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川却很热心,说可以帮忙打听一二,又极力邀请二人在明园小住。钟离无妄推辞不过,见川便仍叫飞鸢带着二人去垂影楼。
等飞鸢送了二人出门,那里面又出来一个美貌的女子,倚在见川身边,眉眼含笑:“少见主人这样待客,可见这两位必定是主人的至交好友了。”
见川沉默了一瞬:“谈不上什么至交,只不过略有几分交情,但故园隔千里,他乡遇旧识,廖解思乡之情罢了。”
这里钟离与无妄入住明园的垂影楼,从飞鸢口中得知,原来见川自从当了无忧城的三城主,身边也收拢了许多无依无靠的散修替他做事,但如飞鸢一般在明园侍候的只有四人,取名鸢鹭莺鸾。
钟离私下玩笑:“飞鸢、飞鹭、飞莺、飞鸾……虽没有见过其他三人,但单看飞鸢就知道,一定都是美人。啧啧啧,见川真是坐拥齐人之福啊。”
无妄说道:“未必是你说的那样,你没听飞鸢姑娘说吗,是见川救了她们,她们才奉他为主的。”
“得了吧,我看他的修为比起之前更有进益了,他修的是欢喜禅,我不信他坐怀不乱。”
无妄正色道:“欢喜禅也不是随意修行的,若是乱来,必生魔障,遭受反噬,以见川的性子,不会这样做的。”
钟离见他认真了,知道他是在维护白袄宗的功法,于是说道:“知道了,我开玩笑罢了。”但心里并不认同,我不了解欢喜禅,我还不了解男人吗?
是夜,月朗星稀,钟离正在房中打坐练功,忽听明园之外有一阵紧密的脚步声,钟离心中疑惑,此时已经是丑时,什么人搞这么大的动静。
于是飞身出户,立在垂影楼顶四下张望,无妄也听见动静出来,二人并肩而立,无妄问道:“无忧城里怎么会有兵戈之声?”
钟离摇头:“除了城主应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吧。”
只见寒碧仙馆亮起灯光,见川推门而出,一个散着发髻,披着薄衫的女子趿着鞋追出来,藕荷色的小衣从未掩的薄衫中露出来,那女子挽着见川的手耳语两句,见川搂着她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大步流星的踏出寒碧仙馆。
钟离挑眉看无妄:“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定是四飞之一。”
什么四妃……哦,是飞……无妄眨巴两下眼睛,心道非礼勿视:“别管他的私事了,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果然是有人在无忧城里动手,城主府的人正在四处拿人。见川才带着人出了明园,钟离便看见有个黑影从西北墙角翻了进来,那里挨着清风池,不一会就有一声轻微的水花溅起的声音,几不可闻。
钟离摩拳擦掌,立即就要去捉那人:“快,定是那闹事的人。”却被无妄拽住了胳膊,钟离不解:“怎么了?”
无妄低声说道:“我察觉到有鲛人的气息。”
钟离闻言停了下来:“鲛人怎么会在这里?”
无妄示意她稍等片刻:“待我问问。”只见无妄张开嘴,似乎发出什么信号一样,但钟离却丝毫听不见,这情景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或许是鲛族特殊的传信方式。
无妄说道:“他在求救。”
钟离拉着他从楼顶跃下:“那快救他。”
“事态危急,咱们悄悄的。”
二人摸到清风池边,钟离在岸上望风,无妄潜入池中。
无妄看到那池子里的鲛人受了重伤,借着月色细看,竟还是老相识:“月轲?怎么是你。”这鲛人是无妄在龙绡宫防御司的同僚,深得月承义器重,没想到竟是派了他来中州打探情况。 月轲看到来人,惊喜交加:“是你,月淮!太好了。”他伸手拍在胸口,从口中吐出一枚玉简,“这是十万火急的情报,你千万要替我传回龙绡宫。”他不由分说,将那玉简塞进无妄的手中。
无妄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我已经暴露了,追杀我的是叶玉娇的人,即使无奈混进无忧城,最多也只能拖上一两日。幸好遇见你,可见天不亡我鲛族。”月轲虽然身受重伤、面色苍白,但他神情亢奋,眼中精光熠熠。
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呼喝什么。无妄急道:“你受了伤,不如先在藏在这里养伤。”无妄扶着月轲,想要拉他上岸。
“来不及了。玉简已经交给你了,我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月轲握住无妄的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身。里面的信息事关蜃妖,你记着,这玉简一定要送回龙绡宫,否则将无人能阻止蜃妖复生。”
无妄从没想过蜃妖会和“复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月轲便腾出水面,踩着墙头遁走了。他刻意发出一点声音,那外面有人高声喝道:“在这边!”
“快追!”
钟离看那夜色下远去的身影,压着声音喊无妄上来,问道:“他怎么又走了?”
无妄手心握着那枚温热的玉简,深吸一口气:“回去再说。”
垂影楼中,无妄布下一道结界,将外面隔绝。钟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秘密?”
无妄便将月轲的话转述一番:“……他说蜃妖复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钟离吃了一惊:“那蜃妖的元神不是被九曜归元阵剿灭了吗,又怎么会复生。”
无妄锁着眉头:“而且,奇怪的是,这与叶玉娇有什么关系。”他将玉简捏在手中。
那玉简一寸见方,玲珑剔透,钟离指着玉简:“这里面写的什么?”
无妄从指间注入一丝灵力,瞬间感到玉简上传来的反噬之力,玉简也忽然灼热起来,无妄赶紧收了灵力,“不行,这玉简上有特殊的阵法加持。”
钟离托着腮:“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我总感觉和瑶光有关。”
“难道她就是蜃妖复生的关键?”无妄一边感受着手中玉简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一边思索着:“怪不得相繇那么重视瑶光,先后派了三个妖王去十万大山。”
“这么说的话,咱们是不是不用再去十万大山打探了。”
无妄想了想,说道:“若仅仅是‘蜃妖复生’这样简单的口信,燕鳐传递已经足够。月轲如此重视这枚玉简,这里面的信息一定是关于瑶光的更详细的信息,或许里面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用文字或图形传递的东西。”
钟离点点头:“没错。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风声过了,我就回龙绡宫送信。”无妄顿了顿,“阿离,你……”
“我自然是和你一起去。”
无妄没想到钟离说的这样干脆,他愣了一下,心底生出一股暖流,感恩于这世间有人毫不犹豫的与他同进同退。
次日一早,钟离和无妄去寒碧仙馆打探情况。
见川才将将回来,昨夜二人在垂影楼顶看到的那女子正在给见川布水洗漱,看他二人来了,见川说道:“飞鸾,你先下去。”那叫做飞鸾的美人将手巾轻轻放下,朝二人颔首行礼,微微一笑便提着裙子出去了。
钟离和无妄在南厅堂下坐定,等着见川。
不一会儿,见川迤迤然走过来:“昨夜歇得可好?”
无妄笑道:“甚好。垂影临水,清风徐来,甚是惬意。”除却月轲一事,在垂影楼休息的这一夜可谓十分怡然了。
钟离开口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竟有人敢在无忧城闹事吗?”
“哈,也没什么。”见川浑不在意,“是几个妖修,已经赶出城去了。”
“就这样?”
“是啊,你们有所不知,近年来,十万大山妖族内讧严重得很,不时就有妖修进来躲避追杀,两伙人一旦遇上就你追我赶,鸡飞狗跳的。一开始是从严处置,后来城里的地牢都人满为患了。城主不愿意再插手妖族内讧之事,便说一旦发现是十万大山的妖族,就悉数赶出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