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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纯良感觉自己的肺里填满了阴冷的黑水,那些冰凉的水冲入了他每一根气管,每一个肺泡,让他的肺几乎快炸裂开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握着自己的大腿的那只手。然后握起拳头砸向那只漆黑的手。

他一拳砸空,紧接着便发现头顶的黑暗变成了光亮,似乎是黑夜的天幕上出现了一个太阳一般。

借着那光亮,他终于看清了握着自己大腿的那只手的模样。

那是一个白色的,坚硬的巨手。脱光波光闪闪,许纯良隐约可以看到那巨手的手指上斑驳痕迹。

‘石雕?’他诧异了一下,然后便隐约看清了黑水下方那巨大的影子的模样。

那是一个白玉雕成的巨大菩萨。

慈眉善目,手持一只三层楼高的巨大净瓶。正抬起头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痛苦。

不等许纯良反应,那玉雕菩萨的慈眉善目瞬间消失,变的无比凶残。她怒目圆瞪,杀气腾腾,一张玉石雕刻的嘴巴张的巨大,似乎想要将许纯良吞入腹中。

可下一刻,一片片玉石雕成的胡须模样在她下巴上长了出来,她那飞云一般顺滑的头发,也变成了一个个佛陀肉稽。

她变成了男人模样。

一条条肌肉虬结的手臂在他身后打开,有的手臂上盘着一条凶厉的黑蛇,有的手臂上拿着一只漂亮的少女头颅,有的手中拿着一根血淋淋的肋骨……

对着他怒目而视。

“千手观音,无色无相吗?”许纯良心中闪过前世看过的菩萨无相的说法。

他正要凝神看向他的身体下方,便突然看到那菩萨的脸快速的变成了一只猴子,然后又突然变成了一个少年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无比的熟悉,可许纯良却想不起那是谁的脸。

它实在太巨大了,以至于他看清了它的每一个五官,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却想不起来这五官组合在一起的这张脸是谁的脸。

那张脸无比的痛苦,又无比的迷惘,它看着许纯良,困难的张口:

“…… 救救我……”

听到这句熟悉的【救救我】,许纯良心中一震!

这句话,他已经听过数次了!

突然,他感觉那个捏着自己大腿的玉石巨手突然松开了自己,于是他连忙朝水面的方向游了过去。

在浮出水面的瞬间,他朝黑水中的那个巨大的菩萨相看去,然后心神俱震!

他终于知道那张五官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因为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可以看到。

那菩萨相的脸,正是他自己的脸。

“呼……”他钻出水面,艰难的呼吸起来……

浑身冰冷的许纯良一把推开身上厚重的被子,艰难的呼吸着,他瞪大了眼睛向身下看去。哪有什么深邃的黑水,更没有什么巨大的拥有自己面容的巨大玉菩萨。有的只是被他汗水阴湿的棉褥子,以及棉褥子下面坚实的木质床板。

刚刚看到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罢了。

一把推开身边的窗子,窗外坐着的正在抽烟袋老年许纯良,而小孩儿许纯良则倒吊在屋檐上睡的香甜。

感觉到许纯良的动作,老年许纯良转头看向他。

“怎么?睡不着了?”

许纯良狐疑不定的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又凝神感受了一下隔壁房间,此时王富贵正在隔壁睡的香甜。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东西?”老年许纯良愣了一瞬,随后笑了起来。

“你是做噩梦了吧?”

“这很正常,普通人都会做噩梦,而修炼者就更能做了。”

“这不稀奇。你本来就很癫嘛。”他呵呵笑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许纯良比较癫才出现的东西。

“好吧。”许纯良沉吟了一声,关上了窗子,重新躺在了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头顶的房梁。

又是噩梦,又是佛门。他静静地回忆着自己做过的噩梦。

似乎在从佛门墟界中走出来后,他已经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做有关佛门的噩梦了。

那一声声熟悉的‘救救我’,似乎在透露着什么信息。

“难道真的佛陀被夺舍了?”

“可是向我求救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或许是我精神太紧张了,这一切只是梦?”

“要不要找一个庙宇问一问?”

他想了很多,越想越睡不着觉,于是再次推开窗户,翻身出去与老年许纯良坐在了一起。

正在看月亮的老年许纯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将自己的烟袋锅子递给了他。

许纯良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烟。

“抽吧,我们三位一体,我会的你就会。”老年许纯良呵呵笑道。

许纯良看了看他,于是将那只白玉烟袋接了过来,却没有抽,只是将燃烧的锅子靠近自己的鼻腔,轻轻闻着从锅子中飘出的烟气。

透过烟气,他看到将近三十栋房子外,黑暗中趴着一个十分隐蔽的身影。

正当他想要凝神看清那身影时,小孩儿许纯良无声的笑着,倒吊在房梁上快速爬了过来。

他轻手轻脚的从房梁上落下,站在许纯良手中的白玉烟杆上,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像熊孩子一样的光芒。

“哥哥,哥哥,你看那黑影,跟死人一样。”

他手舞足蹈的,很是活泼,丝毫没有看到老年许纯良看他踩在自己的烟嘴上露出的杀人一般的目光。

发现自己的目光吓不到小孩儿许纯良,老年许纯良叹息了一口气道:“那人在偷偷观察你。”

“已经观察了半夜了。”

“哦?”许纯良笑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左眼眼眶有些痒,于是便把手伸进早已结痂的眼睛孔中掏了掏,将眼眶中的血痂抠掉。

“我是不是快长眼睛了。真痒。”他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小东西,去,看看他在偷看些什么?”

“顺便看看他长什么模样。为什么要偷看我。”

话音未落,小孩儿许纯良四肢着地,像一只小狗一般,飞快的掠过一个个木楼的青瓦。

悄无声息的向那个黑影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