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纸道人疯癫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脑子在这一刻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们本能的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之上密布如雨一般落下的血腥触手,心中升起阵阵恐惧。
“他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激怒纸道人?”
“难道这样密集的触手落下,他也能躲过?”
“这不可能!!!”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思绪都不可阻挡的被拉长,时间仿佛被放大里的线一般。
每个人都看着明明是极速,却仿佛无比缓慢的落下的触手,心中想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恐惧。
君莫震惊的扭头看向许纯良,同时祈祷这道门墟界无法困住自己死亡之后的那一道残念,好让自己可以在墟界之外留下的复生纸人处复活。
李白衣同样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许纯良,默默在心中期待着,这个总能带来惊喜的妹夫哥,可以像之前那样神奇。
而有些憨厚的黑刀女子,则伸手将坐在自己肩头那个看不见的小朋友扯了下来,有些粗暴的护在怀中。并弯下了自己雄壮的腰肢,本能的想要靠自己的身体护住这个帮了自己数次的看不见的朋友。
那位满身红衣,可以变成海胆一般的血肉丝线球的少年,本能的炸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身体化成的血丝尽可能的向四周散开着,想要靠这种办法求得活命。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使出了自己的全力,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求得一丝生机。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许纯良的声音。
奇异的是,明明时间在飞快流走,头顶上如大雨般落下的血肉触手的速度也极快,并发出了轰鸣的破空声。
可众人还是听到了且听清楚了许纯良的声音。
他的声音缓慢,清晰,又有些低沉,甚至带着浓浓的怜悯意味。
与此时这方煞气磅礴的空间显得无比别扭。似乎这声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般。
可他们依旧听清楚了许纯良的声音……
“你太痛苦了。”
“尽管你表现的十分自大,可依旧隐藏不住你的痛苦。”
“你用疯癫掩饰痛苦,用游戏隐藏你的悲哀。用憎恨掩饰你对你师傅的敬爱。”
“你整个人都被你包裹进了不能成仙的痛苦之中。”
“世间极致之苦莫过于此,人,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所有人都听到了许纯良的声音,包括纸道人在内,于是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他。
李白衣诧异的发现,许纯良的一双眼睛在这一刻变成了黑色。
黑的如同一块黑曜石做成了圆球,纯粹,黑暗。没有一丝杂质。却带着李白衣难以理解的温度。
那是死亡的另一种颜色。
此时,在众人看不见的面板上,隐藏技能后面的随机几率,变成了150%。
许纯良看着高大如山的纸道人,缓缓说道:
“你当解脱,重入轮回,我以无常之名,赐你解脱之福。”
“你,去吧…… ”
说完,许纯良抬手,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柯基小狗高高跃起,变成了黑色玉剑,被他握在手中。
许纯良一剑斩出。
一道无比纤细的黑色剑罡从黑玉剑前斩出。
细小,无声,甚至有些弱弱的感觉。
但在这一剑前,天上落下的那些雨点般密集的血色触手,竟在这一剑斩出后,瞬息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止了下降的动作。
紧接着,它们开始泯灭。
与他们一同泯灭的,还有纸道人那高如巨山一般的身体。
包括君莫在内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眼中的震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呆滞。
完全的呆滞。
这是他们不能理解的一剑。
纸道人低下头,看着自己正在泯灭消失的身体,肩头那只疯癫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他感觉到了令他舒服的黑暗,以及永远的宁静。
看着持剑看向自己的许纯良,他笑着回应了一句:
“谢谢…… ”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阴凉却甜美的黑暗包裹,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纸道人彻底消失后,周围的一切开始消散。
一直挡在四周的白色雾气般的东西消散。众人发现自己处在一处黑暗的树林中。
脚下有零零散散的小道连接着他们彼此。
众人本能的看向许纯良,然后不由一怔。
“结束了?纸道人呢?”血丝线少年重新变回了红衣少年的模样,面容上满是疑惑。
他疑惑的看着许纯良,又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接着问道:
“纸道人死了吗?可是,他是怎么死的呢?”
“我怎么好像……,在忘记什么?”
在他的意识中,关于许纯良刚刚那一剑的所有记忆都在悄然消失,仿佛那是他不该记住的东西一般。
甚至,他都不能发现这种消失。
在他说出自己好像在忘记什么这句话之后,他连自己在忘记这件事也忘记了。
只觉得一切十分正常,
许纯良杀死纸道人是正常的,纸道人被杀死也是正常的。
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他一样,所有人都忘记了许纯良杀死纸道人的方法。忘记了许纯良黑色的瞳孔和随意却恐怖的一剑。
除了君莫和李白衣。
在李白衣的脑袋中,佛珠面向脑子的另一面不断发出金色的光,照耀着他的脑花,帮他不断记录着关于那一剑的记忆。
而君莫的脑子正中心处,在他白色如豆腐脑一般的脑花中央,竟然插着一根小拇指粗细长短的毛笔。
此时那个毛笔不断向四周喷发着墨水,帮助他撰写着他正在失去的记忆。
在这个连自己记忆都无法掌控的时代,很多真正的强人,都有办法去守护自己的记忆。以免被什么东西偷走或抹去了自己的记忆。
就当李白衣和君莫都要彻底记住那一剑时。
高天之上,巨大的,正在沉睡的死亡似乎感觉身体某处有些痒。
于是伸出自己暗金色的触手挠了挠。
君莫闹钟声的那根毛笔瞬间泯灭,就像纸道人被泯灭一样,悄无声息,毫无痕迹。
君莫的脸色在连他自己都没感觉的情况下猛的一白,然后那些记忆彻底消失,连带他曾经有那么一根镇在脑子里的毛笔这件事,都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