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复杂的心情,掌琴使茜茜来到许纯良身前。
尽管此时她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
“你为什么跟踪我?”许纯良友善的笑着,用十分平和的声音问道。
“不!我没有跟踪您,不是……,我是说……”茜茜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呵呵……”许纯良微笑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突然想起来我的身份了?”在看到她的瞬间,许纯良就明白了她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无非就是知道了自己的‘恶名’,出于紧张跟了过来吧。
‘想不到这个女诡异胆子还挺大。’他在心底赞叹了一句,这才接着说道:
“知道我是无常,还敢跟来?不怕我出手杀了你吗?”
“不……,不会的。”面对许纯良的质问,紧张的她心中突然灵光一现,把自己刚刚在追踪和偷看许纯良时心中的直观反应说了出来:
“你买东西会付钱,吃饭也会付钱,看戏会打赏。这都是好人才会干的事情。”
“所以你是个好人。”
“来跟着你是我作为斩妖司掌琴使的职责,只是为了防备一些不长眼的家伙无端惹怒了你,并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你路过坤国就没有屠杀很多人,这说明一定是雍国人做的不对!”
“就是这样,雍国的事情错的不是你,是整个雍国!”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同时下意识的暗暗在心中祈求着,希望许纯良不是一个精神变态的怪人。
“呵呵……”
“错的是整个雍国,这个说法我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许纯良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胆子很大。万一我真的是个变态呢?”
“一个变态在开心的时候给普通人付钱,然后在发怒的时候一剑斩了那普通人,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啊?”茜茜愣住了,以她在斩妖司这些年的经验,似乎人类中还真的有这样的人。
她曾听说天陈国大名府那边,有一个表面彬彬有礼、举止永远十分优雅的大善人,背地里却是一个喜欢拿人类做菜的恶魔。
根据斩妖司的资料显示,那人家中有搜罗了整个世界的菜谱,以及一本写满了他认识的人的名单。
每天晚上,他都会在菜谱中抽出一道菜,再在名单中抽出一个名字……
于是那个名字的拥有者就成了食材,那道菜谱就是烹调他的手法。
比如今夜选了爆炒腰花,那他就会找上那个人,用优雅又艺术的手法杀死他,然后取走他新鲜的肾脏,拿回家细心烹调,做成一碟精细又好吃的爆炒腰花……
这样的人,平日里绝对看不出来是个吃人的变态。
他会在路上与每一个相遇的人笑脸相向,无论他贫穷或富有。强大或弱小。
他会补路修桥,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善人。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是个变态。
……
在想起这个人的一瞬间,茜茜的身体没来由的抖动了一下,面颊和脖子上本能的长出一些新鲜的白毛。那是她作为诡异的本能反应。
恐惧如同实质,瞬间将她的意识包裹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紧,很冰,仿佛有人用一只冷冰冰的手捏住了它一般。
本能的低下头,她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手捏住她的心脏,许纯良依旧笑呵呵的看着她。
“好了,不吓唬你了。”她听到许纯良那依旧温柔的声音。
“我在雍国杀了那么多人,是因为雍国皇帝和他的将军们不把普通人当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在自保……”
“呃……,只是自保的手段激烈了些,但我想雍国皇帝会接受它的。”
“而你们天陈国显然目前来看还是很在意普通人的生命的,这一点我很欣赏。”
“所以如果我没有受到什么人或什么诡异的主动攻击,我应该是不会杀人的。”
“你应该也知道吧,其实我也是斩妖司的人。当然,我只是个小旗。”许纯良笑着解释道。
看茜茜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他这才接着说道:
“好了,现在我要去客栈睡觉了,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回去?”
“啊?跟你一起?回客栈睡觉?”茜茜不由一愣,一张洁白的狐狸脸上染上了一些红晕。
但接下来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哦,哦!”
“我不跟着你了,你快去休息吧。哈,哈哈……,我家锅里还坐着水呢,不是……,我斩妖司还有事儿呢…… ”
说完,她转过身,逃也似得跑远了。
许纯良身边,白衣女子两张合在一起的面容间分开一道纤细的缝隙,然后用自己的四只眼睛诧异的看着许纯良。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许纯良,此时才有一种感觉,许纯良是个年龄并不大的年轻人……
‘也不知道那强大如神一般的力量是怎么炼出来的?’在心底偷偷吐槽了一句,看许纯良已经示意李六指前面带路之后,她不再多想,跟在许纯良身后,在李六指的带领下,一行人住进了一间名为【人柿间】的客栈中……
……
斩妖司。
“回来了?”
当茜茜一路带风回到斩妖司时,萧逸云已经重新坐回了棋盘前。
此时他正低着头,研究着棋盘上的棋局,面对茜茜,他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开口打了个招呼。
“哼!”
茜茜轻哼一声,上前再次伸手一摸,将萧逸云刚刚摆好的残局瞬间抹乱。
“姓萧的,你倒是清闲的很,我问你?是不是老祖宗早就给你回信了?”
“你怎么不去把我喊回来?或者通知我一下,你不知道我怕的要死吗?”
萧逸云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拾着散乱的棋子,将散落一起混为一谈的黑棋与白棋分别放入各自相应的棋盒中,然后这才缓慢抬头。
在他抬头的瞬间,他聪慧年轻的双目瞬息间变得苍老且浑浊。
一股腐朽的,仿佛在棺材中闷了一万年的浊气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他的脸上长出一条条深邃苍老的皱纹,和一些像秃噜皮一样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