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
“不让这一城百姓走,难道用他们的命来填天陈运转大阵吗?”
“我不同意这么干!”
黑甲兵家冷声说道。
“你不同意?那你让天陈国一国的人去死吗?”那太监冷冷的看了一眼黑甲兵家。
黑甲兵家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太监那张清瘦无须的脸,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着,并将自己的拳头紧紧握住,好像想要生吃了太监一般。
“我也不同意!”坐在屋子上首的文弱男子站起身来,十分坚定的附和了一句。
“我天陈国见过七千年,从未有过用百姓的命来填线的经历,在这帝临城中,更不可以!”
“哼哼!道貌岸然!”太监冷哼一声怒斥道:
“你们儒门这些人,总是这样耽误事情!”
“我问你们!”他微微眯着双眼,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厅堂中的每一个人。
“如果杀一人可救天下苍生,那杀不杀?”
听到他这句话,一些人不由低下头颅。
“如果杀两人可救天下苍生,那杀不杀?”
“如果杀五人可救天下苍生呢?”
又一些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息一声,缓缓低下了头。
太监骄傲的冷哼一声,看向依旧瞪着他的儒门官员和黑甲兵家。声音变得阴柔:“这其实是一个道理。”
“这帝临城一城百姓虽然人多,但与我天陈国广袤土地和苍苍烝民来比,也就好比千金与一发而已!”
“难道你们只为了你们的名声,就要负了这天下苍生吗?”
他声色俱厉,怒视着黑甲兵家与儒门官员,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黑甲兵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认同!”
“我是武将,不善言辞,说不过你。姓渚的,你是读书人,又是这帝临城的知府,你来说!”他向后退了一步,退至那位身穿绯红官衣身绣白鹤与青龟的儒门官员身后。
那姿态,颇有一种关门放狗的气势。
帝临城知府,天陈国神启朝十一年状元渚守心白了黑甲兵家一眼,随后向着气势逼人的太监迈出一步。气势竟然丝毫没被他压制。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太监。
“你说的道理或许很多人都认为是对的,但我却认为是错的!”
“嗯?”太监双目一瞪,其他人也都震惊的看向了他,想看这位状元郎能说出些什么歪理来驳斥太监。
“杀一人以救天下人。”
“这个选择从古至今,已经有很多人做过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它是对的,但真的对吗?”
“起码,我觉得,那个被杀的人,他不会觉得是对的。”
“这其实也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诸君永远将自己放在那个做选择的人的位置上,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被选择成了代价的人,然后大义凌然的告诉他,都是为了大事业不得不承担的代价。”
“这其实是很可笑的。”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那灾厄之气为何越来越多,逐渐化形!”
“也未尝不是诸君这种选择做的太多了,那些被当成了代价的人心中那些不平之气,助长了这灾厄之气的成长吧……”
“今日,诸位大人,竟然都可以高高在上到,将一城人视作代价了?”
“诸君就不怕,这一城的代驾死后,心中那些不平之气,不惑之意,激发了这一国被镇压的灾厄之气?”
他的话令一些人低下了头,可另一些人,却依旧挺起胸膛,平视着他,将他的话,看作是歪理邪说。
“你这才是胡说!”
“那灾厄之气,会是因为如此而激发的?”
“还有!那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代价,没有上桌探讨的资格!”那太监冷冷的说道。
看渚守心和黑甲兵家瞪着自己,他接着说道:“而且,咱家虽是半残之人,心却并不残!”
他直勾勾的看着渚守心,迈步来到他身前。
将自己洁净无须,看起来无比阴柔的脸贴在渚守心的面前。
这才接着说道:“咱家虽是太监,却没有让别人做代价,自己做壁上观的品性。那是你们读书人爱干的事情。”
“咱家才不会干!”
说话间,他打开双臂。
在他宽大的太监袍服衣袖中,飞出一片片胭脂色的蝴蝶。
那些蝴蝶飞出的动作极为隐蔽,又无比快速,竟然瞬间飞入了除渚守心与黑甲兵家之外,其他所有人的眉心。
“你干什么?”那些人伸手捂着眉心,震惊的问道。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那太监哈哈大笑起来,他弯下腰,无比开心,像个看到糖的三岁孩子一般,自由而肆意的笑着。
笑了一会儿,他这才停下来,对渚守心说道:
“咱家自然不是替别人做了选择,自己独活的人。”
“既然我提出了这个计划,那执行计划的第一个人,那第一个代价,自然应该是我……”
“而这些同意了这个计划的人,肯定也不会介意,追随我而去,是不是?诸位大人?”
他洁白的面上露出一道无比天真的笑容,呵呵笑着,转头看向那些本来同意他计划祭献一城,现在却怒视着他的人。
“怎么,诸位大人难道真的打算将这帝临城中的所有百姓做了代价,然后自己全须全尾的离开?然后在每年中元节和过年的时候,假惺惺的说上一句苦了那一城的百姓了?”
“那有什么意思啊……”
“渚大人,我已经在诸位大人的眉心种下了杀心咒,在我死后,他们十日内也将必死。同样成为天陈大阵的养料。到时候,还望大人看着我们这些人已经死了的份上,千万千万,要把我的计划执行下去啊……”
那太监呵呵笑着,脸色越来越白……
而那些被他种下了胭脂色蝴蝶的大人们,同样脸色不由变得惨白。
一些人,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形象,开始颤抖起来。
“你……”
“哎……”
“我虽不太认同你的观点,也总是瞧不上你们这些阉党,但这位大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