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喋喋不休的嚷嚷着。
声音有些慌乱。
在他额头上,那张写着【敕令洪福齐天】的玉符箓开始快速闪烁。
时而红色,时而绿色。
“我洪福齐天,我洪福齐天!”他像念咒一般重复着这句话,身上冒出一根根黑色的肉干状事物。
那些东西包裹了他的身体。
让他看起来无比诡异。
“你在骗我!你不可能见过祂。”
“凡是见过他的神灵全都成了他腰间的玉佩,或是他脚下的尘埃,不可能还活着。”
“而且,你仅仅只是仙佛境,根本不可能在看到他后活下来。”
“就连我们,也只是在梦中感知到了死亡的碎片记忆,看到了祂无比模糊的影子,才保持住了自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老年许纯良同样变得十分紧张。
在他说话期间,身体开始快速变化,满是老人斑的干瘪皮肤瞬息间变得充满弹性,
一颗颗暗金色瘤体从老人癍中钻出。
一双邪异又充满灵气的肉翅自背后打开,并长出一根根狰狞的羽毛。
那些羽毛不像普通鸟儿身上那种方向一致,无比顺滑的羽毛,反而一个个参差不齐,方向混乱。就像是活入泥土中,被随便翻了翻的事物一般。
仅仅看他的皮肤和羽毛,他的气质很有一些【死亡】本体的气质。
“吃了他!”
老年许纯良大喝一声,和满身黑色肉条的君莫扑向许纯良。
许纯良本能想要拦下他,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无法控制。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年许纯良他俩张大了嘴巴,朝自己的身体咬过来。
尽管嚣张的说要吃了自己,
可他们的动作却无比小心!
竟然很谨慎的选择了从手掌开始吃。
只是……
当他们咬住许纯良的两只手时,
异变发生。
许纯良的两只手背上裂开两道裂缝,裂缝中,是浓郁深邃的黑暗。
那裂缝‘啊呜’一声,做出了个吃的动作。
于是老年许纯良和君莫便进入了他的手中。
‘嗯?’
许纯良不由疑惑一声。
可接下来一秒,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他们彼此融合为一体时,许纯良感觉自己身体中少了一些东西,又多了很多东西。
他的坚守,他的善良,他对普通人小确幸的感知。
无声无息的少了许多。
而冷漠、嗜血、骄傲、对凡人甚至普通超凡者的不屑,多了很多。
心中很多东西被带走,又填充了更多的东西。
于是他的头像正在充气的氢气球一般,瞬间大了许多。
那些连接在自己和神灵之间,洋葱皮一般的自己,开始疯狂往他身上拓印。
他陷入了某种迷惑。
“我……是……谁?”
混乱的记忆,狂乱的惨叫,如同北极最古老坚冰一般化不开的困意,以及碎片一般的各种东西,
砸向他的意识。
让他痛苦,
痛苦难耐。
仿佛脑子被人从脑袋中拿出来,撒上一碗硫酸,然后在粗糙的石磨盘上狠狠的磨了数遍,
随后重新用模具做成脑子,接着按相同的流程再来一遍的感觉。
他的脸快速变换着,
时而是他自己,时而是老年许纯良,时而又变成带着玉符的君莫。
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从他怀中钻出的小姑娘惊恐的看着他,想要逃开,又舍不得。
只能与他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怯懦的喊着:
“爹爹,爹爹。”
“你怎么了?”
“小姑娘好怕!”
“你还是我的爹爹吗?”
她的话让许纯良迷茫,
于是他正在变换的脸上闪过一道迷茫的色彩。
这一刻他的脸定格,出现了一张无比诡异的正脸。
左侧脸,俊俏美丽,皮肤白皙,没有一点杂质,如同白玉。
正是许纯良那张人见人爱的美人脸。
又侧脸,老态龙钟,皮肉像沙皮狗一般向下耷拉着,上面布满了老人斑和暗金色的瘤体。
而脸部正中间,
是一陈腐老旧的玉符。上书,敕令洪福齐天。
“我还是你的爹爹吗?”
他迷惑的思考着。
“我是吗?”
“我不是。”
“不,我是。”
“我是许纯良,我是死亡。”
“我洪福齐天。”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左侧脸上的年轻像流水一般往右侧覆盖,看似缓慢实则却无比快速的驱赶走了右侧脸上的老态与陈腐。
中间脸上挂着的玉牌也顷刻间碎裂,
消失。
他重新变成了原来的脸。
朝着小姑娘伸出手,他开心的说道:
“谢谢你,小姑娘,你帮了爹爹的大忙。”
可小姑娘却忍不住后退一步,疯狂摇头。
“不!”
“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你把我爹爹还给我好不好?”
她大声的哭着,一滴滴粉色的泪水流出,滴在地面上的桃木剑上。
“啊?”
“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我就是你的爹爹啊,我是许纯良啊,”
许纯良伸出自己的十五只手,摸向小姑娘,想要安慰她。
他的每一只手都无比苍老,上面布满了老人癍和暗金色的瘤体。
“嗯?”
“我的身体怎么这么老?”
“尽然我身体这么老,我怎么可能是那个许纯良。”
“我是我才对!”
“呵呵呵呵……”
“小姑娘说的没错,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你爷爷。”
“不过爷爷还是会疼你的。”
他呵呵笑着,年轻的脸快速老化,变成了老年许纯良的模样。
他伸出自己的十五只手,将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小姑娘抱进怀里,重新插入自己的剑鞘中,然后是柯基小狗,以及那些属于君莫的东西。
当他将一切事物收拾好后,
他打开自己苍老的身体,
往神殿上的死亡方向走去。
他一口一口吞食着那些洋葱皮一般的许纯良,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吃掉死去的你,获取死亡的称号。不!不能再叫死亡了,只要这个名字还在,你就有可能回来。”
“让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好呢?”
“既能衬托死亡的恐怖,又能与你无关……”
“嗯,我知道了。”
他呵呵笑着,脸上的肉往下耷拉着,变成暗金色的瘤体。
“现在应该叫无常了。”
“无常,这个名字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