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对鲁欢的那一番操作很满意,向她点点头,然后朝朱虎家的方向大喊一声:“都出来吧,我有大事要宣布!”
“出来,必须出来。”
“大事,大事呢。”
独臂罗和跷脚佬率先现身,接下去分别是朱虎和斜眼婆,然后是田家父子……老宅的人全现了身,连住在老宅外的乡邻也全现了身,包括瘪嘴婆。
“各位,我知道你们没走远,更不可能回家睡觉,睡下也睡不着,为什么呢?老宅主屋太热闹了呀。为了让乡邻们睡个好觉,我决定还是来个斩立决。”朱獾说完故意走到还在埋头吃食的黄花菜身边,抓起桌上的一把酒壶,咕嘟咕嘟牛饮起来。
“斩立决?”
“要杀人?”
“可能吗?”
“……”
众人交头接耳。
朱护宅神色慌张,紧张地望向蓝玉柳。蓝玉柳装作没看见,只顾仰头看星星。
此刻即将圆满的月亮高挂中天,银辉照得老宅前院亮如白昼。
朱獾喝下一壶酒,走到道地中间那个阴阳八卦图上的黑圆点站定,没有当即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和蓝玉柳一样仰头看星星。
见此,那些交头接耳的乡邻不敢再嚼舌头。朱护宅显得更加紧张,忍不住走到蓝玉柳身边拉她的衣角,蓝玉柳一侧身,不理朱护宅。朱云河半截身体倒卧在屋檐下动弹不得,大半个脸埋在地面,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看见物体。这一只眼睛眼乌珠滴溜溜转个不停,估计是在寻找朱护宅,无奈看到的只是几只脚。
“哔哔……”
一声尖锐、急促、清脆的唿哨声打破静默,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分别从老宅外和主屋内冲到朱獾的脚下。
“过去,拖他到这里来。”朱獾俯身一只手分别拍了拍两只细犬的颈项一只手指向朱云河。
两只细犬飞奔过去一左一右叼住朱云河的衣领拖他到朱獾脚下。
朱獾踢朱云河到阴阳八卦图的阴一半,喊瘪嘴婆到近前,问她:“仙太,挑拨离间、诽谤诈骗、巧言相辩之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的哪一层?”
“回仙子的话,世间凡挑拨离间、诽谤诈骗、巧言相辩之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即【拔舌地狱】,到时候阎王会命小鬼来掰开他的嘴,用大铁钳夹住他的舌头,将舌头生生拔下。这拔下不是一下子的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再硬拔,比死还难受。”瘪嘴婆双手比划,回答得绘声绘色。
“好,那在世之时不念兄弟情谊,置兄弟死活于不顾,置兄弟子女死活于不顾之人该打入哪一层地狱?”朱獾再问。
瘪嘴婆答:“世间不念兄弟情谊,置兄弟死活于不顾,置兄弟子女死活于不顾之人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第三层,即【铁树地狱】,铁树地狱的树上全为一把把利刃,阎王会命小鬼吊这人到铁树上,让那一把把利刃从后背刺入他的全身。”
“那如果此人在阳间奸淫盗抢、谋占他人财产,死后该下第几层地狱?”朱獾继续问。
瘪嘴婆继续回答:“这样的人罪孽深重,死后要被下十八层地狱的第九层,即【油锅地狱】,阎王会命小鬼剥光他的衣服投入煮沸的热油锅中翻炸。判官爷会依据情节轻重,判他该炸多少遍?”
“仙太,阳间如果有人抛弃婴儿,这婴儿还是他的亲侄女,他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第几层?”朱獾望了一眼卧在地上的朱云河问瘪嘴婆。
瘪嘴婆同样望了一眼朱云河大声回答朱獾:“仙子,这样的弃婴之人死后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第十一层,即【石压地狱】,石压地狱就是将他吊在两块巨石中间,然后用利斧砍断绳索,让他被巨石压成肉泥。”
“仙太,除了你刚才说的这几层地狱,还有哪几层地狱?十恶不赦之人是不是都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个遍?”朱獾望向蓝玉柳。
瘪嘴婆瘪嘴一瘪,不急不慢回答:“这个自然,十八层地狱除了上面那第一层【拔舌地狱】、第三层【铁树地狱】、第九层【油锅地狱】和第十一层【石压地狱】外,分别还有第二层【剪刀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第五层【蒸笼地狱】、第六层【铜柱地狱】、第七层【刀山地狱】、第八层【冰山地狱】、第十层【牛坑地狱】、第十二层【舂臼地狱】、第十三层【血池地狱】、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第十五层【磔刑地狱】、第十六层【火山地狱】、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第十八层【刀锯地狱】。”
“仙太不愧为仙太,这十八层地狱记得这么清楚,想必这个人如果在阳间作孽太多,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得遭受多少罪呀,尸骨无存不说怕是永远超生不得。”朱獾感叹。
瘪嘴婆忙回答:“是的是的是的呢。”
“所以说呀,这人啊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做个好人,好人做不了至少你不要丧尽天良干尽坏事。”朱獾又望向蓝玉柳,众人顺着朱獾的目光齐齐望向蓝玉柳。
蓝玉柳面不改色心跳正常,一副悠哉悠哉关我什么事情的模样。倒是瘪嘴婆,瘪嘴结结巴巴双腿瑟瑟发抖,想要后退迈不了步,站在原地一个劲地“仙、仙、仙……”
朱獾不再理睬她,踢了一脚朱云河对大家说:“各位,这个人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为何人?我本想不计前嫌好心好意留他在老宅度过余生,毕竟他已经多多少少算受到了惩罚。可他不思悔改,自以为是老宅主屋的唯一正牌传人,以此来要挟我,那我就不会再客气。”
“不不不,别别别,我我我,我的双腿已断,是为老宅而断,是为你而断,你千万千万不能……”朱云河半截身子在地上不住挣扎,嘴上不住哀求。
“住口!”朱獾朝朱云河身上啐了一口后厉声责问他道:“朱云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朱獾接着当着众乡邻的面昭告了朱云河断腿的真相。
朱云河从老宅主屋偷出一些硬货到了省城,置下一宅院,过上逍遥的日子。可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十多年,坐吃山空,加上他吃喝嫖赌样样沾,反过来欠下了一屁股债,被人赶出宅院不说,还被债主追杀。
九投无路之下偶然从老乡口中得知黄秋葵成为了省城大老板的三儿,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前去找她。
经过几天几夜的蹲守,终于守到黄秋葵。黄秋葵并不认识朱云河,当年真的朱云山离去的时候黄秋葵才七岁,虽有一点点印象,但基本空白。朱云河假冒朱云山向黄秋葵敲竹杠,说如果不给他钱不帮他还清债务,他就回驴不到村宣扬黄秋葵在省城做三儿,让她难看让他的爹娘黄鼠狼和黄豆酱难看。
黄秋葵一开始没有和朱云河多扯什么,因为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就当是一条讨食吃的野狗。后来获悉有铁路要通过驴不到村,而她又上位成功,准备打老宅的主意,想到了朱运河,问他到底是谁?朱云河一口咬定是朱云山,说当年自己是假死,为的是待朱獾长大后自己作为老宅名正言顺的主屋传人回去接管老宅。
黄秋葵待黄鼠狼和黄豆酱到省城来看望她的时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朱云山,黄鼠狼和黄豆酱异口同声说早已死亡。黄秋葵给黄鼠狼和黄豆酱看朱云河的照片,黄鼠狼和黄豆酱说你哪里来的死人照片?黄秋葵说是翻资料的时候无意之中翻到,当即烧掉了朱云河的照片,他只要确定这就是朱云山就可以。
朱云河和朱云山为孪生兄弟,自然长得一模一样,黄鼠狼和黄豆酱根据照片肯定分辨不出真假。
黄秋葵私下和朱云河见面,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但要求他必须服从自己的安排,老宅主屋必须归她所有。朱云河这下狮子大开口,说先帮他还清债务再谈老宅主屋的归属。黄秋葵其它方面智商有问题,但算计上面谁也比不上她。说,必须先立下字据签字画押,然后回驴不到村当着众乡邻的面宣布老宅主屋归她所有才能帮他还债,这样的话,到时候她还可以另外给他一大笔钱。
朱云河明白,老宅主屋的归属不可能由他说了算,如果回驴不到村他的真面目肯定会被揭露,就对黄秋葵说,自己已经是死去的人,突然回去驴不到村肯定会吓死大家。要不这样,先立字据,黄秋葵帮他还清债务,然后再给他一笔钱,待乡邻们有了心理准备,黄秋葵带他回去宣布老宅主屋的归属。
黄秋葵想,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立下字据签字画押后你耍赖也没有用,反正我确定你是朱云山就可以,我叫手下的人看住你就可以。于是让律师拟好协议,让朱云河签字画押。
朱云河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得意忘形,从黄秋葵手中接过一大笔钱的时候忍不住色心又起,摸了黄秋葵的手不说还要求黄秋葵陪他睡一晚。
黄秋葵迅即警觉,问他到底是不是朱云山?朱云河追悔莫及,但仍坚称自己是朱云山。黄秋葵喊来打手一顿暴打,朱云河乖乖说出实情。黄秋葵火起,扔朱云河给那些债主,那些债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其中一个最大的债主开车直接从他的胯部压过去。黄秋葵担心出人命,那样会弄得很被动,就阻止债主们再折磨朱云河,医治好他之后派人偷偷送他回驴不到村,以待日后不时之需。
“你,你,你怎么会知晓这些?”朱云河卧在地上惊恐万状。
朱獾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云河,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就是一个弃子。但如果你能修身养性,做个好人,说不定你还真可以成为老宅主屋的传人。但你这个人禽兽不如,恶到极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我、我已是残疾之身,你、你、你能不能发发善心,留我半截身躯苟延残喘?我毕竟是你的亲叔叔,亲叔叔啊。”朱云河涕泪交加,不时哀求。
朱獾头一仰,不看朱云河,但两行泪水还是顺着面颊流到嘴角,苦涩无比。过了好一会,朱獾抹去泪水一脚踢朱云河到朱护宅的脚下,问朱护宅:“他是你的亲爹没错吧?”
“嗯嗯嗯,没错没错。”朱护宅忙回应,想要俯身去扶朱云河,但胆怯地望了望朱獾又直起身。
朱獾哽咽着说道:“既然是你的亲爹,那他就交给你处理吧。”
“交、交给我处理?我不能杀我亲爹,我不能杀我亲爹!”朱护宅疯了一般在前院道地奔跑。
柳如玉过去抓住朱护宅,同样哽咽着对他说:“孩子,獾獾的意思不是让你杀他。他恶,獾獾不恶,獾獾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现在又是仙子,只要你不助纣为虐,她同意你带你爹离开。”
“同意我带我爹离开?同意我带我爹离开?”朱护宅惊恐地望向朱獾,难以置信。
朱獾的语气重新变得冷酷,斥责道:“朱护宅,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我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怎么来的驴不到村?来了之后又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晓,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整理好自己的物件,带着你的爹滚出老宅滚出驴不到村,以后不许再踏进半步!”
“听到没有?不要逼獾獾下狠手!”柳如玉见朱护宅站在原地不动,眼睛望向蓝玉柳,而蓝玉柳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朱獾冷笑道:“哈哈哈,人道痴心女子负心汉,我说多情男儿绝情女。蓝玉柳,你想要再留在老宅留在驴不到村绝不可能,趁早给我滚蛋吧!”
“是吗?”蓝玉柳走到朱獾身边,笑问朱獾:“你能给我个滚的理由吗?”
“理由很简单,驴不到村不欢迎你,老宅更不欢迎你!”朱獾厉声回答。
蓝玉柳微笑依旧,语气依旧,伸手到朱獾面前道:“看看这个吧。”
“什么?”朱獾没注意到蓝玉柳手上拿着一个绿色小本本,她本不想接,但看不得蓝玉柳的这股气势这种作派,迟疑了一会接过绿色小本本凑近一看,绿色小本本封面上的“文物普查员”五个红色大字不由得让她心里一惊。
“文物普查员”?具体算什么官还是怎么样的角色?朱獾不明白,但“文物”两个字对她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多次听到过只要老宅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就没有人敢动。
脑西搭牢,她不是说自己在县城开照相馆的吗?怎么成为了文物普查员?不会是骗我的吧?我得仔细核实,小心上当。朱獾打开绿色小本本查看,小本本里面一面的上方是蓝玉柳的二寸标准照片,照片上的蓝玉柳比现实中的蓝玉柳还要妩媚动人,那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连朱獾都不敢多看,而m唇透出的是一股与现在一样的傲气,傲视一切人和事。
蓝玉柳照片上方盖有发证机关的印章,然后是证书的标准格式。
姓名:蓝玉柳
编号:00018
发证日期:xxxx年xx月xx日
有效日期:xxxx年xx月xx日
xx文物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监制
绿色小本本里面的另一面印有一排排小字,其中的一排令朱獾惊喜交加,这一排字这样写:“各乡镇、村要积极提供辖区内的文物线索,配合普查员进行调查登记工作,协同做好普查文物的安全和保卫工作。”
“怎么样?欢迎我还是让我滚?”蓝玉柳从朱獾手上取回那个绿色小本本,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藐视,居高临下的藐视。
朱獾有些透不过气来,感觉今天晚上的蓝玉柳好高好高,本来只高出她一个半头,现在她站在蓝玉柳的面前,完全是一根狗尾巴草枯萎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
“嘻嘻,獾獾怎么可能让柳姐你滚呢?獾獾成为仙子你柳姐功不可没哦。接下去我和柳姐你要继续做獾獾的哼哈二将,只要獾獾这个仙子需要,你哼我哈,哼哼哈哈哼哈那些个恶人全部下地狱。”鲁欢跑过来拉朱獾和蓝玉柳的手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