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哦,不,大黑天的,突然来这一下子,是想要吓死谁不成?
“主上,您是不是很讨厌我?”
段青山抬起头来,看着姜安宁,一双眼睛红了又红。
“我讨厌你做什么?”
姜安宁完全是懵的,不懂这男人为啥突然间这么问。
不过,她倒是还真的想了想。
她对段青山讨厌吗?
起初,肯定是讨厌的……谁会对一个冷不丁跳出来,要拦路打劫他的恶棍不讨厌啊?
魂都差点吓飞了好吗?
如果她当时没有因为重生,看见弹幕,并得到了弹幕打赏的加持……很可能就遭遇毒手了!
后来又在弹幕的提示下,得知这男人是因为母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生了恻隐之心,也可怜他情有可原。
给了他银钱,希望他能够救到他母亲。
毕竟当年……
她不知道,她阿娘出事儿的时候,身边是否有人曾想要相救过。
如果有的话,或许阿娘在临死之前,也会少些绝望吧?
后来段青山又回来,说什么都要报答她,允诺给她一条命。
更是完全存了死志的样子,想要一命换一命,为他报复什么人,来达成报恩的目的。
适逢她当时,需要个帮手,来辅助她完成制造舆论这件事。
索性顺水推舟了。
反正不是找段青山,也只能找城中那些闲散的小混混。
散人做事儿,向来没什么忠诚可言,更别说什么职业操守了。
不给施加点武力震慑的话,能把事情做好,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自然也就很难保证私密性。
指不定,前脚刚帮你把事情办完,后脚立马就把你给出卖了!
没准儿还会两头赚呢!
如此两两一对比,倒显得段青山还多了几分可靠。
索性,就用了段青山。
再后来,她想要的结果完美达成,与段青山自然也是就此别过。
至少在她的想法里,他们二人,应该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瓜葛才对。
万万没有想到,段青山本人并不这么想。
反而是日日夜夜的等在城门口,就为了在她可能会进城的时候,堵她。
再再后来,事情也就更加简单了……
段青山也不知道,对方是打听过还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在她入住绣坊以后,上门打工。
最后因为弹幕中,疯狂上涨的黑化值,她将错就错的,把人给留在了身边,就当是个跑腿的。
说来……
姜安宁偶尔也会怀疑,段青山的出现,是不是另有目的?
毕竟真的太过巧合了。
想到姜家村中,那些躲在暗处,对她满是监视的眼睛,她真的很难不怀疑,段青山也是哪一方势力委派过来,以报恩的名义,刻意接近她,监视她的。
只不过,她也并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若真是哪个势力的人,那总有一天,她会顺藤摸瓜的,找到那背后指使的人。
再一个一个的,都杀掉!
但抛开这些和这男人时不时的抖m行为,段青山办事还是蛮靠谱的。
也算是对她帮助良多。
所以,她还真就没有讨厌他什么。
偶尔会生气倒是真的。
譬如这男人背着她,偷偷在外面蓄意养兵,意图造反的事儿。
不过,她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
养一些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人,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儿。
如果……
害了她阿娘的人,是京城里哪位高权重、难以撼动的存在,她有些兵将在身边,也不算是坏事儿。
说不定,真的需要造反呢?
段青山倒是明显因为姜安宁那句“我讨厌你做什么”开心了下。
不过,很快,他又更加难过起来。
他想着,姜安宁连讨厌他都不愿意他,可见真的是对他厌恶透顶了。
段青山低声沉闷的说道:“我总是说错话,惹您不高兴……”
心里头更是盘算起来,要不把自己毒哑算了。
不能说话,就不会再说话惹人不高兴了。
当个哑奴,主上兴许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
姜安宁不知道人心里所想,不然一定会大骂几声“疯批”、“有病”……
“你又说啥了?”
“我什么时候又不高兴了?”
姜安宁满是茫然,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
段青山细细说了缘由,随即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姜安宁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刚刚没有搭理你、没有跟你说话、没有回答清楚你的问题、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没有审问赵江,所以你觉得我生气了、不高兴,是你惹我讨厌了?”
不是,这男人他有病吧?
这都哪跟哪啊!
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无语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说道:“我没有说话,只是因为我不想说话。”
“至于赵江……”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了无人才开口道:“我丢给他的那几朵菌子,具有一定的致幻作用。”
“这种菌子,如果是在煮熟的时候吃,倒也没有什么效果。”
“可如果,是在半生不熟或者是压根儿就没煮过的时候生吃,便会产生幻觉。”
“我又告诉了他,跟他一起在井底下躺着的,是他的妹妹赵银莲。”
“还告诉了他,赵银莲是我杀的。”
“我不仅杀了赵银莲,还杀了赵海。”
“由此他应该会想得到,我杀完了赵银莲,杀完了赵海,下一个要杀的,就算不是他赵江,也会是赵元山又或者是张氏。”
“而我出于报复的心理,很有可能要杀光赵家满门。如此,杀了他赵江,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再加上那几朵菌子的致幻作用,你猜,不久的将来,他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会不会很是水深火热,惊恐异常,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在与死亡相伴,看到黑白无常上来索他的命?”
“只需要让他在这种极度恐惧中,捱上几天……到时候就算是你不想问,他都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你说了。”
姜安宁笑了笑:“而且,赵江虽然是个软骨头,真的对他施以酷刑,为了活命,他未见得不会招出些消息。”
“只是从他嘴里头说出来的消息,你我又该如何判断它的真假呢?”
“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对方施以他的恐惧,不会比咱们能对他做的酷刑,更令他畏惧忌惮,进而胡乱的攀扯一些话来,误导咱们呢?”
段青山哑然。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若是他在惊恐之中,不小心的说出来了什么呢?”
姜安宁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段青山瞬间领悟,笑着说道:“奴这就安排人,随时监看赵江,记下他每天在井里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姜安宁点头,轻“嗯”了声。
段青山知道姜安宁并不是讨厌他,去除了一块心病,整个人顿时松快起来。
他抬起膝盖,扑了扑上面的土,正准备回去荒院,安排人轮班值守,监视赵江。
“段青山。”
姜安宁忽然喊了人的全名。
段青山扑通一声,本能的再次跪了下去,内心瞬间惶恐不安起来。
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此时尽数变成了慌乱与惊恐。
“我想,我们现在也算是伙伴了。”
“虽然你我相识的过程,些许有些曲折,也不是那么的君子光明,我更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强势介入我的生活,想要完成你的报恩。”
“但既然,在眼下,咱们两个的关系还算和谐,也没有什么仇怨化解不开,不妨就放轻松自然些。”
“我没有要拿你当牛马使唤的想法,不会高兴了,就赏你两鞭子,打完还让你声情并茂的长篇大论,夸赞打的真好,歌颂感恩。”
“也不会不高兴了,就赏你两鞭子,美其名曰教你做事儿、为了你好。”
段青山不解其意,只想表明忠心。
雷霆雨露,俱是上恩,无论姜安宁是要打他、骂他,因为什么而打、因为什么而骂,他都会甘之如饴,毫无怨言。
哪怕是拿走他的命,他也定然不会有二话。
是姜安宁,给了他娘最后的体面。
姜安宁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道:“所以你也不必这样,处处小心谨慎,仿佛我是什么地主扒皮一般。”
“奴的阿娘死后,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您就是奴的新阿娘,是奴要拿性命,一辈子守护忠诚的人!您要打要骂,奴都毫无怨言,甘心承受。”
段青山几乎是与她差不多的时间,无比真挚的举手发誓:“若有有违今日所言,便让奴不得好死,死了下到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
姜安宁:……
怎么好像,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部都白说了?
还有,什么叫她现在就是他的新阿娘?
有这么论的吗?
姜安宁心累。
白了眼神色正经的段青山,没有再跟人在这件事儿上纠结。
纠结不清楚的。
“去做事儿吧!”她挥了挥手,赶人走。
“诶!”
段青山知晓轻重,没有耽搁。
等他回到朝凰绣坊时,姜安宁正在净手。
“都安排好了。”
他犹豫了片刻,忍不住的问:“主上可要见见金盛他们?”
姜安宁困惑的皱了皱眉。
随即想到,段青山说的,大概是绣坊后院里盘踞的那些人。
“不了。”
她刚想推辞说不方便,段青山先开口抢了声音:“金盛他们,从前在堰都县,是做镖局生意的,懂些拳脚功夫,平常别院那边没有活计的时候,他们也会教院里那些小孩子们一点拳脚。”
段青山声音微微顿了片刻,见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才大着胆子继续的往下说。
“院儿里头的那些小孩儿,也大都是知道长进的。”
“每每得了金盛教学的时候,都会争先恐后,学的认真,学的仔细。”
“便是在无人监督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偷懒,很是勤勉。”
姜安宁忽地就笑了:“你说这些,到底是想向我推荐,这个会拳脚功夫的金盛,还是想向我推荐这些勤勉好学的小孩儿?”
“什么都瞒不过主上。”段青山很是自然的捧了一句。
他偷偷打量了会人的神色,趁着人看起来还算心情愉悦时,简明扼要道:“奴就是觉得,既然金盛有这个本事,不如干脆利用起来,由他操刀主持,帮咱们训练出一批,有些武力值在身上的队伍出来。”
“往后再做什么事情,需要人跑腿儿了,也能有个可指使的。”
姜安宁“呵呵”了几声:“训练出一批有武力值的队伍?”
“你要干嘛?”
“起兵造反啊?”
段青山忙说“不敢”,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慌张,反倒是大了些胆子,凑到人跟前儿去,蹲了下来,很是讨好卖乖:“只是觉得,背后盯着您的那些势力,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
“如今,这还只是在江安县,这么个小地方,便已经有如此多的事端,接二连三的涌现出来。”
“若是来日您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旁人家的地盘,那岂不是成了龙困浅滩?”
姜安宁挑眉,未语。
段青山陡然生了几分压力,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何况,京城距离此处数百里,路途遥遥,这一路之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没有些得力的护卫在身边,您一个小姑娘,独自上路未免也太过于危险了不是?”
姜安宁在此时,才终于明白,段青山在这里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冷笑着,看向噙着小心,正偷偷打量着她的男人。
段青山赶忙将脑袋压低了下去,不敢再与人直视。
“我看你担心我路上危险是假,想跟着我一块儿进京去,才是真吧。”
段青山刚要应声说是,就听见姜安宁一声冷哼。
他赶忙把就要溜出嗓子眼儿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就是不知,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跟着我进京城,究竟目的为何?”
“奴只是想保护主上的安危……”
段青山的这一声辩解,听起来有些心里发虚。
姜安宁呵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声音淡淡:“知道了。”
段青山一时有些拿不准人的意思,抬头看向姜安宁。
“你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好了。”
姜安宁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就算她不同意人跟着,以这人的性格,十有八九也是要自作主张,偷偷跟着的。
“至于你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