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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无名城上空响起雷鸣,滚滚黑云压城而来,关隘上的火焰正在不断蔓延燃烧,血花在城头上溅起,整片城墙上都被血液染成了猩红。

炮弹与雷鸣一同作响,渗人的红光在城墙上爆开,震得人耳膜生疼,鸣音不止,坚硬如铁的红砖也在炮击之下直接变成碎块粉末挥洒到空气里。

两轮轰击过后,坑坑洼洼的缺口和尸体顷刻间遍布城头,在那高墙之下,密密麻麻的秦军在雄厚威仪的击鼓声中冲锋而来。

“放箭!!”

陈无声双目赤红高声喊叫着,城头上的弓箭手松开弓弦,一道道箭矢疾射而出,雨点般落进秦军队伍里。

一面面木盾架起护着云梯手往前不断推进,偶尔有人中箭倒下,却仍然无法阻挡潮水般涌来的秦军。

在先锋军身后,数不清还有数不清的秦军跳进庞大的机关木车当中。

装载完毕时,底下二十多名力士合力推动转盘,锁链与齿轮咔咔作响,顿时,木车开始缓缓朝无名城推进。

最先冲到城墙下的秦军立起云梯,随后,越来越多的兵卒开始疯狂往上攀爬。

可刚刚爬到一半,那名一马当先的士卒便被头上丢下的石块砸得脑浆迸裂,紧接着,下边的人继续往上推进填补空缺,又再次被石块砸死。

不断的人海堆积之下,秦军最终还是将战线延伸至了城头之上,兵锋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展开厮杀。

守城的一名韩军喊叫着抽刀一刀将刚刚爬上来的秦军抹喉,他马上就被旁侧攀爬上来的秦军扑倒在地,又是一刀被捅穿喉管。

这名秦军还未起身,一把巨剑横挥而至,无锋巨刃直接将他砸成烂肉飞下了城头。

身穿红袍武服的聂红莲拖剑而来,她弯腰查看地上兵卒伤势,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奄奄一息挣扎后再也不动。

聂红莲英气秀丽的脸上满是哀伤,想起死去的师傅,她咬牙切齿,“秦国的狗贼!”

就在她分神之际,城楼地下的运兵车早已到达,血剑营中一个个披着白袍的剑客跳出木车,踩着城墙单手攀爬持剑飞步而上。

瞧见秦军敌将,当即挥剑便斩,剑锋只差分毫就要落到聂红莲后背,一柄软剑横空穿插而来。

白袍剑客弹开来人软剑,却不知此剑非同一般。

格挡之际,那剑忽然弯曲被剑尖戳到眼睛,血光爆出,身体停顿片刻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红莲!”柳白鸢大声唤道。

面对再次袭杀而来的剑客她面不改色持剑护在聂红莲身前。

她使的是一套碧水剑法,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一敌三之间游刃有余。

头一次面对灵巧如蛇的剑,短暂的照面与交锋难以找到剑法破绽。

每次接下剑招之时,柳白鸢的软剑便会从诡异的角度弯刺而来躲无可躲,鲜血彪涌中陡然被她寻到机会伤及残穴。

数息功夫,三名白袍剑客浑身鲜血淋漓,挣扎几下瘫倒在地,聂红莲反应过来时,拖起重剑反手将一名悄然偷袭的剑客硬生生活活砸死。

柳白鸢扭头看了眼她的神情,喘息道:“红莲,师傅已经不在了,你若出事,这世上可就剩我一人了...”

聂红莲擦掉脸上血浆洒脱一笑,“你紧张个什么劲,我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去。”

击鼓声与秦军嘶吼从未停止,一波又一波秦军冲上城头,站满了人,宛如绞肉的机器,杀戮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当中。

右侧城楼外,几十具秦军尸体与十几具白袍剑客的尸体躺在地上,血液像水流般从城墙上往下流淌。

允白蝶站在尸堆中间微微喘息着,青丝已经有点凌乱,但她拿剑的手依旧沉稳。

数朵寒芒陡然与血剑营的剑客接触,肉沫首先飞了出来。

不知是谁的手先断掉,剑花印在几人身上,转瞬功夫,难以拼凑的尸块在地上落了一堆,血液让地砖都变得黏脚起来。

允白蝶盯着远方秦军中央的帅台,模糊中,她望见了一丝妩媚的淡红。

身影飘忽,无人看见的视野里一道疾风朝着秦军帅台直直吹了过去,速度之快难以让人反应。

万军之中,有道身影正在极速迫近,兵卒们挥刀而上可却是徒劳无功,连劈砍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就已经成了用来堆积的尸体。

直直冲破盾墙,剑影密布,将铁甲军切得难以看出原貌,四散纷乱的碎块间,没人能看清她的动作,身影仍在往前疾奔着。

公输仇看清变故,面露慌张之色,“来人来人!拦住她!拦住她!!”

一排排黑甲重骑疾跑而来挡在帅台之前,长矛寒光冷冽,是秦军兵卒中实力最为强悍的黑龙禁卫,有着能防六品武师而无伤的极高美誉。

允白蝶脚步不停,瞬间拉近距离,禁卫长矛刺出,她就已经打着旋避开戳刺,踩住矛头往帅台上飞跃而去。

公输仇大惊失色,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剑刃在顷刻间爆发星芒,剑气四溢,悬挂在帅台上的锦段被磅礴剑气切得四分五裂。

可是,剑刃所向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人一身红裙,妩媚妖娆,勾人魂魄的瞳眸仿佛能穿透最为真实的内心。

冷荼翘着腿坐于帅位之上,姿态从容,而她面前,允白蝶直刺的利剑难以寸进分毫。

一息后,浓郁剑气之中杀气陡然凝聚铺天盖地播散开来。

立于周围的普通兵卒全都没有幸免于难,皮肤上不知为何出现剑锋切割的伤口,越来越多,直至整个人葬身于无尽的杀戮剑气之内。

冷荼淡然而视,一挥手,允白蝶立即收剑往后倒飞数丈落入军阵当中,一杆杆长枪将她围住。

而这时,身穿银白铠甲的女将白烛葵提着长枪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自知强攻失败,允白蝶不做停留转身跳走。

跌坐在地的公输仇慢慢站起,擦擦头上冷汗,感谢冷荼一句,随后心有余悸的说:“这女子实力恐怕已经到达八品境了,想不到韩国还是有几个厉害人物的。”

冷荼放下手按住自己飘扬的裙摆,一手撑住侧脸,美目静看着远处城墙上的战况,淡然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她有自己的命运要去对抗。”

第十一年二月尾,春,寒雨。

秦军共计攻城五次皆是失败,而后,南方的春雨开始倾盆而下,如此寒凉的气候里,两军都陷入了沉默的宁静。

李幼白与伤兵们耽搁多日后终于绕开道路来到无名城北门外,守城将士察验无误后开门放行。

伤员躺在担架上抬走医治,大炮留在城楼下,错乱的叫喊声,各个军官正商议着该如何安置。

消息慢慢扩散开来,李幼白的名号也渐渐流传出去。

有闻名天下的医师加入,低迷的士气恢复了些许生气,伸长了脖子要看这传说中的药家传人长什么样子。

望着瓢泼大雨,李幼白静静待在城楼下,看着大炮被盖上干草装进货箱中运往南门,过得好久,她期待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雨点淅淅沥沥冲刷着城墙,南边大门上,血水和雨水难以分清,允白蝶坐在城楼上闭目休憩。

北门的消息传得很快,某一刻,她睁开双眼,耳朵动了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随即站起身快步跑下了城楼。

李幼白取了把油伞,谢绝兵卒引路,漫无目的走在青砖石路上。

看着被巨炮夷为平地的街道,积水中的猩红清晰能见,想到此处曾经是何等繁荣热闹,战争的残酷忽然跃然于脑海之中。

“幼白!?”

一道声音将李幼白的思绪拉回,她猛然转回头,看见雨中熟悉的身影,难以言语的感情从心中升起。

像漂泊离家多年再次见到最为亲近的人时,李幼白难以控制心情,撑着油伞快步奔跑过去一把将允白蝶抱住了。

“你怎么来了?”允白蝶的声音有点颤抖又不可置信,自己从未想过居然还有机会能再次见到李幼白。

顺势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对方脖颈间,轻嗅着自己最为熟悉的味道。

李幼白的脸染上绯红,深埋进对方胸口,开口说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