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那是什么名字?”
围在雅间中的诸纨绔都不由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与不解。
许纯良所长期生活的那个世界,似乎与他们这些生活在京城中,被一直保护着的纨绔们。
有着天地之分一般。
竟没有人听过无常与许纯良之门。
只有……
侍候在门边的那位婢女身子猛的一颤,冷汗顺着脊背流成了行……
‘他是无常,他是索命的无常。’
她的心在颤抖,身体却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的训练保持了冷静。
她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趁着许纯良转头看向皇宫的时候。
悄然退出房间。
很快,关于雅间中正在看着皇宫的人是无常许纯良的消息,像风一般进入了皇宫。
“糟了!”
“糟了!”
“竟然是他!”
大太监张方颤抖着在便殿中来回走动着,接着狠狠咬了咬牙!
道:“你们听好了!”
“立刻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警惕起来!”
“这正是向陛下尽忠的时候!”
“血浮屠、宫卫军,全部上岗执勤。”
“开启护宫大阵!”
“你们不用跟着我,各自守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去禀报陛下!”
说完,在身边之人跪下磕头之际,
他大步走出便殿。
身后果然没有人跟着他。
他先向皇帝陛下的寝宫径直走了五分钟,然后在进入御花园之后,身形快速一闪。
身上那一套独属于大太监品级的绯红内官袍子猛的一抖,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太监那种黑色的袍子。
低头抬头之间,脸上的皱纹也尽数抹平,变成了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
他一路左转右拐,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然后由宫墙一角的一个小门处,借着一枚采买局的令牌出了皇宫。
悄悄向酒池肉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加快脚步,径直往城门口奔去,
很快,他出了城门,一人双马,一路向南,径直朝着南国的方向奔去……
……
“我的这些朋友们,都是些很普通的人。”
“他们只是向安静的生活,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你们当然瞧不起这种人。”
“甚至在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们眼中,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可是这样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可惜……”
“有人不懂……”
许纯良背对着众人,声音无比低沉。
他将杯中酒从窗台上洒下。
然后看了一眼下方的街道。
那里,正有人摆上白色的纸人纸马。
以及厚厚的纸钱。
那些东西刚刚摆好。
许纯良心意一动,一道微风吹过。
“膨——!”
黑色的火焰燃起,从酒池肉林楼下那个纸人开始,一个一个依次点燃。
像一条预警的烽火。
一道微风吹过,挂起那些燃烧的纸张纸钱,在许纯良身前打着旋儿。
许纯良一怔,下意识伸手。
任由那些风中燃烧的纸屑飘过他的手。
“是你们吗?”
他恍惚了一下。
在恍惚中,轰隆隆的声音出现。
整条街的人都不由为之慌张,转头望去。
众人看到一面黑色的移动的墙。
铁甲、铁枪、铁马。
看不到边的兵家,带着冲天的煞气,
顺着能过八辆马车的宽阔街道,往酒池肉林的方向开来。
转眼间,
酒池肉林被围成铁桶一般。
一个背着六柄剑,手拿长枪的铁甲将军从万千兵家中走出,他身上燃着血色的煞气。
迈步走上楼。
于此同时,皇宫中,一个身穿素衣,满脸皱纹的老人缓缓走出。
他身上散发着腐尸一般的臭味,以及仿佛来自地狱里的阴寒味道。
他像一只来自地狱的鬼,轻飘飘的从宫墙中飘出。
然后与那兵家并排,一起走上楼。
并伸手推开了许纯良所在雅间的门。
“大将军!”
“老祖宗!”
那些纨绔子弟纷纷跪在了地上。
楼下,一个穿着睡袍的瘦如男子坐着一辆飞奔的牛车来到楼下。
然后由一个老仆扶着,颤颤巍巍登上了楼。
“爹爹,你怎么来了?”
房公子连忙扶住了那老人。
那老人没有理会自家的宝贝儿子,松开了老仆的手,他来到酒桌前,端起一杯酒。
同样轻轻洒在地上。
然后,在一帮纨绔子弟的震惊目光下。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朝着窗外跪下,对着那些在风中旋绕的白纸磕头。
“咚——”
“咚——”
“咚——”
“…… ”
他一共磕了九个响头。
在抬头时,满是皱纹的额头上,血肉模糊。
这时,他才站起身来,看着许纯良。
“樊城那件事,是陛下做错了。”
“我会说服陛下降下罪己诏,在天地坛前诵念焚烧。”
“不如……”
他的喉咙微微抖动了一下,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之后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不如,就这样算了。”
“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总要给活人留一个安定的国度。”
“雍国,不能没有皇帝。”
许纯良嘴角升起一道不屑的笑意。
没有回头。
那位从皇宫中走出,像鬼多过像人的老东西死死的盯着许纯良的背影。
“你别太过分了!”
“陛下都愿意下罪己诏了,你还想怎样?”
“大雍立国千年,还从未有皇帝陛下下过罪己诏呢!”
伴着他的话,那位手提铁枪背负六剑的将军锵的一声将自己的铁枪下沉,
遥指许纯良。
无色的煞气升腾。
同时,那些站在楼下将血池肉林围成瓮中之鳖姿态的兵家们也都同时拔出了他们的武器。
血煞之气升腾着,
形成一只只巨大的气矛遥指雅间。
许纯良这才转身,身后拿起一杯酒。
放在口前轻轻抿了一口。
“嗯……”
“陛下好可怜啊。”
“都下了罪己诏了。”
“那些贱民们不过是失去了他们的生命罢了。”
“陛下丢的可是高高在上的面子啊。”
“要我看,不如让陛下罚酒三杯罢了。”
“你们…… ”
“是不是这样想的?”
许纯良再次将杯中酒倒在地上。
这才接着说道:
“我见过双标的,却从未见过你们这么双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