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看着那拇指大小的瓷瓶,心上始终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忍不住的试探问:“这东西,莫不是你们国师府流传下来的厉害手段之一?”
“那是自然!”
谢澜有些小骄傲:“这可是国师府不为外传的绝密配方!这其中需要用到的九九八十一种配料,轻易寻不来,更显得这么一小瓶东西珍贵!”
姜安宁:……
这配料,她家附近林子似乎有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出来,找到能够修复国师府传承了数百年绣图的绣娘,我还讨要不来这么一瓶东西呢!”
“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才会把这个东西送你的。”
谢澜脸色严肃了几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用这个东西,去伤害无辜之人,否则,我必遭天谴!”
“遭天谴?”
姜安宁轻皱了下眉:“是用了这个东西,就会遭天谴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不、不会的,说不准这东西,只不过是跟阿娘手札上所记载的化尸粉,是相同的效果而已,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东西。
更何况,她也是为自己报仇!
老天凭什么谴责她?
姜安宁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去自己吓唬自己。
谢澜‘唔’了一声。
“怎么可能是用了就会遭天谴,你这小脑袋里面,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伸手戳了一下姜安宁的小脑壳。
“天道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我东西,怎么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降下责罚呢?”
姜安宁抿了下嘴,不置可否。
老天若是讲道理的话,这世间又怎么会有诸多不平之事儿?
“只是,这个东西,到底是有伤天和,人一旦被这个东西给伤到了,所造成的伤口,都是不可逆转,更无法修复的。”
谢澜叹了一口气:“用我家老祖宗的话来说,这东西就是一旦用了,只会给你后悔的时间,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所以老祖宗才会耳提面命,再三警告我们,轻易不可以对人使用这种东西。”
“尤其是在极怒,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万万不能够冲动之下,就对人使用了这东西。”
“否则,真的等冷静下来了,发现自己后悔了、误会了,便没有任何能够挽回的机会了。”
“到那时,怕是要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了。”
姜安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她最近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时长会想起当初做的太过于冲动!
实在是不应该只划了赵海浑身上下三百六十刀,让他浑身冒满了血珠,就一股脑的,将化尸粉给倒上去了。
应该留着人,每天倒一点上去。
今儿心情好了,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左腿消失!
今儿心情不好了,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右腿消失!
姜安宁越想越悔恨交加。
便宜他了!
“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谢澜瞧着人应付的明显不上心,甚至还有些走神儿,脸色严肃。
她伸出手去,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没多一会儿,旁边石头缝挤出来的杂草丛中,就蹦跶出来一只翠绿翠绿的螽斯,扑腾着翅膀,飞到人的手上,吱吱的叫唤。
姜安宁惊奇的瞪圆了眼睛。
就见谢澜拔下头上用来做装饰的挖耳勺草虫金镂银发簪,一脸严肃的,从姜安宁手里,拿走那拇指大小的瓶子,轻轻拔开。
“去!”
谢澜轻斥了声,那正抖着翅膀欢鸣的螽斯,就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飞跃到茶杯中,乖巧的不得了。
她随即用挖耳勺,从瓶中轻轻挖了那么一丢丢的药粉出来,抖撒在那只螽斯的背上。
绿绿的螽斯,抖了抖翅膀。
不仅没有把那丢丢药粉给抖落下去,反而是抖落的更加均匀了。
谢澜又拿起旁边已经有些冷掉的茶壶,在螽斯身上浇满了水。
滋啦~滋啦~
原本还在欢快抖动翅膀的螽斯,瞬间像是入了热锅的猪板油,滋啦几声,就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杯子里的水,多了些许绿色。
姜安宁瞪了瞪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这……
这不就是,她阿娘手札上,留下来的,化尸粉吗?!!
不过这一瓶,瞧着似乎并没有她照着阿娘手札调配出来的那一份,效果好。
那药粉的颜色,似乎也更深一些。
她按着阿娘手札留下来的方法,等比例调配时,出来的化尸粉,颜色是翠绿翠绿的。
谢澜送给她的这一瓶,颜色却是有些发暗。
莫非,颜色代表着效果?
姜安宁探头往杯中瞧了一眼,浓绿色的水中,散发着淤泥般的恶臭味道。
杯中还飘着一团褐色的不规则凝结物。
就像是猪板油掉进了热锅里头,瞬间浓缩成一块油梭子,锅里则多出更多的油来。
可她当时把化尸粉撒在赵海身上的时候,除了一阵烟雾缭绕,连恶臭的味道都没有。
这两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姜安宁有些不大确定了。
瞧着倒是挺相似……
“瞧见了吧?我可不是哄骗你、吓唬你的,这东西是真的效果霸道!”
谢澜神情严肃,生怕姜安宁会不当回事儿。
没想到姜安宁却对谢澜让螽斯乖乖听她的话,更为感兴趣:“姐姐这是控虫之术吗?”
“那螽斯竟然能够听得懂姐姐的话!”
她两眼放光,像是盛满了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好神奇好厉害!”
谢澜顿时有些小傲娇:“那是自然!我可是国师府后人!”
“这也是国师府传承下来的手段吗?”
姜安宁满心向往。
如果她也能够学会这法子,岂非能够杀人于无形?
念及此,她不免又问:“姐姐这控虫之法,是只能对螽斯有效果,还是对其他虫子,也能有效果?”
比如蟑螂、蜈蚣、蜘蛛……
最好杀人的,应该是蜘蛛吧?
洋辣子好像也可以?
姜安宁心里开始不断盘算起各种适合用来杀人的虫子。
从马蜂想到蚊子,从蜻蜓想到蝲蝲蛄。
“根据祖传下来的记载,若是修习得当,可御百虫,甚至是御百兽。”
谢澜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是比较没天赋的了,只会操控这种小玩意……还是丑不拉几的小玩意儿。”
她可是都看话本子上写了,人家女主,都是会引来什么蝴蝶啊、百花啊……都是特别好看、漂亮、唯美的那种。
可她呢,招来的都是蚂蚁、螳螂、螽斯之类的。
虫子啊!
多吓人的。
姜安宁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更加感兴趣了。
谢澜挑眉:“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东西吧?”
她把瓶塞扣好,重新上好锁,凑到人跟前,循循善诱:“想学?”
姜安宁挺直了身板,义正言辞:“就是你们家族传承下来的本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学?”
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我只是觉得挺神奇的,没有想窥探你们国师府秘密的想法。”她像是欲拒还迎般,否认了想学的心思。
谢澜嘿嘿一声:“这有什么的,你若真是想学,我教给你就是了。”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
“如今国师府子嗣凋零,我家那些老顽固们,只怕无人传承衣钵,等到百年之后,国师府这一脉,便会断了传承。”
“你若是想学、愿意学,他们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谢澜再次往前凑了凑,声音充满蛊惑:“你想学吗?”
姜安宁眨了眨眼,不答反问:“姐姐很想让我学?”
她向后躲了躲,一脸怕怕的样子:“该不会是想要抓我回去当壮丁吧?”
“我、我才没有!”
谢澜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心虚的跳开,不敢与人对视。
“哦~”
姜安宁拉长了声音,表现出拒绝:“老话说的好,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但凡是学本事,就没有不吃苦的。”
“就拿我学绣活来说吧,当初不知道,被针尖扎了多少回的手指头。”
“十指连心,可疼可疼了!”
“姐姐这本事如此厉害,肯定是需要下更多的功夫、吃更多的苦头吧。”
谢澜回想起自己学控虫之术时,被那些密密麻麻的丑虫子,吓到发哭。
姜安宁一脸“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随后一副我怕吃苦的样子,婉拒了:“我看我还是算了吧。”
“如今这门苏绣的手艺,就足以让我糊口温饱了,我不想努力了。”
她光明正大的选择摆烂。
谢澜不免有些急了:“别啊!就算是这控虫之术你不想学,那、那、那别的本事,你也不想学吗?”
姜安宁眨了眨眼,像是再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这结界之法,你就不好奇吗?”
谢澜指了指四周萦绕的那股无形屏障。
姜安宁眨了眨眼:“这个我也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
谢澜着急的肯定下来,生怕姜安宁会不感兴趣。
没想到姜安宁只是想了想,就摇头,再次婉拒:“还是算了吧。”
“这东西看起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不过就是在和人说话时,能够防止别人偷听而已。”
“可……”
姜安宁露出个纠结的小表情:“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也没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且先不说我平常本就说不了几句话,就算是真的说了,也不过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哪里就值得用上这么厉害的手段。”
“自然就更不值得为此而受累吃苦。”
姜安宁摆明了一个态度:拒绝吃苦,拒绝受累,摆烂万岁!
谢澜急了。
“那、那就算这个你不感兴趣,我,我还有别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实在也没有想出来,还有什么国师府传承,是能够又不用吃苦修习,又霸气厉害的。
姜安宁满眼星星的望着人,似乎是被人勾起了兴趣:“还有什么?”
“嗯,有……”谢澜忽地灵机一动:“有太多太多厉害的了!我若是一一与你说了,只怕要说上三天三夜夜都说不完!”
“不如这样吧,你随我回国师府去,我让你进国师府的藏经楼,各种神通本事儿,任凭你随便查看,只要你能够学会,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学,怎么样?”
谢澜再次凑到人跟前去:“心动不心动?”
心动,自然是心动的。
只不过嘛……
姜安宁露出为难的表情来:“阿澜姐姐,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拐骗漂亮小女孩的老巫婆。”
谢澜:……
刀来!她要剁了这小妮子喂狗!
“明人不说暗话!”
谢澜也摆烂了:“我就是想骗你去国师府,帮我修复国师府的那副绣图。”
“只要你答应了,就算到时候技艺不精,修复不成,我也允诺让你学习国师府的一样传承!”
“如果你修复成功,那国师府的传承,随便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便是国师府的大门,往后也可以向你敞开,随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似乎是瞧出人的拒绝之色,谢澜赶在姜安宁开口之前,先一步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了国师府的传承。”
“我如今会的这些,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真正的国师府传承,可是能够通古今、通鬼神的!”
“只要你有本事,想要穿梭时空,都不是没有可能。”
“更不要说呼风唤雨这样的小事情了。”
谢澜面色严肃且骄傲:“而且,我国师府的大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踏入的。”
“可一旦你成为国师府的座上宾,来日,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是被大靖皇权最高者下令诛杀,只要你能活着跑到国师府,国师府也能保你一命!”
“且,日后,即便是大靖皇帝,也不得再追究我国师府所保之人的罪过。”
谢澜往前凑近了些,低声蛊惑:“这可相当于免死金牌了!”
“你真的不心动吗?”
“帝都多少权贵门阀,都想得到国师府的庇护赏识与扶持,却连国师府的门槛都摸不到……若是你能为国师府的座上宾,不仅帝都那些权贵们不敢得罪了你,就是皇室宗亲,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往后你在帝都,那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谢澜双手交叠,难得安稳的坐回位置上:“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多考虑考虑。”
“反正你早晚要到京城去,咱们也总会在京城见面的。”
“届时,你享受到了权利带来的好处,自然就不会再对国师府弃如敝履。”
谢澜声音里还有几分委屈,仿佛姜安宁轻看了国师府,让她很难过。
“我没有对国师府弃如敝履。”
姜安宁略感无奈:“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