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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从远处吹着喜庆的曲子走过来的人群,许纯良本能的向一旁的暗处一闪,转眼间隐藏在河流旁的一棵大树上。

而明月只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于是本打算趁此机会跳入河中的他身体微微一颤,乖乖的任由那只小手将他拉到了树上。

于是他们便都隐藏在那棵树繁茂的树叶中,静悄悄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庞大的人群。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那些乐器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许纯良侧耳听倾着。

“有铜锣,有唢呐,有二胡,还有笙……”他听到了好几种熟悉的乐器。

而同一时间,那个黑压压的庞大队伍也越来越近。

吹着唢呐拉着二胡的乐队在队伍的首尾处分成两队,摇头晃脑的,吹出极其欢快的曲子。很像许纯良在别人结婚时听到的那种乐曲。

而队首的乐队后面,是一群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男人,他们手中持着五米高的竹竿,竹竿上方扎着一个个同样花花绿绿的布幡。那些布幡随风摇摆着,在黑夜中营造出一股无比诡异的气息。

而这些男人身后,跟了四对儿欢快的南狮。

它们上蹿下跳,追逐着一个蓝莹莹的布球,并在追逐中不断做出上下翻腾的动作。

再向后,有憨态可掬的童男童女八对,被身穿红衣,满脸皱纹脸笑成菊花状的婆婆抱在怀中,欢天喜地的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而童男童女之后,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粗壮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自己肌肉虬结的上半身,浑身肌肉因为用力而无比紧绷,一根根拉丝的肌肉线条随着他迈出的每一步而颤抖着。

许纯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的背部,在他背上背着一个红木做成的宽大木椅。

‘他为什么要背着一柄椅子?这椅子很重?他怎么好像看起来负担很重的样子?’

这个男人明显非常的吃力,脸上却满是幸福的表情,似乎背上那个沉重的椅子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荣耀和幸福一般。

终于,在那个男人经过大树下时,许纯良看清了椅子中的事物。

并不由自主的瞳孔一缩,显然收到了极大的震撼。

同样,被小孩儿许纯良捏着肩膀的明月道士,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在那个红木椅子中,坐着一个婆婆,一个石头雕刻的,眉眼粗糙的婆婆。

看着壮汉身后,正在摇头晃脑的吹奏着乐曲的乐队,许纯良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好奇。

这是在干什么?

深更半夜,大队人马,童男童女,鼓瑟吹笙。只为运送一个石像?

又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他好奇的看向那个石头婆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眉眼。这个用石头雕成的石偶似乎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很多地方都风化了,因而变得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这个地方是眼睛,那个凸起的地方是嘴巴的样子。

看不清她的面容,许纯良便向身上看去。

这个只有一米高的石偶此时身上披着一件华贵的红色锦袍,而红色锦袍外面,还有用各色被单折成的长条层层叠叠的披在肩头形成的繁复花朵。

许纯良记得民间好像把这种披被单的行为叫做【披红】。或者搭红。

这种将红色被单折叠整齐披在人肩膀到腋下的行为,是民间的一种祝福和奖励,一般只允许最亲近的人来做。是对结婚的新人的一种祝福。

‘所以……,是结婚吗?’

许纯良心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猜测。

这时,长长的队伍来到了河边依次排开,队伍首尾的两队乐手排成两排,站在被人踩出来的道旁,随着一更嘹亮的唢呐声响起,他们开始摇头晃脑的吹奏起来。

幸福而嘹亮的音乐响起,以两个唢呐为首,他们摇头晃脑的吹着,并不断以缓慢而匀速的速度,从河边到树下,从树下到河边,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一次一段曲子,一次一回磕头。

就这样,来来回回七次,乐手们这才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了道路的两旁。

像两排蹩脚的卫士,在护送着自己的王一般,歪着头看着站在树下,驮着婆婆石偶的肌肉汉子。

许纯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十分有趣。

他的眼睛来来回回的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想要看出一些诡异的人或物。

可除了此时的氛围有些诡异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无比的正常。

没有任何邪异之处。

那些举着幡的男人只是将幡插进了河岸边湿润的泥土中,那些抱着童男童女的红衣婆婆们,也都将孩子们抱的紧紧的,甚至有人还从怀中掏出了黑色的糖贻塞入了小孩儿的口中,然后亲昵的在怀中摇晃着。

并没有做出许纯良想象的,将孩子们丢入河中的诡异行为。

他们只是按照各自的身份,井然有序又有些散乱的站在道路的两旁,齐齐的看着背着婆婆石偶的男子。

面对众人的注视,背着婆婆石偶的男子面上的表情愈发骄傲。

他缓缓地扎了个马步,将背上的红木椅子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然后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披了红布的红木椅子认真磕了七个响头。

等他抬起头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嫁姥姥喽!”

“嫁姥姥喽~!”

“嫁姥姥喽~~~!”

洪亮而悠远的声音传出,竟然压过了河道上呼啸的风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许纯良惊奇的看着这一切,而一直站在道旁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的老年许纯良也用同样惊奇的神色看着这一切。显然被这个深夜中的民俗行动吸引了浓厚的兴趣。

‘嫁姥姥?没听说过啊。’许纯良在心底呢喃着,却没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道士明月脸上闪烁着的诡异的目光。

接着,许纯良与老年许纯良同时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河流的尽头。

那里漆黑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

可当汉子口中那‘嫁姥姥喽~’的声音喊出第七声时,一只包裹着花花绿绿的锦布的小船逆着水流飘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