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杜加古,沃索县。
纳亚法索村。
“纳亚法索”的发音,在北非古老的语言里,是“正人君子的故乡”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历史上的某个人,才会给这片土地,留下这么一个遗泽,但是,这又是另外一个传奇的故事了。
今年的冬天。
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些,也更要冷些。
才十二月中旬,气温就已经降到了零下四五度,往年冬天,最低也就零度,湖面甚至都冻不成冰。
而现在。
皑皑白雪已经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实的棉被!
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下。
几名皮肤黝黑,身形佝偻的汉子,全都披着一层单薄、肮脏、破旧的外衣,哆哆嗦嗦地蜷缩在火堆旁。
同时,
他们还在不停地用手搓着脚,嘴里不停地哈着气,以此来抵御严寒的侵袭,维持身体那少得可怜的温度。
“我听一个路过我们村子的人说,现在城里修什么工厂,到处都在招工,不仅工钱给得高,而且还愿意招我们这些苦命人。”
“工厂?那是什么,也是种地的吗?”
“你怕不是冻糊涂了吧?怎么可能有地方,敢招我们这种人!我们可是已经把命都卖给地主老爷了。”
“我没骗你们,你们没发现黑娃不见了吗?我听说他就偷偷跑到城里去了,现在每天都能吃饱穿暖,比我们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也想跑,可是万一被主人抓回来了怎么办?”
“就是,你们难道忘了长耳朵了吗?那被打得诶,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最后更是被活活打死了!”
这几名汉子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讨论着。
声音真的很低,甚至都还没有火烧枯树枝的声音大。
就在他们聊得正起劲时。
一个把衣服从头裹到脚,肥得有些流油的胖子,突然出现在了几人的身后。
他面目狰狞,大声呵斥道:
“谁允许你们用木材烧火的?”
这几名汉子都被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汉子赶紧解释道:
“主人,这是我们在树林边,捡的一些掉落的枯树枝,没有砍伐您的树,更不敢偷您的柴火。”
听到这个解释,胖子反而更加愤怒了。
“啪——”
他挥起手里的鞭子,重重地打在汉子们的身上,愤怒地吼道:
“就算是掉落在地上了,那也还是我的财产!谁允许你们这群贱奴,不经过允许,肆意使用我的财产?这可都是我的钱,我的!”
“啪——”
“啪——”
紧跟着又是重重几鞭挥下。
几名汉子根本不敢闪躲,也不敢发出惨叫声,即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只能死死地咬紧牙关。
红色的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涌出。
血液滴落到地上,融化了几片雪花,但是下一秒,就又被寒冬给重新冻住了。
或许是觉得没趣,又或许是心中的怒气消了些,更或许是胖子实在是太吝啬了,担心把他们打坏了,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失。
反正胖子总算是没有继续挥舞手中的鞭子,而是朝几名汉子吐了一口浓痰,便转身离去。
“呼——”
几名汉子都松了口气,他们完全没有理会身上的浓痰,因为他们已经很脏了,根本不在乎再脏一点。
他们更没有因为这顿鞭打而记恨,反而是庆幸——
还好地主老爷心善,没有让我们把火堆灭掉,真是太好了!
等胖子甩着身上的肥肉,走到门口时。
一名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很是好奇地问道:
“您居然不把他们烤火的火堆给他们灭掉?我记得这可不是卡内尔爵士您的性格吧!”
“哈哈哈——”
被称为卡内尔的胖子笑了笑,随后张开他那满口黄牙,被烟熏入味的嘴回答道:
“今年的冬天确实有点冷,那几个贱奴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真要把他们给冻坏了,那我就又少几个给我干活的牲畜了。”
“那这么看来,我们卡内尔爵士,还是心善的!”
中年男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开口打趣道。
“呵——经常去教堂礼拜的我不心善,难不成是你加布里尔心善!?”
听到加布里尔的打趣,卡内尔直接反驳开口道。
见卡内尔居然因为这句玩笑话,而真的有点不悦,加布里尔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连忙卑躬屈膝地开口恭维道:
“那自然还是我们卡内尔爵士更加心善了!在我们布吉尼亚共和国,谁还能不知道咱卡内尔爵士的威名?”
但是谁知道,加布里尔这马屁,居然拍在了马腿上。
只见卡内尔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面红耳赤起来,然后很是愤怒地吼道:
“谁还能不知道?那个叫桑卡拉的小子就不知道!我堂堂一法国皇帝亲封的爵士,都放下身份,亲自去见他了。
而他呢?明明还是个小屁孩儿,架子却不小!不亲自摆茶迎接我就算了,居然还敢随便派个官员来跟我谈话!
最重要的是,他不允许我们把棉花出口给法国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用比法国低的价格来收购我们的棉花?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准备把我们当成肥猪给宰了吗?我就怕他没有那么好的牙齿!”
看得出来卡内尔是真的很生气。
但是他真的冤枉桑卡拉了,因为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桑卡拉,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作为直接与他接触的农业部部长阿梅丽,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就随便派了个官员来接待他。
但是卡内尔自己却没有这个逼数,所以他才会这么愤怒。
不过他的愤怒,只能是无能狂怒。
丝毫影响不了桑卡拉!
不过倒是苦了站在卡内尔面前的加布里尔,横飞的唾沫星子,差点直接飞到他的嘴巴里。
闻着空气中那逐渐弥漫的恶臭味儿,加布里尔更是好险没直接吐出来。
如果直接吐出来了,那场面一定更加精彩!
不仅没有吐出来,他还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把已经都到嘴里的呕吐物,又给吞了回去。
加布里尔缓了好一会儿,同时也在等卡内尔消消气。
等看到卡尔内没有那么愤怒了,他才开口说道:
“爵士消消气,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坏了!要真气坏了,那才是真的让桑卡拉那小子白白高兴了!
而且我们今天来找您,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吗?其他人现在都在屋里等着您呢!我们进屋里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