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一边是书声琅琅,另一边是小娃娃的啼哭声。
秦氏在屋里坐月子,却情绪暴躁,手拿镜子,凑近自己的脸,看那讨厌的斑块、那浮肿的面颊,快要烦死了。
奶娘一边哄孩子,一边提心吊胆,生怕秦氏又开口骂她。
这时,丫鬟带王玉娥、赵宣宣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大少奶奶,有客人来了。”
秦氏探头看一眼,恰巧看到赵宣宣那清水出芙蓉一样的脸,心里顿时泄气,变得酸溜溜。
她和王玉娥比较熟,堆起满脸假笑,道:“赵婶子,你们快进来坐。”
说完后,她挣扎着,打算下床。
王玉娥连忙阻止,笑道:“大家不是外人,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好好躺着,不用见外。”
赵宣宣牵元宝和巧宝进屋,眉开眼笑地打招呼。
王玉娥抱一抱秦氏的儿子,夸赞几句,然后还给奶娘。
秦氏用手指抠凉席,问:“我婆婆怎么没回来?”
她暗忖:明知道我大概是这个月生孩子,她却不回来看看,后婆婆果然不用心,不把孩子当亲孙看待。
赵宣宣帮忙解释道:“石师父忙碌,师母忙着照顾他。”
“等过年时,他们肯定会回来。”
秦氏一听这话,撇嘴,脸上的肉往下沉,明显不乐意。
王玉娥察言观色,微笑道:“生孩子最辛苦,应该让石少爷多请几个帮工来照顾。”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秦氏笑容勉强,道:“家里不缺干活的人,偏偏孩子爱哭,谁哄也没用。”
“而且,接生婆说,我生他时,不太顺利,落下一点病根。”
“如果身边有个长辈在,就好了,我年纪轻轻,又是头一次生孩子,哪懂那么多?”
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
王玉娥轻言细语地劝她,帮她擦眼泪,然后跟赵宣宣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赵宣宣暗忖:幸好师母没回来,否则又要哄孩子,又要哄儿媳妇,恐怕吃力又不讨好,还要被埋怨。
巧宝和元宝都被秦氏的哭声吓住,紧紧挨着赵宣宣,好奇地打量秦氏。
王玉娥问:“是李夫人接生的吗?”
秦氏摇头,哽咽道:“不是,我娘家帮我找的接生婆,是老熟人。”
王玉娥微笑道:“有娘家人关心你,是好福气。”
秦氏点头赞同,暗忖:公公婆婆不管不问,丈夫又像呆木头一样,只顾着念书,宁肯坐书房里,也不过来陪我。可惜,我不能回娘家去坐月子。
眼看眼泪终于止住了,丫鬟端温水过来,伺候秦氏洗脸,然后又涂抹一些香膏。
秦氏重新露出笑容,道:“唐小娘子脸上没有斑,一定有什么秘诀,教教我,好不好?”
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秘诀就是天生的、遗传的,教也没用。赵宣宣思量片刻,微笑道:“秘诀就是好吃好睡,心大一点,别想难受的事。”
本来她和王玉娥打算坐一坐就走,结果愣是磨蹭到了中午。
石子正下课之后,特意过来寒暄,又笑问:“我父亲有没有捎信回来?”
王玉娥连忙从衣袖里掏信,笑道:“差点忘了。”
石子正接过信,留她们吃午饭,但王玉娥和赵宣宣坚持告辞。
——
王老太和王玉安正在王俏儿的铺子里等着,一起吃过午饭之后,王玉娥带王老太去李大夫的药堂。
赵宣宣则是带巧宝和元宝去乾坤银楼,找庞爽和金掌柜叙旧,赵大贵和赵大旺负责提礼物。
“哎呀!蓬荜生辉,仙女下凡了。”金掌柜眼前一亮,连忙站起来迎接,语气和表情十分夸张。
“噗嗤!”赵宣宣眉开眼笑,回应道:“金掌柜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肯定有财神保佑。”
金掌柜哈哈大笑,亲自去沏茶。
赵宣宣熟门熟路地走到账房门口,特意给庞爽一个惊喜,喊道:“庞师父。”
庞爽吓一跳,甚至打个哆嗦,连忙放下账本,一边走出账房,一边笑道:“哎哟!徒弟回来了!一点也没变啊!风年回来没?”
几年不见,庞爽已经长出许多白发,眼眸里有红血丝。
几个人围着小圆桌,在藤椅上落座,茶香袅袅。
赵宣宣眉开眼笑,道:“风年没回。”
“不过,庞师父,您看我家巧宝像不像风年?”
庞爽仔细打量片刻,哈哈大笑,道:“像极了。”
说完,他伸出手,想摸摸巧宝的小胖脸。
巧宝的眼神瞬间变得凶巴巴,毫不犹豫,握起小拳头,打他的手。
庞爽丝毫不恼,收回右手,笑道:“这小脾气,比风年大多了。”
赵宣宣低下头,哄道:“巧宝、元宝,这是庞爷爷,另一个是金爷爷,咱们打个招呼。”
庞爽和金掌柜都紧急思索,该给什么见面礼?
在闲聊中,赵宣宣发现,外面千变万化,岳县却仿佛几年如一日,除了家长里短,没别的大事发生,仿佛一个平静的池塘,顶多泛起一点涟漪。
一个下午过得飞快。
话还没聊完,太阳却急得满脸通红,赶着要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