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给资源能解决的事?
这可比从前曲幼姜随手的一个报警电话的恩情,来的大得多。
随手一个报警电话都能给曲幼姜换来这么多这么好的资源,那宁修这种砸了命进去,也要把宋时清拉出鬼门关,跟阎王抢人的恩情呢?
所以,宋时清还是收拾收拾准备下半辈子都照顾宁修吧。
还不清,根本还不清。
三个人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其中一个亮着的手术灯才一下熄灭了。
看到这一幕,颜玉溯心里咯噔一下。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医护人员所说的,宁修可能会熬不过去的话语。
但随即,颜玉溯才发现是宋时清所进去的手术室的手术灯灭了。
颜玉溯猛然松了一口气。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手术门大开,躺在担架车上,戴着氧气罩的宋时清就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为首的医护人员在看到颜玉溯三人时,主动停下脚步,而剩下的医护人员则继续推着宋时清进了电梯。
“宋先生指标一切正常,现在可以推往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明天就可以转出重症监护室。”
几人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颜玉溯目光瞥了眼另一间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喻双说道:“你们两个跟去听一下医生的嘱咐,我在这里等宁修。”
喻双听后,点了点头就跟着医生走了。
颜玉溯就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等着那扇手术门打开。
这一等,颜玉溯就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
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亮着的手术灯都没有熄灭。
期间喻双还送了盒饭过来,颜玉溯对付的吃了几口,就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外。
颜玉溯也是一晚上没有合眼,跟着救援队在暴风雪里搜寻,又在手术室门口守了这么久,现在他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在颜玉溯眯着眼思维有些飘散的时候,手术室上面的那亮着的手术灯,一下就熄灭了。
惊得颜玉溯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站起身,紧张的看向手术室门。
手术室门打开,先出来的是主治医生。
颜玉溯紧握着拳头,神色凝重,他甚至不敢开口先询问医生,就怕听到医生说一句,我们尽力了。
“病患情况不容乐观,伤势都已经处理过了,但是依旧没有过危险期,只能先转往重症监护室,三天之内如果可以醒过来,就会脱离危险期,如果醒不来……”
主治医生看着颜玉溯摘下口罩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在说到如果醒不来的时候,剩下的话,他就没有再往下说。
但那意思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醒不来的话,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准备身后事就好。
颜玉溯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医生说的这句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医护人员就推着身上插满管子的宁修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颜玉溯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宁修从他身边过去,他愣在原地。
可别真的是一命换一命了。
好半晌,颜玉溯才叹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他觉得这种问题与这种情绪的拉扯,应该由宋时清去考虑。
他想这么多做什么?
宁修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又不是自己。
说是这么说,但是颜玉溯依旧没有离开医院,反而就在重症监护室外等了一夜。
在喻双安排了宋时清的心理医生在私人医院附近的别墅住下后,颜玉溯对着喻双说道:“你也去别墅吧,我在这里就行,明天早晨你们过来。”
那套别墅,是颜玉溯之前置办的,离医院开车也就十来分钟左右的时间。
喻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一起吧,时清醒了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的。”
颜玉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双平时风情万种的眼睛,如今也没了勾人的意味,只余了淡淡的担忧色。
喻双抿着唇,自然看出了颜玉溯所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叹了一声,来了句:“你别自责,时清他不会怪你的。”
颜玉溯扯了扯嘴角,垂了眸子,那双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宋时清是不会怪他,可他只要一想到,宋时清是因为他的话才来参加节目的,心里就是一阵一阵的悔恨与自责。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宋时清能把一切都很好的隐藏起来,让他这个多年好友,都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破绽。
喻双走了,颜玉溯坐在外面长廊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天花板。
他甚至不敢闭眼。
这一夜,颜玉溯熬的颇为艰难。
第二天一早,喻双就与宋时清的心理医生赶来了医院。
喻双把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颜玉溯,看着颜玉溯眼底的乌青与疲惫意丛生,有些不忍的说道:“去休息一会儿吧,给你带的早餐。”
颜玉溯接过保温饭盒,随手放在身旁的椅子上,就摇了摇头不说话,只看着重症监护室的门。
又等了一会儿,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
颜玉溯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门大开的方向。
看着医护人员推着宋时清出来时,颜玉溯一下就松了一些气。
“宋先生之前已经醒了,但是那会儿打了药,药效还没过,所以要等一会儿才能醒过来,请放心,宋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大碍了,只要安心养伤就好。”
听完医生的话,颜玉溯道过了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另一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就说:“伤口是被狼爪撕裂的,他全身上下,只有膝盖处是伤势最轻的,斜插进心脏的骨头已经手术取了出来,但病患如今高烧不退,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现在就只能靠病患自己的求生意识了。”
颜玉溯一听这话,就沉默了。
狼。
他们竟然碰到了狼群。
随后而来的就是满腔怒火。
好好好,参加个节目,不提前排除危险,也不联系专业救援队!
而喻双与宋时清的心理医生,也目光难掩震惊色。
宁修竟是从群狼围攻中,护着宋时清无恙,将他从死门关拉了回来。
喻双有些发愣,他忍不住后怕,若是没有宁修,宋时清是不是就死了。
死在群狼的围攻下,被群狼分食,死无全尸?
颜玉溯:“你们先去时清的病房,他应该快醒了。”
喻双被颜玉溯的声音扯回了神志,却发觉自己后背已是冷汗密布,他说了声“好”,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医护人员朝着宋时清的单人病房而去。
等着人离开后,颜玉溯好不容易忍下这口气,他的电话就响了。
接起电话,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话后,颜玉溯那双狐狸眼满是冷意,他冷哼了一声,就直接冷笑道:“放过他?好啊,你让他带着节目组那帮人去有群狼的暴风雪里待上一夜,我就放过他们。”
此话一出,对面也沉默了。
听出了颜玉溯不死不休的意思,对面也就明白了,说了句“明白”,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颜玉溯捏着手机,不住地冷笑。
节目组到底哪来的脸请人搭关系想让自己放过他们?
颜玉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饭盒去了宋时清的病房,想先看看宋时清怎么样了。
“我叫人准备了一些清淡的早餐送过来,一会儿时清醒了就可以吃了。”
见颜玉溯进来了,喻双看了一眼颜玉溯手里提着的盒饭,眼底的询问意思很明显,是想问颜玉溯要不要等等跟宋时清一起吃。
颜玉溯摇了摇头,就说:“不用管我。”
喻双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颜玉溯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看着喻双安排的人送来了一些清淡的早餐,又等了一会后,就听到了喻双满含惊喜关切的话语。
“时清?感觉怎么样?”说着,喻双就要去按了床头的铃声,要呼叫医生。
颜玉溯在喻双话音未落之际,就猛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了床边,对上的就是宋时清那双清冷的眼睛。
宋时清醒了,他睁着眼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思绪尚未回笼。
耳边是嘈嘈杂杂的声音,眼前是来来回回的人影,但宋时清都没有给出反应。
宋时清听得清耳边有人一直叫他的名字,时清。
唯独没有那个黑暗中,连名带姓叫他的那个声音的存在。
“为什么时清没有反应?”颜玉溯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宋时清的回答,而宋时清那清冷的眼睛,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双眼,明显尚未聚焦,所以他皱着眉有些担忧的问着医生。
“宋先生虽然人已经清醒,但是药效还未完全过去,等一会就好了,不用担心,指标一切正常。”
得到了医生的话,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看着医生出去后,颜玉溯扯了扯嘴角,就叹了一口气。
好半晌,宋时清思绪才微微回笼,眼睛也逐渐聚焦有了神色,他看着颜玉溯,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就慢慢的响起:“宁修呢?”
记忆里是宁修在黑暗里将沉溺于黑暗中的他拉出泥潭。
思绪回笼后,宋时清也记得宁修是用了嘴给他渡了几口巧克力。
以及,他们碰到了狼群。
宁修满身是血,却不曾利用他逃出生天。
一听这句话,病房里的人瞬间都沉默了下来。
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好半晌,颜玉溯才开口说道:“在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危险,他……”
颜玉溯话语一顿,才看着宋时清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伤的有点重。”
宋时清闭上眼“嗯”了一声。
既然颜玉溯在,那就证明宁修肯定是被最好的医疗团队进行治疗的,宋时清心情有些复杂。
宋时清坐了起来,靠在了垫好的枕头上,他手里握着一杯热水,垂眸看着冒着热气的水面,他开口对着喻双说道:“给宁修的经纪人说一声报平安,然后看一下宁修与他公司的合同,违约金我付。”
宋时清的话语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他继续说道:“营销号与水军还有那些进行辱骂的,发律师函。”
说到这儿,宋时清话语一顿,他抬了眼,目光平静,却夹杂冷意,他接了句:“不接受道歉调节,顺便……”
宋时清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删了我之前说‘不熟’的微博,关注宁修的微博,发道歉声明,内容针对于我的粉丝攻击谩骂宁修,而道歉,还有约束大粉。”
一条一条,宋时清梳理的极为清晰。
宁修的全网黑,多多少少也有他推波助澜的手笔在,若他不发那句‘不熟’,他的粉丝也不会因为认为宁修是蹭热度而对宁修进行黑。
所以,道歉是一定要道的,哪怕宁修本人不在乎,宋时清也无法当做没有发生过。
“好,还有吗?”喻双丝毫不意外宋时清的决定,宋影帝欠的人情,向来不会耽搁太久。
宋时清手握着水杯,指尖微微泛红,他想了想,又说道:“节目组的事情,追究到底。”
“好。”
在喻双应下后,颜玉溯眼神亮了,他忙接过话茬,说道:“节目组的事情我来办。”
他本就心怀愧疚,如今刚好做一些事,抵消一些心里的愧疚意。
宋时清看了一眼颜玉溯,就知道了颜玉溯心里所想,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颜玉溯情绪好受了些,他看着宋时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有些迟疑的问道:“我叫人查了一下,买水军带节奏的背后有曲幼姜的身影,你打算怎么办?”
曲幼姜曾经也救过宋时清,哪怕只是顺手打了个报警电话,也不可否认,曲幼姜救过宋时清。
宋时清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半晌,宋时清才慢慢抬了眼,神色未变,慢慢说道:“追究到底,该给的资源我已经给了,该还的情我也已经还了,若他觉得未曾还清,那就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