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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自混沌中清醒,正是有些茫然,随即便觉身下冷硬,低头一看,却是一张石床。他此时腰酸背痛,通体麻软,若是想要动一动,又觉身子很是沉重,不能轻易动作。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昨日他分明是在随好友云冽习剑,后来渐渐神志不清,如今竟不知究竟是否练得了三万次,也不知是如何来到这石床上歇息。

想到此处,徐子青将意识沉入储物戒中,呼唤云冽。然而三呼之后仍无人应答,他便知晓,云冽定然是不在戒中了。

徐子青不由心中一个“咯噔”,就撑起身子,下了石床。

当真是略走一步都万分困难……他暗暗苦笑,面上则不显。

扶着石壁走出门去,洞中空荡荡的,却不见那白衣人影。

……云兄呢,为何不在?

徐子青顿时一慌,竟是生生拖着 ,快步走了出去:“云兄,云兄!”

直至一道冰冷嗓音响起——

“何事。”

他才立即转头,看往出声的方向。

原来徐子青自洞 来,只匆匆看过洞府右侧,却没瞧见左边山壁前面,正有一人端坐。

徐子青心神一松,方才强自拖动的 也是一个踉跄,就向下倒去。

不过他却没有当真倒了,而是给一股无形之力托起,使他身子一歪,稳稳坐在了地面上。

徐子青便是一笑:“多谢云兄。”

云冽看他一眼,说道:“唤我何事?”

徐子青想起方才之事,仍是心有余悸:“之前我醒来时,于戒中不见云兄,出来之后,亦是未曾发现云兄,还以为……”

云冽眸光微敛:“我若要走,当同你言明。”

徐子青晓得云冽素来一言九鼎,闻言略略放心:“如此便好。”他想了一想,又道,“若是云兄要走,当是身有要事。我虽修为微末,却是早已将云兄视为至亲,倘使事到临头,便舍去性命,也愿为云兄尽一份心力。”

云冽淡然道:“你不必如此。”

徐子青却是一笑。

以他看来,云冽如何想法并不重要,若是一切无事自然是好,可若是云冽身陷磨难之中,就算粉身碎骨,他亦是义无反顾。

思及此处,徐子青换了话头,说出方才便生出的疑问来:“云兄,不知我昨日……”他略有赧然,“昨日我练到后来,昏昏沉沉,不晓得是否挥剑三万,还请云兄告知。”

云冽面色冷肃:“仅两万六千四百,便已昏厥。”

徐子青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么……”后来又笑了笑,“还未谢过云兄,将我送上石床。”

云冽道:“不必谢我,你体质羸弱,意志倒算不错。不过昨日所欠,今日需得补上,不可因体虚而有所荒废。”

听到此言,徐子青苦笑不已。

他已然是炼气十层的修士,却连这最寻常的基础剑招也不能达到好友要求,实在是无颜相对,唯有越发努力,才能稍稍挽回脸面。

好友如此严格,徐子青更深知此乃为他着想,自然无有不应:“云兄且放心,我自当尽力坚持。今日便有三万三千六百次挥剑,我必不会忘却。”

云冽微微颔首:“那便去罢。”

徐子青也是点了点头,抬手握住钢木剑,便如昨日一般,摆好姿态,一招劈下——今日,绝不可再度晕厥了!

自此徐子青日日苦修不缀,白日里练剑,入夜则打坐行功、提炼真元,如此下来,过得也很是充实。

腾龙峰上不供酒饭,众修士需得自理食水,平时也往往极少与人往来,徐子青更是将洞府封住,不使一人进入。好在他来前就备下了足够的辟谷丹,倒是不担忧腹饥之事。

不知不觉间,就是半年过去。

其中徐子青因体质所限,单单是习惯那日劈三万剑,就是耗费了足有两月,才能不晕厥、且还清之前所欠。而后再过两月,他终是将“劈”字诀练得差强人意。随后于云冽指点之下,徐子青又学了个“斩”字诀,同样是先导正剑势,日斩三万剑次。

不过练“劈”字诀时,徐子青体质大为增强,而真元日渐增多,也使丹田充盈之余,越发使体格强健。故而后来的“斩”字诀习练之时,他却是远远不如之前那般辛苦难熬。

到这时,原先总是显得温柔可亲——或是软弱可欺的徐子青,看着便比起从前多出一股坚毅,将他这种 化作外和内刚,有一丝隐隐不能藏住的锐气。

这一日,他刚斩落三万剑次,忽然间,心中一动。

好似有什么与他相关、又与他无关之事发生,使他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然而徐子青却并未冲动,而是转过头,看向端坐于前方的好友。

云冽抬眼:“有人筑基,你可去一观。”

徐子青讶然,竟已然有人筑基了么?当即笑道:“是,云兄。”他说完就挥开 禁制,快步朝洞外行去。

山壁下已然稀稀落落站了十多人,徐子青纵身下去,就见四周尽是不甚熟悉的面孔。又过得一会,红衣少年踏飞剑之下,与其并行者有一冷傲女子,和一孤僻青年,俱是飞身而来。

待他们落在地上,徐子青先迎上去,笑着招呼:“阿忻贤弟,卓姑娘,冉公子。多日不见,诸位可安好?”

卓涵雁与冉星剑都是点头示意。

唯独一个宿忻笑嘻嘻过来:“子青兄,你这回倒来得早,我原想去唤你,不料你却先来了。”

徐子青见到宿忻,心情也很是不错。

这半年下来,非但他自个进境不少,宿忻亦是不遑多让。犹记数月前二人作别之时,宿忻才不过炼气八层修为。可如今再来看他,却是已然突破炼气九层,而且周身火气大炽,显然青焱宝火与他也越发融合起来。

他便也笑了笑:“恰好心有所感,故而先来了。阿忻贤弟进境非凡,想来很快就能突破炼气十层、有望筑基了。”

宿忻自然也是打量过徐子青了,先是有几分得意道:“我自是不能落下太多。”又说,“子青兄果然去练了剑术么,瞧来也有些气势了。”

徐子青摇头一笑:“不过是勉力尝试,且先自行比量比量罢了。不值一提。”

宿忻见他如此说,便也是不再提。

他们现下都是紧追快赶、争先修行,这时有些空闲,也只是为观人筑基,也好为自个增些经验而已。

当下两人止了交谈,山壁之下,人也又多了几个。

徐子青略数数,竟发觉除却一位约莫是正在筑基的以外,其余人等都到了此处。看来众修士也都是做得同样的打算了。

众人都是紧紧盯着山壁上一个 ,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忽然间,众修士都是心上一紧!

来了!

只见天地间,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玄奥的意识,自空中骤降,直直落在了那座陡峭山壁之上。

而那 里,则徐徐生出了几缕紫烟,从洞中缓缓溢出,渐渐弥漫开来,把整个 全然封住。

就有修士先惊呼道:“紫府生烟了!紫府生烟了!”

亦有人附和:“快看!”

此时,正是修为与筑基期越是接近,便能有越多所得。

徐子青如今灵力已有八成半转化为真元,在众修士中,修为实属前列了。因而他丝毫不为那妙相所扰,反而积聚心力,仔细体悟那天上降下的玄奥之意来。

在那道玄奥之意里,充满着一种极为霸烈的意味,好似天下熔炉,将周天之火收拢其中,奥妙无穷!

这乃是五行中的火之道,徐子青所习却是木之道,不过木能生火,他便以火之心逆衍木之心,再将火之术逆衍木之术,从而忽然生出一种明悟来。使他痴痴如醉,不能自拔。

木生火,则火中有木,熊熊 ,然而若木将火含而不发,则为木中火。

天下之大,有真火非万载玄冰不可灭,为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并称“三昧真火”,更凌驾于众多仙火榜宝火之上。

然而真火难得,徐子青纯木体质,于此时感知些许木中真火之道,只是因见识、修为都很浅薄而不能及时领悟。待到他修为精深后,再来回思今日所得,就要比他自行悟道容易得多!

悟到此处,徐子青骤然醒转,再想要进入那玄妙之境,就是千难万难。

现下徐子青已然知晓,那洞中修士所习为火属功法,他在此地筑基,照理说,应是如宿忻这般火属修士所得最多。

徐子青误打误撞,得真火妙义,实是运道极佳。

他这时眼中扫过一人,顿时怔了一怔。

天衍门少门主严伯赏。

在他看来,今日筑基之人,原应是这位严少主才是。

早在半年前,严伯赏就与筑基期只余一线之隔,在三阶灵脉促发之下,理应时机已到。可他却并不急切,真不知所为何来。

而这一位正在筑基的,则是徐子青很陌生的一位。

流火门程岸,当年于聚灵通宝上打出近紫红光的佼佼者之一,修习火属功法,武斗一战而胜,之后便即闭关,直至如今筑基。

徐子青已有所得,就细细看向那 。

只见已然包裹住整个洞府的紫烟忽然袅袅上升,陡然变作一条紫色烟龙,正面向那道玄奥之意迎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