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门的楚曦,只能趁着周艺宸说话的空隙,快速把腰侧的伤口换好药,用纱布裹上。
除了这个伤口位置特殊,需要格外小心,其他地方多在手臂与腿上。
穿上衣服再处理也是可以的。
楚二毕竟是自己的随从,她担心周艺宸坚持要进来,怕是会拦不住。
楚曦穿衣服的动作加快,纤长漂亮的手指迅速勾着衣带,系上。
里面的裹胸布早就已经被血色浸透,早就该换了。
可现在在客栈,根本没法换,只能暂时先继续用着。
腰侧的伤口这几日一直没能得到好的休养,幸好这段时日西安的天气不热。
否则,就光是这段时日,她日夜不继的与敌人厮杀,不化脓也会严重溃烂。
这两日所添的新伤只有三道口子,其余的,都是之前留下还未好全的。
“我就是进去看一看。”周艺宸看着自己面前宛如木桩子般一动不动,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就是不肯让开的楚二。
楚二低头,一副不看轻易冒犯,但抵死不让开的架势。
周艺宸能够理解楚二听其白调派,以其白命令为主的做法,但前提是这个人并不是对自己。
他现在只想进去看其白情况如何,楚二越是拦着,他就越是烦躁。
向来不动声色,还算能克制住脾气的周艺宸,目光微动,身后的随从见到来自周艺宸的暗示,即刻动手。
屋子外的气氛剑拔弩张,硝烟弥漫,就差一点打起来了。
一开门,楚曦就看到周艺宸带来的几人蓄势待发的架势,似乎是打算把楚二拉开。
楚曦皱了皱眉,“住手。”
周艺宸本也没打算真如何,只是想让人把楚二拉开。
如今其白主动打开了屋门,他的意图已经达到,再没有必要动手。
周艺宸抬手,示意自己的人不必再动手,“你没事吧?”
“还好。”楚曦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所以从不让军医给自己处理伤口,除了手臂上的伤口之前是容青竹处理的。
腰侧位置,需要脱下外袍与里衣的,她当然不会假手于人,哪怕是楚二也不用。
她不习惯别人的照顾,更不习惯别人给她上药,总觉得心里别扭。
作为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现代人,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让人给她穿衣解带。
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成年版的巨婴。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周艺宸还揪着那点不放。
不仅如此,他目光扫了一眼屋子里,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除了其白,再无他人。
这说明...其白竟然是自己亲自动手换药?
楚曦张了张嘴,没想到合适的说法。
确实,她不让人帮忙,一个人换药,还让楚二守在门口这一点实在显得可疑。
周艺宸虽然觉得奇怪,但由于是其白,他并未有任何质疑。
只是单纯好奇问,“怎么不让其他人帮忙,你自己换药如何方便?”
楚曦,“...不是什么大事,受伤而已,我手还能动,此处人手不够用,若是人人都等着军医来处理,要等到何时?”
嗯,当然只是借口。
她知道周艺宸是一片真心,真心关心自己。
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让其他人近身。
周艺宸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打晕我,你是认为我不会愿意与你们一同死战吗?”
其白不会知道,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心中有多焦急,又有多恐慌。
他短暂的二十年里一直在失去。
失去母后,外祖父一家被父皇逼的只能从京城搬走,辞去太傅一职,只为让父皇留下自己。
失去父皇的宠爱与关注。
失去...曾经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在意,事事关切的奶嬷嬷。
其白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他这么多年身边少有能一直陪伴,坚定不离开的人。
如果再失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我相信殿下可以做到。”楚曦一步步走近。
“但我让郑颢把你带走,并非是因为觉得你不能与我们一同死战到底,而是因为殿下身份贵重,不能被戚旻颂他们抓住。”
一旦抓住,下场只有两种。
要么被西楚各种羞辱,生不如死。
要么被西楚拿来威胁将领与陛下,让陛下做决定。
“大周朝政混乱多年,朝堂上一片黑暗,官官相护,贪官当道,殿下,你是大周最后的希望,我能死千百回,你不能。”
楚曦目睹了这个世道普通人活下去的艰难,想改变世道,就必须要先改变朝政。
而当今陛下绝不会想要改变,只有新君登上皇位,才有可能还朝堂一片清明。
“下次再有这种事,别送走我,能与你一同战死,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周艺宸眼眸坚定。
这天底下哪有谁该死,谁不该死的道理。
除了那些贪官污吏,通敌叛国之辈,周艺宸并未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一等。
即便他是皇子又如何?是元后所生的嫡皇子又如何?
这么多年他依然备受冷落,所受到的待遇,甚至还不如一个大家族里的嫡子。
父皇多年以来的冷落,让他早已没了对未来的希望。
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与其说是他的愿望,还不如说是其白的。
他是因为其白才会生出想要夺位的念头!
楚曦闻言,她知道周艺宸的这番话是在向她表明,不怕死,愿意一同出生入死的决心,但她不能真的让周艺宸死在这里。
不论是为了小说世界的正常运转下去,还是为了大周的将来,她都必须要死死护住周艺宸,让他不受一点伤害。
“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没有处理完,我帮你。”周艺宸目光垂落在楚曦手臂。
这么短的时间,光靠其白一个人,不用猜都能想到,肯定伤口还没处理完。
“...这不太好吧?”楚曦礼貌性的客气了下。
相比起原主对周艺宸发自内心的敬重,她对周艺宸就没那么尊敬了。
周艺宸的年纪比她在现代的岁数还要小上三四岁,还是个弟弟,有什么好时刻尊敬的,又不是长辈!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替我包扎过伤口。”
“那,就劳烦殿下了。”楚曦本也就是客套下,没打算真拒绝,当即顺坡而下。
周艺宸似乎其白的意图,没忍住的低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