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江山，陈俊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跟徐君然的宠辱不惊相比较起来，江山的表现确实太让人失望了一点。自己当初还想着要用他来替换徐君然，怪不得方正看不上这个人，大事面前得意忘形，小事面前举止失措，想要做一把手的秘书，还真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这个判断他只是在心里面做出了结论，以后大不了自己不用这个人而已，却犯不上因为江山得罪他身后的那个人。
之前陈俊儒之所以会把江山调进办公厅，一方面是因为他那个时候认为方正在东海省的时间不会长久，蒋方重迟早会成为省委一把手。一方面也是因为江山有个在政府做秘书长的舅舅。
但是现在，陈俊儒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靠向方正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看了江山一眼，陈俊儒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不要瞎说，下面的人可以乱讲，你要注意身份。”
说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竟是不再说话的意思。
华夏有端茶送客的俗话，江山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连忙站起身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山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对于陈俊儒的想法他虽然猜不到，但是也能够感觉出来一点，不外乎是因为最近的事情而对方正产生了畏惧之意，想到舅舅对自己说的话，江山不由得撇撇嘴。怪不得这家伙斗不过方正，胆子真是太小了。
徐君然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今天他忙的要命，下午的时候方正有一个应酬，中央文明办来了几个人，调研东海省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原本由省委常委、宣传部费明部长陪同就行了，临吃饭前，费部长的秘书给徐君然打来了电话。让徐君然请示一下方正，能不能一同陪陪中央来的领导。按常规，这种电话是不能打的，中央来检查团，省里面由谁汇报工作，由谁陪同参观，都是事先定好的。包括一日三餐，具体由哪些人陪同吃饭，在哪里吃，吃的规格与档次等，都有规矩。但费书记让秘书打了，就证明他想让方正也过去。
按理说这个事情徐君然可以不报给方正，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给方正进行了汇报，毕竟方正如今正是需要在东海省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时候，人家好心请你，不能不赏脸。更何况，徐君然知道费明也是京城派下来的干部，以前在团中央工作。徐君然觉得，方正应该不会错过这个跟费明拉近关系的机会。
下午的招待宴会安排在省委招待所的五号小楼，级别很高，菜的档次是按接待正部级领导的标准定的，酒是特供酒。烟是东海本地烟中档次最高的“东海”至尊，一条的价格高达快两千。
可惜文明办的领导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也就少了敬酒的麻烦。吃饭多了，徐君然才发现，敬酒是件很麻烦的事，有时候客人未必想喝，但只要酒摆在那里，你就得敬。敬来敬去，不想喝的人也给喝多了；有时客人想喝，而你又实在喝不下，你还得豁出命来喝。这还算是好。伤胃不伤工作。要是敬酒过程中弄不好出个啥疏漏，哪怕是极细微的，那也会伤及到整个工作，有时还会连累你个人的前程。
这一点徐君然很清楚，上辈子他做市长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在敬酒过程中不慎把酒杯打翻了，酒溅到了副省长衣服上。副省长当时没说什么，很热情地跟他碰了杯。但是不久之后，他便听说副省长对他有了意见，意思是他狂傲自大，缺乏谦虚精神。那年的考评有两项工作徐君然所在的城市在全省垫了底，两项都是这位副省长分管的。徐君然从市长的位置挪到市委书记位置的时间，也因此延长了一年半。一年半时间，对一般人兴许不算什么，但对官员来说，却是致命的，因为你的黄金档期就那么几年，错过一次机会，有时一生就没了。
调研组组长是中宣部一位巡视员，副部级，此人不爱说话，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饭吃得就有些闷。费明书记倒是想搞活一下气氛，几次提议开瓶红酒，助助兴，那位顽固的老头儿就是不表态，害得他下面一位司长直冲费明和方正两位东海省的领导吐舌头。老头儿很快吃完走了，那位司长不想散去，费明给方正使个眼色，他陪巡视员回了宾馆，让方正留下继续陪其他同志。这时候气氛才活跃起来，但酒终还是没喝，司长胆子再大，也不敢犯这个戒，不过段子倒是讲了一大桌。徐君然在一旁冷眼旁观，却是没想到表面斯文说话文绉绉的司长讲起段子来，却是既经典又好笑，徐君然也甘拜下风。后来他才得知，那位司长原来是位诗人，为了仕途，忍痛把诗割舍了，大约是激情没处施展，只好发挥在段子上。
酒宴散去，把中央的干部们送走了之后，徐君然陪着方正和费明两个人漫步在街道上。
“今天谢谢方书记了。”费明一脸微笑的对方正说道。
方正摆摆手：“我正好有空，要不是小徐给我汇报了，我还真就不知道这个事情。”
费明回头看了徐君然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小徐同志还是很有觉悟的嘛。”
说完，他对方正苦笑着说道：“不瞒书记你说，我这身体啊，是大不如前了。前几天去医院查了一下，医生直接就告诉我，要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戒烟戒酒，你说说，我们这个位置，烟酒是轻易能戒掉的么？”
方正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到底为什么费明今天忽然邀请自己过来。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费明说的：“没什么不能戒的，为了身体好，控制一下嘛。”虽然不知道费明提起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但是混迹官场多年的直觉告诉方正，费明肯定还有下文。
徐君然却是有些意外，费明这么说，难不成是想要靠向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