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姜安宁笑了笑:“有听说,还去看了,并且险些被当成是凶手抓了。”
她当时被那个捕头,当成了嫌疑人,差点抓起来的是事儿,是许多食客都看见了的。
就算是她想要否认,也无法否认。
随便找哪个食客打听打听,就能知道真相。
她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反而平白给自己招惹来怀疑。
“被当成凶手?差点被抓?”县令闻言,惊声诧异。
连安夫人,也面露奇怪的看了过来。
姜安宁叹息了声,似乎很是无奈:“是啊!”
“也怪我当时实在太过于热心、好心、善心,瞅着那位捕头实在是太过于苦恼,完全没有头绪,不知这案子该如何调查,更没有办法确认受害者的身份,急的是跟那热锅上蚂蚁一般,我便想着,把我知道的消息告知给他。”
她叹气:“尤其是,这死了的人来自京城,身份贵重。”
“我也担心万一这事情处理不好,连累的反而是无辜之人。”
“没想到我这一个好心,险些把自己给搭进去。”
姜安宁看了眼县令:“还好我多提了几句县令大人,这才暂时侥幸得以脱身。”
县令与安夫人对视了一眼,前者看起来很是忧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快与我仔细说说。”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
姜安宁语气又无奈又气愤:“当时,衙门过来的人并不知道该如何确认两个死者的身份。”
“问遍了所有人,也都说不认识这两个人,平时没见过。”
“我当时也不过是过去瞧热闹。”
“哪曾想,吃瓜差点把自己给吃进去。”
“也是我年轻不知道轻重了。”
“凑过去看了看,见那两个死者刚好是我认识的,”
“我便把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没想到这位大人倒是奇怪,我好心好意的提供线索,结果他却倒打一耙,说我就是凶手。”
姜安宁越说越气,重重的拍着:“你们评评理,这事情离谱不离谱?过分不过分?”
她做出十分伤心的样子:“也亏得当时是人多,没有轻易让他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更没让他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否则指不定,要怎么糊弄了事,拿我当成凶手,让我去当替罪羊,匆匆结案,根本就不管真相如何。”
县令拧眉:“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看来,平时,是我对他们太过于放纵了。”
他拱了拱手,跟姜安宁道歉:“实在是对不住,都是我平时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才让他们生出了这般胆大包天的心思!”
“姜绣娘受惊了!”
姜安宁忙起身,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县令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
“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也没有那么严重,左不过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大人且安心,我这个人最是好说话,不记仇了。”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断不会再反复提起的。”
姜安宁一本正经道:“这会儿,也是因着,要跟二位说清楚这件事儿,所以才会暂时提及。”
“主要也是有另外一份考量。”
县令“哦”了一声:“什么考量?”
“这位新来的捕头,给我的感觉十分奇怪。”
姜安宁道:“按理来说,寻常人办案,即便是想要往提供线索之人身上怀疑,也会抽丝剥茧,一点点的寻到证据,然后将一切人证物证摆到那人面前,直接让人哑口无言,辩无可辩。”
“可这位大人办起案来却十分不同。”
“他不讲证据,不讲缘由,更不考虑动机之类的,只是一听见我说话,便立马认为我是凶手,实在是……”
姜安宁微微停顿了声音,看了眼县令,笑笑:“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奇怪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另有居心。”
“又或者,他之前办的案子,根本也是这样,没有经过任何的调查与推理,直接就觉得是谁便是谁,说好听了是直觉,说不好听些,那就是随便找了个人顶罪,实际上指不定还有多少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
“大人不妨好好的查一查。”
“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无论是受人指使,故意而为之。”
“还是他本身就这样蠢,这样坏,于大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
“万一哪天,这人突然捅出什么事儿来,最后连累的可还是大人您。”
姜安宁笑了笑:“大人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待民生之事颇为上心,百姓们争相传颂,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如大人这般的好官,合该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才对。”
“若要是因为这样一个人,自毁根基,断了前程,岂不是可惜?”
县令闻言,面沉如水。
姜安宁说的不无道理。
他看了眼安夫人,想到他之前与人说合作之事,对方始终模棱两可,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如今想来,未尝不是对方还在考验他。
想要借由此次机会,看看他究竟是否有合作的价值。
又或者说,想看看,他是否是一颗值得利用的棋子。
有价值,自然可以合作。
也值得合作。
可若是没有价值……只怕安夫人,并不会与他同路。
“我也是刚知晓此事儿,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闹出了这样的误会出来。”
县令沉声道:“姜绣娘尽可以放心,此事儿,我定会彻查到底,还姜绣娘一个公道!”
他看了眼安夫人,得到安夫人的眼神示意,故作迟疑的问道:“只是……某还是想冒昧问一句,姜绣娘是如何知晓,死者身份,就是京城里来的指挥使大人的?”
王尚是指挥使这事儿,并不算什么秘密。
姜安宁即便知道,也属正常。
尤其,当初他们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并没有避讳姜安宁身边的那个长工。
姜安宁以点窥面,也不算是多稀奇的事情。
可王尚,一向不用真面目示人……
便是如今,他与安夫人,作为与王尚打过许多次交道之人,看着躺在那里的两个死人,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死的人就是王尚。
怎么姜安宁会这般肯定?
未免有些奇怪了。
“此事儿说来,我心中也难免惶惶……”
姜安宁叹了一口气,似有忧虑顾忌。
县令看向安夫人。
安夫人搁下茶盏,笑眯眯的看着姜安宁,语气温和:“姜绣娘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就是!说不定你解决不了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便有主意解决了呢。”
“老话不是说的好吗?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咱们三个人坐在这里,也算得上是三个臭皮匠了。”
姜安宁皱了皱眉,眉间笼罩着忧愁。
最后尽数都化作无奈,随着叹息而泄。
“出现这样的事情,我最一开始也懵住了。”
“不久之前,就是在今天,早几个时辰的事儿,王指挥使大人,还曾约我在一起品茶闲谈。”
“同时还与我相商,等我进京之时,结伴同行。”
“还说了,会尽全力在路上护我周全,把我安然无恙的到达京城。”
“结果没想到……”
姜安宁叹气:“明明几个时辰之前我们还有说有笑,商讨进京路上的事,做好了约定。”
“没想到……”
她长长的“唉”了一声:“谁能够想到,转眼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到如今人还是懵着的。”
“同时也更担心另一桩事儿。”
县令跟安夫人,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
似乎都是再问:什么事儿!
“听闻指挥使大人武艺高强,寻常人轻易是进不得身的。”
“这也是他邀我一同前往京城,路上结伴而行时,与我说的。”
姜安宁面露哀色:“他说他身手了得,我这一路如果能得他相送,必然会平安无恙。”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这人还没有启程呢,他便先殒命了。”
“你说我这心里头怎么能够不担心?”
“会否是有人,看不得我应圣旨召唤进京?会不会也想要杀我灭口?”
“连指挥使大人都遭了算计,悄无声息的就死在了这饕餮楼中,我一孤弱女子,真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可该如何能够应对?”
“万一到时候,杀害指挥使的人又找上我,我岂不是只能引颈就戮,眼睁睁的等死?”
姜安宁死不死的,县令与安夫人不甚在意。
他们二人几乎是同时拧眉,齐声问道:“你说,王尚约了要与你结伴同行,一同进京?此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
姜安宁愣了愣:“不过指挥使大人已死,眼下到的确是死无对证了。”
“可这样的事情,我也实在没必要撒谎骗大家吧?”
“说假话与我又没什么好处。”
“更不要说我还指望着你们两位,为我出谋划策,小心躲避这可能存在的暗杀。”
“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为何这诸多的事情都针对我而来?”
姜安宁微红了眼睛:“我所求不过是安稳过日子,平平安安的。”
“根本就不想惹上这诸多是非。”
“更不要说圣旨钦点……我只要想一想就已经觉得怕了。”
“此一去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我。”
“我真怕自己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平安活着到了京城,最后还是死于哪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连个收尸掩埋的都没有。”
姜安宁似是萌生出退意般,神色惊惶。
安夫人与县令对视了一眼。
他们倒不关心姜安宁的死活,可如果姜安宁所说都是真的……那,王尚为何会突然间邀请姜安宁同行?
甚至连要回京城这件事情都没有与他们透露分毫。
“如姜绣娘所言,只怕……指挥使的死因大有蹊跷。”
县令看向安夫人,请示对方,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是王尚主动邀请你,说要与你一路同行,一起回京的?”
安夫人皱了下眉。
“正是……”姜安宁迟疑了会儿,才又继续道:“原本,指挥使邀请我今日来饕餮楼赴宴,我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只不过想着,我今天反正也是要在这里吃饭的,干脆就在这里见一面。”
“但在那时候我还是有些迟疑,有些犹豫。”
“担心这样,会给自己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指挥使却与我说,我如果不与他见面的话,恐怕有些事情的真相这辈子都不会再知晓了。”
“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贸然前往。”
“直到……”
姜安宁看了眼安夫人,又看了看县令,接着又看了看四周,似乎在防备着是否有人。
“指挥使差人送来了一件我母亲的遗物。”
“我心中大惊,同时也怀疑,指挥使想要与我说的事情,会不会是与我母亲有关?”
“想到此处,我便也在顾不得其他任何担忧,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安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你母亲的遗物?王尚给你的?”
王尚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姜安宁毫无心理负担的点了点头,反正,王尚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总不能往上突然间再活过来,反驳她说的这些瞎话吧?
姜安宁这会儿,理直气壮的很:“若不是因为惦记着亡母的遗物,我想我最后大概是不敢前来应约的。”
“实在是这件东西与我来讲太过于珍贵。”
“哪怕是鸿门宴,我也会眼睛一眨不眨的奔来。”
“只要能拿回我母亲的遗物,我便也觉得值得。”
安夫人拧眉:“那王尚最后究竟与你说什么秘密了?”
该不会是把她给出卖了吧?
姜安宁看了看安夫人,又看了看县令,犹豫了许久,方才抿嘴说道:“他说了……我阿娘被害的真相!”
听见这几个字,安夫人反而莫名的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说桑静晚的死因,那倒是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只是——好端端的,王尚与姜安宁提起这个做什么?
让姜安宁知道了这些,往后还不得不死不休?
王尚……到底是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