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江玩了五天,众人开始继续一路向西,准备前往香格里拉,途中的第一个景点便是虎跳峡。
离开丽江,去虎跳峡的车程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这次林然和苏雨诺的这辆车上的乘客变成了沈悦和周初帆,宋乐去找于至景玩了,陆一帆依旧带着自己妹妹和迟兮兮。
周初帆靠着车门,沈悦已经把鞋脱了整个人躺在了后排座椅上,头耷拉着周初帆的腿上,刷着手机:“哦对了,林然,今年的全国大赛好像已经快要开始报名了,你们今年还要参加吗?”
沈悦虽然不是电竞社的,但是对于游戏赛事还是很关心。
林然眉头一挑:“是吗?啥时候啊?”
“应该就是开学以后吧,现在只是把海报发了出来,还没说具体的时间。”沈悦将海报发给了苏雨诺,“我发给你老婆了。”
苏雨诺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年的全国大赛和去年一样,还是分为四个赛区,只不过今年更加宏大,奖金也更加丰厚。
“表现优异的选手有机会获得俱乐部青训机会......”苏雨诺读着海报下方的小字,“意思是这次全国大赛还开通了给人打职业的机会啊?”
沈悦嗯了一声:“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不过他们只要二十岁以下的,你们是没什么机会了。”
“二十岁都晚了,你看国内的那些职业哪个不是十多岁就开始青训。”林然开玩笑地说道,“二十岁打职业,除了是被雪藏了我想不到别的任何可能。”
苏雨诺在一旁打趣:“你还想着打职业呢,今年能拿个八强就算圆梦了。”
“能不能有点志气!去年那不是没办法的嘛,不然我觉得我们还真能打进八强。”林然撇了撇嘴,去年是自己身体原因,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大家,本来大家斗志昂扬,结果自己给大伙来了个突发事件,一拳干碎了大家伙的冠军梦。
“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真的能去香格里拉吗?”苏雨诺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跟林然说过一年以内不允许去高原,避免林然的心脏又出什么问题,但时间过得太快,她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等想起来的时候,众人已经飞驰在前往香格里拉的高速上。
“能啊,为啥不能?”林然嬉皮笑脸的,“香格里拉不也才三千多吗,我们又不是去拉萨。”
“你还想着去拉萨?”苏雨诺没好气的说:“你到时候去香格里拉要是不舒服了咋办?”
“不可能,你放心吧。”林然嘿嘿笑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年底的全国大赛!”
苏雨诺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今年能不能组齐五个人都不好说,张成马上毕业了,电竞社现在已经形同虚设,大家好像都没有了当初那么高的热情了。”
“而且你觉得你今年还能有去年的那个实力吗?你都多久没打游戏了?”
这句话给林然问沉默了,自从自己身体恢复以后,就几乎没怎么碰过游戏了,毕竟现充很爽谁还会整天守在电脑面前打游戏呢。
FpS游戏最需要的就是坚持,有些时候连续玩一两年,中途断过那么几个月后,再重新回去就会发现自己变得好菜。
周初帆这个时候安慰道:“哎呀,我们去全国大赛不就是去体验下线下赛事的氛围吗?能打到哪里算哪里,干嘛那么追求成绩?”
沈悦小声嘀咕着:“嘴上说着不追求成绩,到时候真给你一轮游了你又不乐意。”
“一轮游不可能的,我们总不能菜到一个队伍都打不过吧?”周初帆反驳道,“我都想好了,我们今年还是参加,现在已经有三个人了,只需要再找两个人就可以组成队伍了。”
周初帆叙述着他的宏伟蓝图:“你看,我们队伍不需要教练,学姐你可以既当作队员,又可以当作教练,别的队伍需要叫暂停安排战术,我们不用啊,优势在我!”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上哪里把剩下两个人找来,我觉得姜昊阳那小子应该对这次的比赛也挺有兴趣的,到时候我问问他。”
“至于最后一个人嘛......我们可以开学社团招新的时候再精挑细选一下。”
林然听着周初帆的构思,他还记得是谁和他说过周初帆最大的愿望就是登上一次线下比赛的现场,然后听着全场的观众为他欢呼。
其实林然并不是很想参加这次的全国大赛,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当初对于这项赛事的热情,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十八岁反应异于常人的少年,他终究是要跟岁月妥协的。
可总觉得就这么放弃会有一些遗憾,想想三年前第一次坐在线下赛的电脑面前时的感受,隔音的包厢与耳机还是能依稀听到外面大厅观众的欢呼声,就好像第一届杭大好声音他站在冠军的舞台上,听着全场的观众为自己狂欢时一样,万众瞩目。
“你们觉得呢?”周初帆趴在副驾驶与主驾驶的座椅中间,满脸兴奋地问向二人。
“可以,等到时候开学看看,你先问问姜昊阳愿不愿意参加。”林然回答道。
“他愿不愿意都不影响,反正到时候都要招新人,我刚才已经给报名条件看明白了。”周初帆眉飞色舞地说着,“这次可以有七个正式队员,也就是说我们甚至可以重新组一个队,前面的初赛遇到老队友我们就让新生们去打。”
“田忌赛马是吧?”
“怎么了?打比赛也要讲战术的好吧。”周初帆嬉皮笑脸,他拍了拍林然的肩膀补充道:“况且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万一让你一直上去打,你顶不住压力心脏病又犯了怎么办?”
苏雨诺瞪了周初帆一眼,厉声说道:“说什么屁话呢,不知道什么叫做避谶吗?”
周初帆赶紧呸了呸,连声说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放屁:“反正就先这样嘛!”
他停顿了下,突然改变了一种语气,像是有些悲伤又有些惋惜:“我们马上就毕业了,总不能以后想起来的时候留下遗憾吧?”
车里有些沉默,今年不参加确实会留下遗憾,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热血少年,曾经幻想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万众的目光都会聚焦于他。
可这个少年扛得住世俗的眼光也扛得住流言蜚语,却扛不住岁月的蹉跎,人人都在说要趁着年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然老了以后只能躺在床上追忆往昔,甚至连可以追忆的事情都没有。
林然没说话,车子开下了高速缓缓驶入了虎跳峡景区,他心里蹦出来了一个小孩,对着他说你不是说自己想要成为大明星吗?那就抓住眼前的机会,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你,你也要给自己争口气,完成对自己的承诺。
......
在虎跳峡并没有停留多久,大家伙下车拍了照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路后便继续回到车上,众人也在天黑前到达了香格里拉。
自从进入香格里拉的地界后,苏雨诺就时不时地询问林然身体怎么样,她是真的担心林然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不过好在林然表现得很好,甚至表示自己现在去跑个一千米都没问题。
当然不能记时间。
吃过晚饭,众人放好了行李,便准备开始夜探香格里拉。
女孩子们都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男生们也稍微打扮了一下,周初帆在沈悦的强迫下换了套衣服,不再是拖鞋短裤加t恤,甚至还做了男生出门前的最高礼仪:洗头。
苏雨诺帮林然稍微弄了下头发,她自己带来的直板夹十分适合给对方做这种一次性的造型。
“我这直板夹就像是专门给你买的一样,我自己都没用过几次。”苏雨诺细心地给林然卷着头发,然后开玩笑似的抱怨着,“你真的别再熬夜了吧,你看你二十多岁头发都快掉没了。”
林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没有吧,这不还是挺多的嘛?”
“就剩那么几根毛了还多,你自己是看不到,你头顶的那个头发漩涡都已经能看到头皮了。”苏雨诺没好气地说着,“还有你的发际线,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发际线比当初大一的时候后移了很多吗?”
苏雨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将林然的头发撸到后面,做了一个背头的造型,好让对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后移的可怕的发际线。
“哎,没办法,这个我妈也和我说过,她说我唯一遗传了我爸的就是头发。”林然叹了口气。
苏雨诺有些好奇:“啥?叔叔也像你一样头发少吗?”
她补充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哈,我就是单纯的问问。”
林然不在意,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吧,我记忆里他好像发际线也挺高的,而且和我一样头发的那个漩涡头发很少。”
林然回忆着唐虹以前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自己和他老爸一个样子,年纪轻轻的头发就开始掉,她怀疑林然还没到中年就会变成了一个地中海。
苏雨诺一边给林然弄着头发,一边说道:“我还说等我们回杭州了带你去重新染个头发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你这个头发不仅是少,而且发质也差。”
说着她将手插进了林然的头发里,然后握紧抓了一下后伸到了林然面前:“你自己看看,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头发。”
林然看着苏雨诺手里的头发,粗略的数一下这一抓至少有七八根,掉头发的程度已经很离谱了。
“可是我黑发不好看啊,显得我像个小孩。”林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有染了头发的他看起来才像是个大学生,黑色加直发的他就像是一个乖巧从不叛逆的小学生。
“像就像呗,谁会说你什么。”
“可是这样你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苏雨诺有些疑惑:“关我啥事?”
“你看啊老婆,你也不想开学的时候我俩走在学校里,你被新生叫阿姨吧?”
苏雨诺黑着脸,伸手给了林然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板栗,痛的林然呲牙咧嘴:“你这个意思就是我看起来很显老是吗?”
林然疼的倒吸凉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也知道你穿衣这方面比较的......”
“什么?”
“奔放?”
“嘶!错了错了!疼死了!”林然又挨了一下,他搞不懂苏雨诺敲人脑瓜子怎么这么痛,自己先前跟对方探讨过这个问题,苏雨诺也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林然脑瓜蹦的诀窍,本来他想试一试的结果下不去手。
但苏雨诺不一样啊,这女人敲林然脑袋是真的在下死手的。
......
“他俩怎么这么慢啊,不会是在房间里搞什么了吧?”酒店大厅里,周初帆抱怨着林然和苏雨诺下来的太慢了,现在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快半个小时了,还没见到二人的踪影。
“嘶!老婆你掐我干什么?”周初帆像是个受惊的兔子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说道。
沈悦瞪着他:“不会说话就别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嘛?”
酒店大厅里其实只有他们二人以及宋乐和蔚雅瑄,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呢。之所以四人下来的这么早是因为两个女生把最费时间的化妆与换衣服提前做好了。
沈悦在早上出发前就挑选好了衣服,妆容方面她在吃完饭坐着聊天的时候就在补妆了。蔚雅瑄则是简单的换了一身休闲装,香格里拉其实已经算得上带有宗教信仰的地方了,她觉得不宜穿的过于暴露(指沈悦)。
“呦老周,又被老婆打啦?”林然的声音贱兮兮地从后方传来,回头看去林然带着苏雨诺还有沈思璇与于至景四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周初帆不说话,默默地坐回了沙发上,将桌子上从丽江带来的鲜花饼撕开吃着。
于至景似乎是故意的,扯着嗓门一边看着周初帆笑一边对林然说道:“这还用猜?你看他肯定是又对着沈悦犯贱了。”
四人来到了沙发前坐下,周初帆睁大眼睛,一边吃着鲜花饼一边说道:“老于!你怎么能随便污蔑我的清白呢!我周初帆是那种随时随地都会犯贱的人吗!”
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宋乐也开始拱火:“什么清白?他们没看到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啊。林然我跟你讲,他刚才对沈悦开黄腔,然后就被沈悦打了。”
他补充道:“哦不对,是被掐了,我亲眼看到的,他被掐的跳了起来!”
周初帆黑着脸,宋乐平日里从来不拆自己台的,怎么今天这么可恶。
沈悦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拄着自己的脸,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几人逗周初帆。
“什么开黄腔!我跟我老婆之间的事情......能叫开黄腔吗!那叫调情!”周初帆反驳着,只不过他每说一个字,都要用余光看一看沈悦,看着对方的脸色来决定自己下一句话要不要说出口。
大家都在笑,周初帆继续说着他的歪理,说着什么情侣之间相处久了就会毫无顾忌,什么他其实根本没开黄腔,就是说错话了所以被沈悦给收拾了。
他的这些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等陆一帆三人下来时,那一小片休息区已经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夜幕笼罩着香格里拉,如果将视角拉长会发现,整座香格里拉安静地躺在群山环抱之间,四周绵延的山脉像是专门为香格里拉开了一个空隙,让其能够在众山的拥抱中绵延万年。
县城最高处最耀眼的存在,是位于独克宗古城,龟山公园的转经筒。那是全世界第二大的转经筒,全身由纯铜镀金打造,重达60吨,是藏人心中最神圣的日月,也是无数旅客来香格里拉必打卡的景点。
大家伙已经各自为战了,与朋友出去玩人多起来就会这样,大家聚在一起显得有些放不开,倒不如各自玩各自的,有事情再相互招呼。
迟兮兮依旧带着陆莺单独行动,队伍解散的时候不用迟兮兮再问什么,陆莺已经会主动跟上对方。
巨大的转经筒矗立在山顶,周围金色的光辉照在上面显得神圣无比,转经周围的地板被磨到油光泛亮,向每一个前来祈福的旅人诉说着曾经有多少人来到这里转动它。
迟兮兮站在人群里,抬头看着缓缓转动的转经筒,心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当时的感受。
“你知道吗?据说每转一圈转经筒,就等于诵经一百二十四万遍,转三圈便可以为家人朋友祈福。”迟兮兮往前迈开步伐,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莺同样抬头看着巨型转经轮,下方是无数的人群在推动着他,心里默默数着现在是第几圈。
迟兮兮买了两个小小的转经筒,这种东西又称“嘛呢”经筒,里面装有“六字大明咒”经卷,藏族人民用手摇转,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念诵经文一次,即表示反复念诵着成百倍千倍的“六字大明咒”。
“来都来了,入乡随俗一下呗。”迟兮兮笑着将转经筒递给了陆莺,然后开始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开始摇转。
陆莺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但她不介意尊重别人的信仰,这里是香格里拉,其实已经算是进入藏区了。
巨型转经轮下面人太多了,迟兮兮现在还不想带着陆莺挤进去,她没法全方位的保护好对方,让陆莺与陌生人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她都是不愿意的。
迟兮兮心神宁静了下来,都说诵经能让人心神安宁,现在看来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陆莺乖巧地坐在她的身旁,女孩的长发被晚风吹起,有些沾染到了她的脸上,转经轮哗哗响着,仔细听还真有点诵经的那味道。
迟兮兮盯着金光璀璨的巨型转经轮,喃喃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应该冬季来最好。”
“冬季可以看到雪,你有没有看过大雪纷飞下的转经轮,金色的光与纯白的雪融为了一体,更加的神圣。”
迟兮兮自言自语地说着,心中的祈福全是关于自己身边的这位女孩。
陆莺没说话,她在感受着人间,感受着这久违的烟火气,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笑容,她离开大理后才发现原来身边的世界并不坏,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怀揣着十足的恶意来靠近自己。
她想起了在丽江古城时,自己站在店铺外面等着迟兮兮从里面出来,对面店铺养的大金毛坐在地上看着她冲她摇尾巴。在蓝月谷时,自己跟在迟兮兮后面,走路不小心踩空差点摔进湖里时,是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还和她说这一条道并不好走,石头很滑要注意安全。
吃饭时,自己去洗手间发现自己忽然来了例假,想给迟兮兮发消息请求对方帮助时,旁边的小姐姐看出了她的窘迫给她递上了一张救命的卫生巾。
迟兮兮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她说刚才过来的路上看到了下方在举行篝火晚会,规模比在丽江时还要盛大,她说一会转完了转经筒,我们就下去加入他们,与他们一起跳着藏舞。她说以前不知道香格里拉为什么会让那么多人向往,她说现在她知道了,香格里拉的意思是“心中的日月”,这里是雪山下的一片净土,是可以和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旅人一起围着篝火大声歌唱的地方。
迟兮兮说这种感觉是从未体验过的,她说即使我们对舞蹈一窍不通,也会被这种热情所感染,然后不由自主地加入他们。
陆莺扭过头,朝着城下望去,她好像看到了迟兮兮口中所说的篝火晚会,看到了无数人围在一起跟着节奏跳舞,她想起了天安门上所悬挂的“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下方的人群里有来自不同民族的人在携手共舞,是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时幸福感的具象化。
手中的转经筒停了,她看着迟兮兮的侧颜,对方的眼睛闪烁明亮,迟兮兮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她要不要现在过去转转经筒呢?
声音随着晚风被吹向了雪山,她点了点头,然后站在原地看着迟兮兮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