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被一一处决,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间一般,朝廷上的风放出去有些天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叛逃了。
不说伸冤,被扣上了叛国帽子之后,就算是他们的家人,也不敢找寻。
王振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但是他不敢说,如果说了那就证明了自己对锦衣卫伸手了,朱瞻基也不会放过他。
靠着墙,王振逗弄怀中的朱祁镇:“我的太子爷,这朝我算是没戏了,等你坐了皇位,可得照顾照顾大伴我啊。”
朱祁镇听不懂,被王振逗得咯咯直乐。
寝宫内的朱瞻基听着自己儿子的笑声放下了手中的御笔:“别说,这王振还挺会哄孩子。”
宫内一片祥和,外面的锦衣卫当中已然是风起云涌,从忠烈墓回来,所有亲信都聚集在了北镇扶司当中。
“两位大人,下狠心吧,咱们找机会杀了王振,到时候两位大人拿我人头顶罪。”
皮三宝狠狠拍了桌子一巴掌。
贺云瞪了一眼,将皮三宝的怒火压了回去。
“锦衣卫在京城,北直隶这里的官员有些太多了,我觉得还是借着这个功夫缩减一下,按照以前的旧例,把分散下去的权力集中起来,从同知开始到镇抚使都恢复成两个席位,这样的话,就可以将除直隶千户之外的所有负责布防,巡视,监管的锦衣官员撤下去,让这几位多操心便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武隆开了口,他是一个时辰前李星寒新任命的京城千户,分管换防的工作,前面那位,已经死在了忠烈墓。
李星寒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我觉得武隆说的不错,京城负责杂七杂八的人确实太多了,不如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如此一来,核心权力圈都是咱们自己人,办事更放心一些。”
之前的那些裁减是李星寒做错了,他原以为裁去几个席位能让权力更加的集中,可人力毕竟有限,这所谓的集中反而让权力更加的下放扩散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可以推倒重来了,越想集中,反而越不集中。”
“这样,贺云你开始着手研究人选,明天我将提案给陛下报上去。”
在座的亲信不免一阵兴奋,如此看来,多出来的三个席位,必然是自己这些人当中出来的,不管是谁,都对自己有好处。
李星寒站起身:“武隆占一个席位,嗯......贺云你给他安排到镇抚使的位置上,之后的两个席位你们自己研究便是,我要出去走走。”
皮三宝显然是不纠结这个位置。
“大人,带我去吧。”
“干什么?”
“不是去杀王振吗?”
李星寒被这莽夫气的笑了起来:“快滚,谁跟你说我要去杀王振的。”
“不是啊,那我回去了。”
皮三宝溜回了北司当中,李星寒借着月色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寝宫当中,朱瞻基刚叫了孙皇后过来,还没说上几句体己话,外面的太监就开始传话。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求见。”
朱瞻基没有犹豫,安顿了孙皇后几句,穿上衣服出了寝宫。
“你们退下去。”
朱瞻基走向了前方的李星寒。
“曾叔祖这么晚了到这,有什么急事吗?”
“锦衣叛逃的十二人,被我杀了,在忠烈墓。”
朱瞻基仿佛并不意外。
“杀了就杀了,曾叔祖杀得肯定是奸臣的。”
“他们在为王振办事。”
这话出口,朱瞻基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寒了几分。
“曾叔祖当真?”
“锦衣卫衙门当中有证据。”
“好好好。”
朱瞻基回到寝宫拿了宝剑:“虽然宠信,可若是敢动锦衣卫,这王振不要也罢。”
一手提着剑,一手拉着李星寒,朱瞻基直奔东宫。
“给我将王振带出来!”
朱瞻基动了真怒,一脚踢开了请安的太监。
没过多久,王振就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让人意外的,他怀中还抱着迷迷糊糊的朱祁镇。
“陛下。”
“王振,我且问你,你对锦衣卫伸手了?”
“奴才惶恐啊!”
王振开始哭着解释起来,在他的口中,那些被腐蚀了的锦衣卫并不是为他和东厂办事,而是为了拉近两个衙门的关系。
“事实就是这样,陛下,锦衣卫对东厂丝毫不信任,我这才出此下策的,想着拿您赐给我的银子,交几个朋友,让他们能好好的和东厂互相合作的啊。”
真切。
极度真切。
可李星寒这么大的岁数,岂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就差直接要这个指挥使的位置了,一旦掌控了锦衣卫,全天下的官员都归王振所监管,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立皇帝。
“你说的当真?”
“处处是真啊!”
朱瞻基回头看向一旁的李星寒:“若真是如此,咱们是不是错怪了王振,可王振,你不该用这样的手段,你这是对锦衣卫的侮辱和抹黑!”
朱瞻基的宝剑搭在了王振的脖子上。
“李卿,你看如何?”
李星寒淡淡吐口:“不如杀了吧。”
这话一出,王振和朱瞻基彻底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李星寒如此决绝。
“陛下不要啊!”
王振突然又哭了起来。
朱瞻基咬咬牙,一个宦官而已,杀了再找吧。
当即吩咐人带走太子,王振的人头是一定要落地的。
可恰恰就在此时,朱祁镇哭了起来,不但不走,还死死的抱着王振。
“这这这.......”
朱瞻基心软了,这是除自己和孙皇后之外,太子最亲近的人。
看着这乱事儿,李星寒转身叹了口气:“算了陛下,不要他的狗头了,留他一命伺候太子殿下吧。”
朱瞻基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明天王振就不要去东厂了,好好留在司礼监,李卿,明天带着锦衣卫去查抄了东厂,查出问题的,不必汇报,直接杀头便是。”
王振也松了一口气,无非就是损失一些干儿子,只要自己还在,就有翻盘的一天,而怀中的太子,就是自己翻盘的机会。
李星寒转身行礼告退,临走之前还看了看王振:“今天陛下天恩浩荡,留了你一条狗命,但是王振,锦衣卫看着你呢。”
隐入黑暗离去,王振只感觉浑身瘫软,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透骨的杀意,王振不怀疑李星寒的话,也不怀疑他若是急了,敢在陛下面前杀死自己,比起宠信,自己要比李家差了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