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家去吃饭,洋洋对韦春喜提起老夫子的话。
韦春喜仔细琢磨,觉得不妥,于是说道:“这事,不能答应。”
“你表姑父是那么大的官儿,他选谁做幕僚,就像酒楼选大厨一样,不能靠关系乱来。”
此时此刻,韦春喜脑子格外清醒。毕竟唐风年是整个家族的大靠山,他官位稳,家里个个都沾光。他如果官位不稳,那就像树倒猢狲散。
而且,再过几年,如果洋洋考秀才没有希望,她想把洋洋送去唐风年那边。
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不能让外人抢走。
洋洋用筷子戳碗里的饭,很烦躁,道:“如果拒绝,我怕老夫子用戒条打我。”
妞妞伸筷子夹菜,顺便接话:“如果他打你,你就跑啊。”
“反正快放寒假了,今年交的束修快用完了。 ”
“等明年开春,你可以换个私塾念书。”
她觉得洋洋在这个私塾里念书念得不好,没学到大本事,树挪死,人挪活,换一个私塾说不定还好些。
方哥儿怕洋洋,不敢插话,一边听,一边吃饭。
韦春喜赞同妞妞的话,再次吩咐洋洋去拒绝老夫子。
洋洋敷衍地答应,脸上乌云密布。
— —
然而,被拒绝之后,老夫子并未死心,下午放学之后,亲自来铺子里拜访韦春喜,甚至提两包礼物。
韦春喜和王猛受宠若惊,把老夫子当成贵客招待,请他坐下喝茶。
老夫子一副老狐狸的样子,又吹嘘洋洋,说王文洋是栋梁之材,再在他的私塾里念几年书,肯定能考上秀才,他可以担保。
韦春喜双手捏着散发烤鸭味的黑色围裙,笑得合不拢嘴,当真相信了,还对老夫子千恩万谢。
老夫子趁机又提起唐风年和幕僚之事。
韦春喜已经对人家卸下一大半防备,老实地笑道:“那种大事,我们这种小亲戚,插不了手。”
“不过,姑母和姑父每年秋天都会回来探亲,到时候您亲自跟他们谈谈。”
老夫子抚摸胡须,有些失望,道:“明年秋天啊,那还有很久呢。”
韦春喜和王猛面面相觑,明明是在自家铺子里,却反而比客人更紧张。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妞妞一边做生意,一边竖着耳朵听,反而比父母更机灵,趁机插话:“也不算久,姑奶奶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回来得晚。”
“而且,从岳县到成都府,路费贵着呢。如果跟姑奶奶谈妥,到时候一起坐马车过去,就可以省好些路费。”
她天天做生意,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大部分客人爱贪小便宜,她察言观色,看得出来。
她这番话就像精准命中靶子的箭。
老夫子确实担心路费贵,而且路途太远,担心大孙子独自赶路不安全。
于是,他顺势答应,又叮嘱:“如果唐大人的家眷回来探亲,你们务必通知我。”
韦春喜和王猛笑呵呵地答应,满脸都是讨好的意思。
终于送走老夫子,王猛松一口气,对妞妞竖起大拇指,觉得闺女比自己聪明多了,不像自己这么嘴笨。
韦春喜还沉浸在望子成龙的喜悦里,对着洋洋越看越顺眼,甚至亲手帮洋洋整理头发。
但洋洋偏一下头,嫌弃她手上有烤鸭味,油腻腻。
韦春喜笑道:“夫子说,你天生是念书的料,肯定能考上秀才。”
“以后,像你表姑父一样,考举人、考进士,做大官儿,升官发财,多好啊。”
“等你做官儿,就给娘亲买铺子,好不好?”
洋洋不耐烦,皱眉头,回嘴:“娘,你不是已经有铺子了吗?怎么还哭穷?”
韦春喜收起笑容,认真地道:“这铺子写的是乖宝的名字,你姑奶奶说得明明白白,只是借给我做生意而已。”
“如果哪天她不高兴,就把铺子收走了,哎。”
洋洋满脸郁闷,暗忖:这样白借,又没收你租金,有啥不好?而且姑奶奶总是笑眯眯,啥时候不高兴了?
因为王玉娥每次回来,都给他送很好的礼物,笑得一团和气,说话又好听,所以他打心底喜欢那个姑奶奶。
韦春喜又伸手推洋洋一下,催他去内室烤火、看书,说外面的活儿不用他干。
洋洋本就不喜欢干活,便顺势进屋去烤火,还把橘子和荸荠搁火盆上烤着吃,香喷喷,反正书是看不进去的。
因为在他眼里,书上的文章枯燥又无趣,而且书和他不熟,一看书就头晕。
看书只是他逃避干活的借口而已。
另一边,方哥儿反而在帮忙擦桌子、洗茶盏,还帮忙吆喝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