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广大群众对富起来是没有概念的,如果非得对这个富加上一个定义,则是解决温饱后的小康社会,小康社会的标准是什么,有句俗语是四菜一汤,达到小康。
历史上、无论是汉唐雄风又或是康乾盛世,对于基层的黎民百姓来讲,都是多吃了几口饱饭,仅此而已。所以,刻在骨子里的奢华也只是吃得稍好一点,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或许整个中华民族,也就是从八十年代的时候,最普遍的劳苦大众,才真正逐步解决温饱问题。
这几年县里陆续分来了不少的大学生,晓阳、剑锋、文静算是一批,当年一同参加党校培训班的二十个人大多已经走上了领导岗位,而当年的培训班也被大家戏称为黄埔班,邓牧为的前秘书卢卫东、刘乾坤的秘书展志齐又是一批,也都是各单位的骨干。而程国涛和向建华是一批分过来的大学生算是第三批,我的二哥正阳算是第四批,年龄最大,职务却最低,又或者说是没有职务。分配到政府机关并不被人羡慕,那些分到运输公司、纺织公司和化肥厂的大学生,才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对象。
吴香梅的门虚掩着,我敲门而入。
香梅书记,您找我?
吴香梅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洒在办公桌上,桌面上的一面小圆镜子反射了一道光直射房顶,照亮了房顶上的一块瓦片。
给你看个文件。
接过文件一看,中共平安县委组织部文件,关于抽调向建民同志挂职锻炼的通知。安平乡党委,根据工作安排,按照地委组织部有关部署,决定抽调向建民同志赴地委办公室锻炼,为期半年。请按相关程序办理。
地委办公室?
吴香梅敲了敲桌子,道:“地区的权力中枢,直接服务地委班子的领导,朝阳,这向建民以前就是工业园区的办公室主任,如今成了地委领导,你能不知道。”说着双手交叉,托着自己的后脖颈,摇了摇头,放松了一下。
我笑了笑,道:“听说过一些,好像说钟书记在选有基层工作经历的秘书。”
吴香梅道,机会给了,半年时间,如果这半年向建民能把握机会让钟书记满意,等到五年过后钟书记退二线,这个向建民至少副处级。
万一钟书记卡着点到了副省级,这不得副厅级啊。
吴香梅笑了笑说,秘书时间上不自由,没啥直接的权力,但影响力不容小觑,怎么说呢,要吃上几年苦,当几年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听到这几个字,很不雅致,但符合秘书的特点。我看着吴香梅,已经比刚来乡镇的时候接地气不少,以前的吴香梅涂过口红,穿过旗袍,让干部群众都觉得不接地气。现在的吴香梅,不再去追求打扮,穿着一件毛纺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红毛衣,虽然一眼看起来很高档但并不张扬,反而很是符合吴香梅这领导干部的气质。除了穿着打扮上的低调,吴香梅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粗口。
哎,天这么冷,你就不能关点门。
今天太阳好,梅姐,敞一敞。和女同志单独在一起,一定要开着门,这是李叔告诉我的铁律。
吴香梅瞥了我一眼,道:你脑子里那点想法,十分多余。明天我就要送向建民去组织部,今天晚上,你安排一下,在老地方摆几桌。毕竟向建民也是咱安平走出去的干部。
向建民带队挖河去了,今天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喊回来就是了。
行,今天晚上的范围?
二级班子全部参加,吴香梅稍作停顿,又道:“全体干部愿意来的都可以来,干群平等,别让大家说领导干部吃相难看。”
吴香梅兴致很高,作为乡党委书记,重点还是在管人上,而一个成功的领导干部,除了工作业绩之外,能出干部也是一种能力,更是给了基层干工作同志的一种希望。马军、张庆合担任书记的时候,孙友福、赵文静、邓晓阳、李尚武、肖仁都得到了提拔,就连退休不足两年的副书记王为民都去了化肥厂任党委书记,地毯厂的杨亮红也成了地毯总公司的一把手。虽然每个人的提拔都有各自的原因,但是时任的书记脸上肯定有光。
晚上的时候,分管党政办的副乡长蒋笑笑和芳两人忙乎着给大家安排桌椅,听闻向建民即将抽调到地委办工作,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向建民这次去,是有来无回。乡大院正式的干部只有四十多人,但今天老葛家羊肉汤馆子里坐了七八桌,除了祝贺向建民抽调地委办之外,在这个大家肚子里油水都不多的年代,大家都不好说的原因是今天是吃公款,可以敞开肚皮。
算着时间,吴香梅老葛和向建民我们四人在办公室说了些客套话,就到了老葛家的羊肉汤馆子。老葛的堂哥葛从伍带着一个满是油的发光的蓝粗布围裙正在指挥几个晚辈。老葛腰一弯,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今天为了热闹,一向喜欢包间的大院干部们坐在了大堂,其他几桌散客则到了包间。
众人落定,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杯。之前高粱红酒是坛装的时候,安平大大小小的酒局,多数都是以粗瓷大碗来喝酒,而到如今,高梁红酒由坛装变成了瓶装,而大大小小的酒局上,这粗瓷大碗也就变成了玻璃杯。后来,来高粱红酒厂考察的人越来越多,安平乡的应酬也越来越频繁,不得已的时候,我和吴香梅要分别接待来考察调研的客商。对于喝酒,我向来不胆怯,但是吴香梅确实从内心里厌恶,为此,吴香梅做了决定,乡里给几家相比之下像模像样的饭馆都打了招呼,只有她参加的局,一律全部上一二钱酒的小酒杯。
看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等着开席,吴香梅两个手指,捏着小酒杯,道,同志们,今天我先提三杯酒,表达三层意思。这第一,祝贺咱们的建民乡长这次到地委办工作,建民同志能到地委工作,这是咱们安平干部的集体荣誉,来,这第一杯,咱们祝贺建民乡长。
一杯浅酒下肚,醇厚回甘的高粱酒似乎从胃里升腾而起一股子热气,透过喉咙又到了嘴里,整个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被唤醒了。
稍作不久,吴香梅又起身笑道:同志们,转眼就到了腊月,各项工作都已经到了收尾攻坚的阶段,马上县里的各项年底考核就要到了,请咱们各部门负责同志扛起责任,利用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赶上进度,谁要是拖了乡里后腿,给咱安平丢了脸,让咱建民同志在地区脸上无光,可是要打板子的,说着就笑着扫了大家一眼,目光还是落在了计生办主任吴姐身上。
这杯酒,让大家有了些许的压力,不过也是常规操作,毕竟年底考核,每项工作都要发通报,排名垫底毕竟不光彩。
两杯酒下肚,气氛已经热烈了起来,虽然没有大口喝酒的畅快淋漓,但是大口吃肉还是保证了的。
高春梅看着大家吃香的喝辣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如今安平的接待越来越多,吃喝越来越频繁,但是所有的吃喝用度,乡财政并无预算,都是分管的副乡长顾志远签个字,大小老板直接到高粱红酒厂来报销。
吴香梅看时间合适,就又起了身说道:“同志们,建民年纪轻轻,就到了地委,成为地委领导,以后来咱安平检查指导工作的时间就少了。大家要珍惜机会,和建民加深感情,第三层意思,且与少年饮美酒,往来射猎西山头。我提议,大家一起再敬咱建民乡长。
我听着吴香梅的三层意思,还印象中晓阳给我说的一句话,吴香梅当时在县委办当副主任的时候,不是花瓶。我心里想,之前的吴香梅,兴许是刚到乡镇工作,缺乏乡镇的工作经验,现如今已经适应了乡镇的节奏。
三杯酒喝完,就直接进入了自由发挥的阶段,企管站的高春梅带了头,直接拿了杯子走到了吴香梅跟前,道:“香梅书记,第一杯酒我敬您”。
吴香梅笑道,春梅,你敬我干什么,这应当先敬咱们建民乡长。”
高春梅道:“建民乡长是企管站的分管领导,我待会要敬,但是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咱们的高粱红在您的带领下,是已经超额完成了年初确定的百万斤的生产目标,香梅书记,这酒您要喝”。
吴香梅看高春梅把自己抬了这么高,也只有笑着喝了一杯酒。虽然是给向建民饯行,但是大家还是懂得最基本的规矩,第一杯香梅,第二杯与我,第三杯向建民,至于排名第二的人大主席老葛,早就换了大碗躲开找董远印几人拼酒去了。
吴香梅身为女将,又是领导,一杯酒喝了七八个人,大家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和吴香梅又主动走了一圈,这吴香梅喝得已经有些上了脸,两抹绯红挂在脸颊之上,一颦一笑还多了一丝的妩媚。
吴香梅手里拿着酒杯,看着向建民一杯又一杯而无醉意,就笑道,同志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一定要照顾好咱地委领导。此话一出,顾志远直接换了大碗,要与向建民连干三碗。
那晚皎洁的月光下,向建民被大家抬着回了寝室。
第二天一早,我和吴香梅一起送了向建民去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满江部长看着向建民还是一身的酒气,倒也没有生气,毕竟这向建民是去给钟毅书记当秘书。
满江部长道:“建民同志啊,看来昨天安平的同志们很热情啊,我已经给地区组织部贾彬副部长约好,下午我把你送过去,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去洗洗澡,理理发”。
向建民多少有些尴尬,道,王部长,给你添麻烦了。
向建民出了门,王满江还是保持着那份标志性的微笑。
吴香梅道:“满江部长,我和朝阳乡长还有一项工作汇报,如今我们安平的班子还差四个人,一个副书记、一个乡纪委书记、一个副乡长,此外还差一个武装部长。如今工作千头万绪,明年我们要扩大红高粱酒厂,建设两座砖窑厂,急需发挥领导干部的引领作用,如今向建民又走了,我们恳请组织上考虑,将安平班子力量配齐配强。”
王满江是资深的组工干部,对县里干部情况了如指掌,掰着手指头道:现在缺干部的不止你们啊,如今是提倡干部年轻化,这几年咱们已经破格提拔了近一百名年轻干部进入领导岗位,但干部的选拔任用必须遵循程序,干部的成长也需要时间,现在确实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个方面大批的临界干部退了下来,但是那年轻干部又没有全面成长起来,你们缺四个副科级,你像滩区的老樊,现在还是一个人书记乡长一肩挑,你像县里的计委,连主持工作的副职都没有找到,还有外经委,也是缺一把手,还有咱们县委,政法委书记到现在也没有到任,这些情况我们已经向地区做了报告,五十八岁的副科全部下来,政策来得太急了。
听完了满江部长的解释,吴香梅道:“部长,我们安平的财政所长董远印,工作任劳任怨、成绩突出,又熟悉安平的情况,希望组织上能考虑重用”。
“董远印?没听说过,多大年龄,什么学历呀?”
四十四、初中学历。
满江部长有些为难地道:香梅同志啊,这个不好办啊,现在两个硬性条件,一个是年龄,一个是学历。原则上不再提拔初中学历的同志。
他可以考一个在职学历。
王满江转了转眼珠,略有所思,又道:“香梅啊,等到他拿到证,就已经四十六了,过了四十五,原则上也不考虑”。
吴香梅道:“部长,董远印这个同志工作能力确实突出,能不能这样,先上车再买票”。
王满江始终保持着微笑,道:“原则上是不行的,但是看在你们党委政府两位主官都来推荐,这样吧,你让他到部里来一趟,我让干部科的同志同他谈个话。但是那,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吴香梅笑道,谢谢部长,给我们一个机会。
满江部长道:“香梅,我还有个事正好也要找你了……”
我一听这话,自是知道俩人有特别的工作,就非常的识趣起了身告辞,透过楼梯口的窗户,看到了李叔的警车也在,就直接到了楼下去找了李叔。
透过门缝,正看到李叔正在看文件,没有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来了,这次公事还是私事?
咋,没事就不能看看我亲叔。
李叔摘下了老花镜,笑道:“你小子,周末把时间空出来,建民去地委工作,我约了学武和崔浩,让俩人在地区多关照一下建民这小子。”
叔啊,建民是去给钟书记当秘书,还需要照顾。
李叔起了身,递过来铁皮暖水壶,道,杯子茶叶在后面,自己倒。这建民我问了,刚开始去还不是跟着钟书记,要先在地委办的科室里面熟悉规则,建民这小子那有悟性,人也机灵,现在酒量那也将就,但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和你一样,办事情,还缺少那么点机灵劲,多找个人照应一下,免得再被弄回来。
这些缺点,我们都能改。
李叔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了一下桌子,淡淡地说道:“能改的叫缺点,不能改的叫弱点。但是那太机灵了也不好,油腔滑调的不够沉稳,也不行”。
李叔,你和钟书记关系也不一般,直接去找钟书记不就行了。
这事不好直接找钟书记,只有靠建民自己的努力,得到钟书记的认可。说着,李叔给我递了一个眼色,让我关上了门。悄声道:“现在县委机关很微妙啊,你和晓阳身份特殊,最近没事少来。”
咋啦,发生啥事了?
乾坤的县长任命出现了变故,干部会上,钟书记和齐专员两人意见没统一,暂时搁置了。
能出这种事?不是乾坤书记都已经去了首都汇报工作了吗?
哎,复杂,复杂。现在你邓大爷很为难,你和晓阳不只代表你们自己,还代表着你邓大爷,所以,楼上最近不要去,知道没?
我的亲叔,你不早说,我刚从楼上下来。
少去,不是不去。正常工作肯定该汇报汇报。明白没?
我摇了摇头,问道:“我邓大爷支持谁那?”
李叔看了看房顶,又看了地面,又看了看大院里旗杆上迎风招展的红旗,道:这事,现在你邓大爷说了不算,但是你邓大爷在,这里他就不会出乱子。明白了吧,地委机关,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建民这次去了,不一定就是平步青云。
李叔的茶叶不错,喝了会茶,又想起一事,道:“李叔,建设局的孙局长你熟不熟”。
熟啊,咋啦。
哎,这个孙局长是什么门路,怎么带人到我们的建筑公司搞什么安全检查,一个月就去两三次,伍建说,已经有些影响我们的工作秩序了。
李叔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人不简单啊,以前是建设局的审批科科长,早就让他去乡镇当领导,他不去,现在已经是建设局副局长了”。
人我倒是认识,只是不熟悉,他应该知道,六建司是工业园、安平和柳集几家的集体企业。
这样吧,改天我牵个线,大家一起加深一下印象。孙汉这个人和满江很熟识,和乾坤也认识,虽然是副局长,但是你佳艳婶子说,在局里面,现在说了算。
能有这本事?没人管?
管什么管,人家自己的局都没说啥,这就是人家的本事。
歪风邪气,歪风邪气。
哎,别乱说话,管好你们安平自己的事,我可听说,地区想着统一打造白酒产业,有一种说法,说要把你们高粱红酒和曹河大曲搞到一起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等空了你问问友福。
折腾了一天,总算办了两件正事,晓阳喂了奶,岂露睡得踏实。来不及休假,晓阳明天就要去上班,好在离得近,中午的时候可以回来喂奶。
俩人没事,自然聊到了工作,听闻我们推荐董远印,晓阳也不意外,对于董远印,晓阳的印象不错,虽然学历不高,但是实践经验丰富,四十四五岁的年龄加上学历确实有些尴尬。
我问道:“你说满江部长原则上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为什么还喊董远印到干部科去谈话”。
晓阳道:“你个笨蛋,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领导说原则上不可以,就是可以,原则上可以,就是不可以。”
是啊,规则就是人定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你看,有纲的事,不就是一个妥协。之前开会研究,说的是有纲年龄大了,结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又怕被更阴险的小人利用,最后不还是说他经验丰富,再干一届。
晓阳一把将手搭在我的脖子上,道:“呦,领导,你这思想上的进步挺快呀。都能透过现象认清事物的本质了”。
与凤凰齐飞,必非凡鸟;与骏马同行,定是骐骥,晓阳,和我待了这么久,你就是笨得像个猴,也该进化成人了吧。
晓阳道:“哎哟,领导,我要是个猴,你也是个猴,你看你这一身的毛,这是吃桃吃多了吧”。
看着晓阳贴近了我,许久没有研究基本国策的我顿时呼吸有些急促,心理上告诉我,为了晓阳,只有再忍一忍了,但生理上我忍不住问晓阳,可不可以研究一下基本国策。
晓阳听后,一脸娇羞,含情脉脉地道:“原则上,是不可以的”。
哎,猴急,熄灯……
第二天一早,怎么也起不来床,但今天是晓阳上班的日子,阿姨要来带孩子,没办法,就起了床。
阿姨来了不久,我就将晓阳送到了城关镇。出门的时候,阿姨道:“戴上围巾”。
不戴,戴上之后又老又丑。
不行,外面有寒风,你现在刚坐完月子,着了凉会得月子病的。
晓阳无奈,只得戴上了一个黄色的围巾包裹在头上,不得不说,确实一个小小的头巾,就让晓阳像极了村里的姑娘。
晓阳下车,一把扯下了头巾。
哎,不行,阿姨说了,会得月子病。
那你就伺候月子。说着,一手拿着自己的手包,就上班去了。
到了安平刚刚烧了开水,吴姐就敲了门。
吴姐,有事?
吴姐不好意思地道:李大乡长,我来汇报工作。
吴姐,你还跟我客气,快坐。
吴姐向来是直来直去,道:“李大乡长,你知道,咱们计生办工作不好干,现在有文件搞排名,如果倒数第一,就要给计生办的人停发工资。计生办的几个人,大家对我的意见挺大的。
吴姐这么一说,我倒知道上级一直有这个文件,吴姐从党政办的副主任,到如今的计生办主任,看着是升了半级,看来工作压力不小。
吴姐道,现在倒是有翻盘的机会,朝阳啊,有群众举报,有七八个超生户都躲在了一个村里,但计生办的干部不敢去”。
有啥不敢去的,哪个村?
吴姐稍做犹豫,道:“你们村,李举人庄,李大乡长,你知道,十里八乡的都是亲戚,大家知道你是乡长,所以不少超生户就托关系到了你们村子里。朝阳啊,你们村现在成了法外之地。”
吴姐以前和我同在党政办,说话向来随意,我说道:“不,吴姐,你要这样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又看了一眼吴姐,道:“消息准确吗?六七个?”
应该是真的,计生办的几个人私下说,这事你知道,几个都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朝阳啊,我建议,把李举人庄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