你看你和你媳妇打个招呼,县里这么多学校,给我找个地方,我去学校里卖些东西”。
叔啊,这事我还真不好保证,毕竟学校这一块,我不认识人。
我知道我知道,二叔对你还不是知根知底,咱们家啊,往上数十八代,都没出个秀才,所以我想着你媳妇出面,给活动活动。二叔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道:“我都打听了,这些学校里卖东西的,都是教育局的什么局长的亲戚,你打个招呼,我和你二婶,去干个买卖”。
看我为难,二叔又道:“朝阳,你可得拉二叔一把,不然二叔又走向了歪门邪道”。
看着二叔的表情,我心里不是滋味,就道:“二叔,这个事不好保证,毕竟这些事我没了解过,不过你放心,我问问晓阳,看通过什么程序可以进去”。
二叔不屑地笑道,要啥程序,这汽车联营公司的粟东方认识的人多,他的一个朋友就在县二中开超市,说是找的什么白局长,一年就挣了上万块。朝阳,我可告诉你,二叔虽然没当过官,但是二叔可是过来人,这有权不用,过期可就作废,你邓大爷现在是县委书记,等他一退,你小子就不那么吃香了。
我笑了笑,并未搭话。
二叔又道:哎,对了,之前我还没进劳改队的时候,一起关着的几个人,有一个好像和你打过架,他在里面说,还要找什么李什么峰的麻烦。
哎,对,二叔,你上次提了一嘴。快给我说说。
二叔摸了摸头,继续道:当时我还记得那人叫什么,劳改队关久了,就忘了。好像说的是一个什么很有背景的人,要收拾李什么峰。
李剑锋。
对对对,有人找到他们的谁通风报信,说李剑锋喝了酒开车,他们瞅准机会,打算讹李剑锋,把他搞得身败名裂,结果弄错了人,惹到了一个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家伙,要不是什么另外一个姓孙的领导,对姓孙的领导说和,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我心里想着二叔说的这些,脑海中又浮现了上次喝酒,李剑锋开车,李叔替李剑锋顶包的事,看来真的是有人故意要收拾李剑锋,这个所谓的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应该是李叔了,那个姓孙的,没猜错的话就是建设局的副局长孙汉了。
二叔,这些话可不能跟其他人再说,就此打住,这话说出去,是要惹麻烦的。
二叔道:朝阳,你二叔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处下了一帮子兄弟。二叔尴尬地笑了笑,道:“可惜啊,现在都在里面待着那”。
在二叔家吃了晚饭,向波就送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正巧赶上晓阳出门送客。
耶,董所长,不现在应该叫董乡长了。
董远印脸红红的,看来应该是来拜年的。
晓阳道:“朝阳,董叔真是太客气了,东西太多,朝阳你快拿出来让咱董叔带回去”。
董远印小步快跑地下了楼,道:“留步留步,走了走了”。
看着董远印消失在了夜色中,晓阳凑在我耳边道:“董远印来拜年,爸正好也在”。
啊,邓叔叔也在?
啊,和董远印聊了半个多小时,把你的底摸了底朝天。看你吓得,爸没生气,还挺高兴的。
进了屋,邓叔叔正抱着岂露,阿姨正在织毛衣,门后面编织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心里暗道:“这个董远印,也太实在了吧,这是搬了多少东西来”。
岂露闹着吃奶,晓阳接过了孩子,邓叔叔拍了拍身上,我笑道,这个是董所长,现在是董乡长了。
晓阳道:“东西太多了,明天还回去”。
阿姨道:“这个人是个实在人,送的都是一些自家蒸的包子和糕点,我看不用送,你们找点其他东西还了人情就是了。”
邓叔叔笑道:“董远印,这个同志学历不高,但对财政工作还是很熟悉的,特别是他的那篇稿子,我看了两遍,印象深刻,你们工作做得扎实啊。”
邓叔叔,这个稿子确实来回修改了几遍,还请县委政研室的卢主任帮忙把了关。
恩,刚才这个远印同志啊已经同我讲了。为人诚实,又有思路,是位好同志啊。对了,刚刚远印同志讲,这个海岛的老兵愿意赞助你们高粱红酒厂的改扩建?
对,要赞助三十万美元。
这是好事啊,一定要办好,不能辜负了老先生的一片赤诚啊,有了这笔钱,高粱红酒厂就可以办成现代化的企业了。
我看了看晓阳,又看了看邓叔叔,心里犹豫了下,如果直接和邓叔叔说今天汇报的事,不是直接地告了罗常委的状。但是此事重大,稍做犹豫,就道:“这事可能干不成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了我。
我马上将今天下午我和吴香梅分别给友福和罗致清汇报的情况做了介绍。
邓叔叔的表情倒是变化不大,倒是晓阳的表情十分复杂。听完之后,晓阳就道:“他有病吧,三十万,还是美金,打肿了脸也充不上这样的胖子吧”。
阿姨轻轻地哼了两声,道:“咋说话那?那是领导,就是做得不对,也不能出言不逊”。
邓叔叔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道:罗致清同志啊长期在机关工作,大部分工作那都比较务虚,红旗县长说了几次,我都没有同意让他参与政府分工。看来,致清同志看问题不够全面,现在国家的外汇很紧张,三十万美元的意义不能仅仅折算成一百一十多万人民币;另外啊,这件事无论从政治上,经济上都是好事情,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嘛,这件事我来推动。
晓阳道:“爸,你可不能说是朝阳说的,咋说这罗致清还是县委常委,你把他批评了,这笔账不还得算在朝阳身上”。
阿姨又轻咳两声,道:“数你聪明,都来教你爸做事了”。
晓阳道:“妈,你操心你的,我操心我的,多正常呀”。
邓叔叔笑了笑,道:“我和朝阳啊,这是让你们操了多大的心呀,这事不是大事,你们把心放肚子里”。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吴香梅闷闷不乐地敲了门,道:“县委办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一位老领导,要亲自到安平来,让我们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