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文钰察觉到不妙时,已经有无数只冰锥从四面八方向他刺来,那冰锥细小透明,隐藏在水中丝毫看不见踪迹,文钰将龙雀飞刀舞得密不透风。心道这水下终究是那妖女的主场,我在这里与她相斗,恐怕讨不了什么好。
只是文钰还来不及引洛靖和出水去,背后便中了一击,洛靖和不知什么时候闪至文钰身后,她的长甲深深嵌进文钰的背,洛靖和稍一用力,文钰惨叫一声,竟是一截脊骨被洛靖和掐断握在手中。
钟离同样也没有看见洛靖和的身形轨迹,心中骇然,这洛靖和在水中的速度实在太快,神出鬼没的,她自忖若是自己,必然也躲不过这一击。不由觉得背后发凉。
只听见洛靖和在那边说道:“真是好根骨,有点舍不得杀掉你了。”她将手里的那截脊骨转了个圈,像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一样笑道,“对了,不如你跟我回去,我举荐你去做个王夫,岂不是两全其美。”
文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什么王夫之类,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骂道:“你这妖女,简直不知廉耻!”他心知自己绝不是洛靖和的对手,无暇思索中州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厉害的妖精,趁洛靖和没有再次消失,全力发动进攻。
他招式老练,双刃螫与龙雀飞刀配合无间,洛靖和一时不察,吃了个暗亏,一段三尺长的头发被龙雀飞刀斩了下来,她歪着头尖啸一声,用长长的鱼尾卷起断掉的头发:“好好好,倒是有几分本事。”
洛靖和面露惋惜之色,似在悼念她断掉那缕青丝。她身后的黑发海藻般张扬的向上舞动,一缕黑发灵蛇般钻入东配殿中,扎进一座泥胎神像的眉心,那神像瞬间化作齑粉,二洛靖和断掉的那截头发肉眼可见的长了出来。
钟离道:“原来这些神像都是她为了修炼塑成。”
无妄沉声说道:“洛靖和是成名已久的妖王,不可小觑,她的功法邪门得很。若咱们眼睁睁看着她吸收了所有的神像,岂不是助纣为虐。”
“你说的很对。”钟离也知道轻重缓急,“这就去帮忙。”
唐桥正被那个小妖逼到墙角,那小妖的双手似两把钢钳,丝毫不畏惧唐桥手中的鹿角钩,钟离和无妄二人从墙头跳下来,钟离挥出一剑,直接斩断了那小妖的双臂,落在地上,竟是一对青黑的螃蟹钳子。那小妖连连惨叫,凤凰翎一击必杀,将那小妖的妖丹击碎了。
唐桥的鹿角钩上陡然失去了相抵的力量,他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干脆利落的杀了那妖精,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钟离不管呆呆愣在原地的唐桥,仗剑上前。
洛靖和没料到又来了两个修为不低的帮手,心底开始盘算着不如舍了这里。
文钰见是钟离,一时有些愕然。
钟离说道:“前事暂且不提,这妖精作恶多端,先协力除了她。”
洛靖和哈哈笑道:“无知小辈,姑奶奶纵横四海的时候你等还是奶娃娃呢。”她直立起身躯,长发与鱼尾一齐垂下,她俯视着众人,像一株参天的水杉,“想杀了我,再回去修炼百年吧。”
洛靖和的鱼尾从水底卷起巨浪,钟离和文钰差点没稳住身形,水落坡神邸四面的墙壁轰然倒塌,水府中有一瞬间形成了真空的一片,洛靖和的双手手心朝上,地面凭空生出无数的冰锥来,钟离一脚踏碎了脚底下冒出来的冰锥,向后退去。那些冰锥追着她,此起彼伏的从河底的泥沙中突刺出来。虽不致命,却实在烦人。
无妄召出日影石和月魄石,一金一银两枚奇石飞旋在无妄的身侧,上次在东海无妄就是用它们奇袭了洛靖和,此时日影石和月魄石在无妄的驱使下相互缠绕着攻向洛靖和,水府中光芒大盛。
洛靖和认出那两枚石头来:“是你!”
她知道这石头的厉害,赶紧召出一柄黄玉制成的如意来,柄首三瓣云纹,素面无饰,与大荒神女殿中的神像手执的如玉一模一样。那玉如意在洛靖和灵力催动之下,显出五彩神光,消解了日影石和月魄石的攻击。洛靖和大喜:“果然好用,丞相大人诚不欺我。”
无妄看那玉如意上的五彩光芒,不但一丝妖邪之气也没有,隐隐还透出丝丝的神性。
钟离说道:“杀了她,这妖孽窃取百姓的愿力,假以时日必成苍生之祸。”
三人齐齐发力,洛靖和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怜爱苍生?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是要保苍生,还是要杀我。”她一甩鱼尾,竟击中了自己的神像。
“不好!”钟离脱口而出。
只见洛靖和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钰的双刃螫化一为二,顺着水纹波动的方向掠去:“快追!”
无妄叫道:“别追了,快保定水阵!”
文钰闻言停住身形,看钟离和无妄都奔向正殿,两人正用灵力试图修复那尊摇摇欲坠的神女像。“你们这是干什么?”
无妄向文钰解释了这个以杀阵为阵眼的十二都天定水阵。唐桥过来站在文钰身边:“师叔,那咱们还追吗?”
文钰道:“暂且放那妖女一马,快来帮忙。”
几人将那神女像稳住,文钰对着钟离和无妄行礼:“多亏二位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几人怕是要全军覆没在此。”
钟离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你也不必谢我。”她惦记着曹纾的伤,转身对无妄说道:“咱们走。”
文钰与唐桥开始动手解救被困的几个弟子。
钟离还没离开大荒神女殿,那水府中忽然地动山摇起来,自河底泥沙中卷起一个漩涡来,掀翻了大荒神女殿和东西配殿的房顶,里面的泥胎神像咕噜噜滚倒在地,那死去的修士泥胎被卷入旋涡中,翻滚几圈就碎成了泥块,文钰找看准了那几盏琉璃六方灯,龙雀飞刀挟着红光将那些琉璃六方灯击碎在地,留仙观众人渐渐转醒。
先醒来的两人一见钟离,立即抽出宝刀,“朱雀宫的人!”
唐桥拦下他们:“别别别,是她救了咱们。”
文钰将留仙观众人护在身后,他的十三把龙雀飞刀失了九把,被那大旋涡卷走不知道遗失在哪里。这水下泥沙浑浊,众人在其中目不见物。文钰传声道:“大家先上去。”
钟离无妄看水底的十二只铜牛被冲的七倒八歪,再救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也飞出水面,但见洪渠水浪滔天,一下一下拍向两岸堤坝,钟离道:“不知那洪渠的涵台能支撑多久。”
只听见“咔嚓”一声,中间一座涵台裂出了一道缝,两岸已经有良田被冲毁,此时正值午后,田间耕种的百姓有的被卷入水中,有的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河神娘娘发怒了!”
无妄喊道:“快救人!”
幸而留仙观的人多,众人御剑飞起,打捞落入水中的百姓。
那百姓认出他们是仙门修士,连连求救:“仙长们,快救救我们吧。”
“我的粮食啊!我的地!”
“这可怎么活啊!”
……
更有百姓刚被救上来,就对着祁水伏地叩拜:“河神娘娘息怒!河神娘娘息怒!”
钟离正在与无妄分析刚才阵法为何好端端的就被破了,“那阵眼定是在神女像上无疑,只是我们明明没有人动那神像啊……”
无妄说道:“你还记得,那神像里本来藏有洛靖和的一缕神识吗?”
“莫非……”钟离恍然道,“洛靖和的神识才是阵眼!她逃走之后,阵眼没了,我们再怎么护住那神像也无济于事。”
无妄点点头,“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只是就算分析出来原因,也没办法阻止十二都天定水阵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