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案子。
又有私奔,又有书生和富家千金,又有杀人情节,几乎戳中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那些摆摊的小贩如果暂时没生意,就聊这事消遣。
赵东阳看在霍捕快的面子上,只是听,不发表议论。
卖完六只烤鸭后,眼看时候还早,他和赵大贵收摊,然后去乾坤银楼看赵宣宣。
“乖女,六只烤鸭都卖完了。”
赵东阳特意来炫耀。
赵宣宣对他竖起大拇指,道:“爹爹,我忙着呢,你去别处逛逛。”
赵东阳道:“乖女,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赵宣宣道:“爹爹,买果子就行,我回家再吃。”
赵东阳依依不舍地离开,去买桑葚、樱桃、李子,又去排队买猪肉,因为乖宝喜欢吃猪肉沫沫粥。
买猪肉的人也在聊郭家千金的案子。
赵东阳轻轻叹气,暗忖:一个姑娘就这样毁了,可惜啊。
买猪肉之后,赵东阳坐牛车回家,把街上听见的传闻告诉王玉娥。
王玉娥劝阻,捂住乖宝的耳朵,道:“快别说了,别让乖宝听见。”
赵东阳笑道:“乖宝,喊爷爷,爷爷……”
乖宝把布老虎丢地上,眉开眼笑,但学说话不伶俐,教几千遍了,还不会喊爷爷。
赵东阳把地上的布老虎捡起来,把灰尘拍打干净,然后突发奇想,把布老虎挡在大胖脸前面,假装是布老虎在说话:“爷爷,爷爷,爷爷……”
乖宝看得目不转睛,眸子圆滚滚,当真以为是布老虎在说话。
就像她学鸭子嘎嘎叫一样,她突然跟着布老虎一起学,奶声奶气:“爷爷,爷爷……”
赵东阳如听仙音,乐得哈哈大笑,凑到乖宝的脸蛋旁,使劲亲两下。
乖宝往旁边躲闪,用小手擦脸,又用脚丫子去踢赵东阳,表示嫌弃。
王玉娥和唐母都听得羡慕,王玉娥把布老虎抢过来,学赵东阳的方法,教乖宝喊奶奶。
但这办法突然不灵了,怎么教都教不会。
赵东阳抚摸胖肚皮,感到优越,因为爷爷是乖宝学会的第一个称呼,他暗忖:乖宝和我最亲。
他笑得合不拢嘴,走路时摇头晃脑,开始哼小曲。
——
有人欢喜,有人愁。
郭大财主家一片愁云惨雾,笑容仿佛从这个家里绝迹了。
郭夫人从早哭到晚,家人都担心她把眼睛哭瞎。
丫鬟碧荷被关在柴房里,身上又饿又痛,脸肿得像包子。
因为郭老爷和郭夫人都认定,是丫鬟碧荷帮郭湘乔逃出去的,迁怒于她,让仆人打碧荷,逼问她跟那个禽兽书生是不是一伙的。
——
大牢里,老鼠乱跑,吱吱吱地乱叫。
即使是白天,牢狱里也一片昏暗。
有一些囚犯坐牢坐疯了,自言自语。有些囚犯无聊,脱掉鞋子,手拿鞋底,追打老鼠。
狱卒坐在桌旁,喝酒吃肉,说说笑笑。
“自从郭家千金被关进来,咱们可享福了,吃的都是醉仙酒楼的招牌菜,喝的都是名贵的美酒,哈哈哈……”
“要是她在牢里关一辈子,就好了。”
……
牢房的角落里,郭湘乔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泪流满面,后悔极了,也害怕极了。
岳县是个小地方,不分男牢和女牢。
郭湘乔的隔壁关押一个猥琐的老男人,一天到晚把脸贴在牢房的木栅栏上,光明正大地偷看郭湘乔,甚至说下流话。
那些话,不堪入耳。
那个跟郭湘乔私奔的书生也关在牢房里,不过位置离郭湘乔比较远,目的是防止串供。
书生家穷,他卖郭湘乔的银子被判定为证物,郭湘乔的金银细软原本被他私吞,但后来都被官差搜走。
如今他没有银子打点、行贿,刚才被官差打了一顿板子,此时只能趴在草席上,痛得龇牙咧嘴,后悔不迭,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
霍家,人口多。
孩子们无忧无虑,蹴鞠玩。
大人们唉声叹气,觉得被姻亲郭家给连累了。
霍母愁眉苦脸,道:“别人一见我就打听那事,我没脸出门。”
霍父也是如此,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难受。
郭湘凤躲在房里敲木鱼,祈祷菩萨保佑妹妹郭湘乔逢凶化吉。
丫鬟碧珠守在门口,帮她望风,因为霍捕快对于妻子敲木鱼、念经、请尼姑算命等事非常反感。
“少奶奶,姑爷回来了。”丫鬟碧珠慌慌张张,跑过来提醒,帮忙把木鱼藏起来。
霍捕快回屋换衣衫,准备出门。
郭湘凤靠近他,紧张地问:“我想去牢房里探望妹妹,你陪我去,可以吗?”
霍捕快一边系衣袍上的衣带,一边低头看向妻子,暂时沉默。
郭湘凤泫然欲泣。
霍捕快低沉道:“我和岳父商量过了,不可过于张扬。牢房里的事,我们托人脉照应,又花银子打点过了。你要么安心待在家里,要么回娘家去安慰岳母。”
他不忍心看女子的眼泪,系好衣带后,抬起手,抚摸妻子的肩膀,安慰片刻,然后大步流星地出门去办事。
霍捕快到达石家时,师爷学堂还没放学。他坐在堂屋喝茶,耐心等待。
石夫人已经知晓霍捕快这两天老往石家跑的原因,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神情尴尬。
霍捕快看向庭院中央的桃树,若有所思,暂时沉默。
等了一会儿,终于外面发出学童们欢呼雀跃的声音,放学了。
石夫人连忙跑去告诉石师爷,说霍捕快又来了。
石师爷走得飞快,请霍捕快去书房说话,把唐风年也叫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晨晨好奇,摇晃石夫人的手,问:“娘亲,爹爹躲书房里干啥?我可以去门口偷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