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只有被屠杀和掠夺的痕迹。
却没有留下哪怕半具尸体,或是一个手掌。
许纯良缓缓穿过村子,细细观察着自己可以观察到的一切。
静!
安静!
寂静!
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个活物,没有一块血肉。
整个村子像是被漫天蝗虫飞过一般,没有留下一点血肉。
甚至连一条蛆虫都没有发现。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出现在他心中:“有人带走了所有的人。”
包括活人和死人。
以至于这个村子里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剩下来。
许纯良突然觉得有些恐惧,有些寒冷。因为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在屠杀过后,让一个村子里最终连一块肉都不能剩下。
他加快了脚步,穿过村子。再次回到了路上,并继续向前走去。
村子外的路变成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路边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和马蹄印,将很多草茎和灌木踩断。许纯良知道,这是那伙儿屠杀了村子的人留下来的痕迹。
‘不知是贼配军的手笔,还是坤国军人的报复?’他心中疑惑着,却没有答案。
身边的老年许纯良沉默着走着,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见解。而没心没肺的小孩儿许纯良和小姑娘他们,则早已再次骑上柯基小狗大喊着冲啊、杀啊。往道路的尽头冲去。
许纯良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顺着那些人留下的痕迹,快步往前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后,他的面前再次出现一个村子,这村子与刚才的村子一样,是个死去的村子。
没有留下一块血肉,一根手指。
那队吝啬的杀戮者,带走了村子里面人们所有的血肉……
二十分钟后,又一个村子。一刻钟后,有一个村子。
村子与村子之间,平整的田地上,村民们种植的稻谷和蔬菜还翠生生的生长着,可整片大地上却没有了人的踪影。
似乎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同样的,整片大地上只剩下了植物。所有的飞鸟鱼虫,也都不见了。
‘他们把所有的血肉,都带走了?那些血肉有什么用?这是要搞出一个什么阵仗?’
许纯良心中无比的疑惑。
他只能机械的继续往前走着。穿过整片整片没有任何活物的村子,镇子,然后远远的看到一座山。
在距离这座山还有数里的距离时,许纯良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这是他两天以来,第一次听到活物的声音。
“嗨哟!嗨哟!”
“一二、三四!”
“加油干呢……”
嘈杂的吆喝声让许纯良精神为之一振,然后心中闪过一道疑惑。
“听声音,是人们在干活儿?”
“难道他们并没有杀死他们,只是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在那山上干些什么事情吗?”
许纯良思考着,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望山跑死马,尽管在许纯良眼中那座山已经很近了,但他还是走了一个时辰,这才来到山脚下。
站在山脚下的道旁,许纯良耳中的吆喝声更洪亮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这座山的名字。
“玄岳山。好名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典故。”许纯良看了一眼山下石雕上刻着的山名,在心中略微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心中对这座山并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忆。
于是他不再多想,继续认真聆听着那些愈发嘈杂的声音。
吆喝声,号子声,虫鸣鸟叫声,还有巨木捶打在地面上,夯实地面时发出的咚咚声。
所有声音都表明着,这座山上在进行着一个很大的工程。
“或许那些将民众们抓起来的军士们,只是把他们抓过来,然后强迫他们做一些苦力。听他们的吆喝声,多么中气十足啊。”
“这说明他们活的很好。”
许纯良在心中想到,对那些将那些村子清空的军士们的杀意变轻了许多。
“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将走兽鱼虫也都聚了起来。难道他们还能让走兽鱼虫们一起帮忙吗?”他心中疑惑着,踏上了眼前的山路。
天气此时有些阴沉,虽然是白天,但整片天空都灰蒙蒙的。让人的心情跟着变得灰暗。
许纯良边走边打量着整座山。
尽管他能听到人们的嘈杂的吆喝声,却无法透过紧密的树林看到哪怕一个人。
而这时,早先骑着柯基小狗的小姑娘和柯基小狗,连滚带爬的从山上冲了下来。
一边冲,小狗背上的小姑娘一边大声的哭泣着:“哇哇哇!”
“爹爹,我要抱抱!”
“太可怕了!”
在距离许纯良还有两百米的距离时,她软啪啪的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许纯良的肩头,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着。
“哇哇哇!吓死宝宝了啊~”
“死人,死人!好多死人啊!!!”
“那些死人,还在那里高兴的干着活儿呢!!!”
“爹爹啊!吓死宝宝了啊!!!”
小姑娘将自己的脸贴在许纯良的脖子上,大声的哭泣着,一条条桃胶从她眼睛和鼻子间流了下来,沾染在许纯良的皮肤上。
“什么意思?死人?”
“我听这声音很中气十足啊?”
许纯良诧异问道,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加快。
“就是死人啊!好多死人啊!他们,他们有的被劈成了两半,却还在那里干活儿呢。”
“好恐怖啊!!!”
小姑娘语无伦次的诉说着,让许纯良愈发疑惑,于是他只能加快脚步,往山上冲去。
两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拐过那道直角弯,许纯良便明白了小姑娘口中【都是死人】的意思。
整座山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以及各种牲口,动物。
他们无比和谐的站在一起。
有的人手中拿着锤子,有人手中拿着钉子,有人手中拿着铁锹。
还有的人数人一组,一起抓着一根巨木。
他们确实在吆喝,他们确实在干活儿。
拿着铁锹的人在山上挖开一个能埋住自己膝盖的坑,然后自己跳进去,再用铁锹将土铲过来,将自己的腿埋住。
拿着钉子的人缓缓躺下,将自己的身体和那个把自己双腿埋起来的人重合,然后张开嘴巴,将粗大的铁钉插入自己的嘴巴里。
拿着锤子的人,将锤子抡圆,将那人嘴巴里的铁钉狠狠的锤击下去。好将他的头和那个埋腿入土的人的身体,死死的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