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许纯良三人,郭四手中的灯笼悄然熄灭,与刘永一同进入了那个院子。
院门大开时,三人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切。
饶是许纯良上次来时已经见过数次,此时还是不由本能的感觉头背发麻。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院子。
院子中央,是黑暗下只能看到轮廓的钩秤。
钩秤四周密密麻麻如庄稼一般,整整齐齐的跪着一圈又一圈的黑衣人。
此时天实在太黑,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但也能看出他们高高低低,胖瘦不同,许纯良打眼一扫,足足有数百个身影。
比他上次见到的要多出数倍。
郭四与刘永走进人群,一同跪下,开始像其他人一样,不停的磕头。
咚……
咚……
咚……
空间中只剩下他们磕头的声音。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刘伈咽下一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
“祭拜秤仙,就是那杆秤。”许纯良如实回答道。
“很好,九叔,看你的了。”刘伈向后退了几步,站在许纯良的身后。
刘九定定的看着许纯良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破绽,可看了半天,他也只看到了一张无比冷静的脸。
于是他转头朝院子中走去。
收伏诡器,除了那些传说中出门就能捡钱的气运之子可以凭借幸运之外,其他人只能力压,刘九确定自己这个家生子老奴不可能是什么气运之子。
所以一出手便出了全力。
迈过门槛的瞬间,他头顶扎的一丝不苟的发丝瞬间散开。瞬身上下砰砰砰发出数百声炸裂声响。
一瞬间解开了丹曦境游走灵气的三百大穴。丹田中小太阳一般宏大的灵气瞬间流出,融入手掌。
手指间缠绕的那些血蛇红丝一颤,化作十只手臂粗的红色血蟒,游走在他周身三丈内外。
噗噗噗!
所有跪在他身体三丈内外的黑衣人瞬间被串成了糖葫芦。
许纯良一脸惊诧。‘好庞大的灵气!’
他如今随时可以进入月荧境界,却从未想过原来人类体内可以容纳如此多的灵气,一时间对自己未来进入丹曦境界乃至更高的境界,充满了期待。
或许某一天可以比高天之后那位【死亡】还要猛也不一定……
呵呵……
诡异,仙佛,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会杀光你们的……
……
刘九瞬杀数十位黑衣人,那些不停磕头的家伙却没有任何人回头。
只是不停的磕头,磕头。
嘴巴无声的开合,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刘九残忍一笑,迈步朝人群中央走去。
那杆钩秤看起来无比平常,但诡器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在入手之前你根本无法看出它是否有诡异。
所以刘九也没有多想,这么多人不停祭拜,怎么可能有假。
他再次迈出一步,随后身体一颤!
危险!
体内灵气瞬间一炸,他的头发像中了静电一般向四周飞射……
他想向后退,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冰冷,麻木,恐惧……
多种情绪将他包裹。
随后是无尽的黑暗出现,将身边所有黑衣人吞噬。
他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中。
寂静无声,他左右前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忽然,一双染血的黑布鞋从头顶的黑暗落下,吊在了他的面前。刘九缓缓抬头。
看到了插在黑布鞋胸口,一根宛如屠户杀猪时吊起死猪的铁钩穿胸而过……
再向上,是一把土黄色的染血麻绳。
在它周围,是一个个宛如藤架上的葫芦一般吊在黑暗中的死尸。一根根铁钩穿胸而过。
让他们看起来既像是等候丰收的葡萄,又像是烤炉中等待大火烤炙的果木烤鸭。
“娘西皮……!”
刘九怒骂一句,一只铁钩出现,穿破他的胸部,将他徐徐吊起,与那些葫芦吊在一起。
等待着不知在哪里的主人来采摘他的丰收……
……
刘伈看着刘九进入院子,随后突然消失。心底一惊。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在缺失。
心中所有关于刘九的记忆迅速消散,仿佛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橡皮擦擦掉了一般。
他心中焦急,却不知所措。
噗呲!
一柄黄铜小刀插入了他的脖子。随机猛的一拧。
将他的脖子剜掉了一大半。
许纯良不屑一笑,收起黄铜小刀,随后极速向村外退去。
在他退至村口柳树前时。
黑暗降临。
看了一眼回档点,确定是在刘九死后的一刻回档,许纯良手腕一翻,黄铜小刀朝自己眉心刺去……
黑暗降临。
黄铜小刀悬停在许纯良眉心。
不是他不愿意自杀,而是在他眉心与黄铜小刀之间,多了一只秤砣。
那秤砣小巧玲珑,满是猩红锈迹。
不知是铁锈还是干掉的血迹。
许纯良满眼不解,抬头看了看天空。
黑暗的天空中,那杆不知有多长,横贯天际如龙一般的秤杆就那样淡定的悬挂在天空上。
许纯良不理解自己为何能从它的姿态中看出【淡定】二字,但它确实给许纯良这样一种感觉。
而无数被他杀死的人被秤钩悬挂着,静静地吊在天地之间。同样无比宁静。
“你……,你什么意思?”许纯良轻声问道。
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不过许纯良还是从天空之上的秤杆中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情感。
呵护,慈爱,专注。就像是母亲看儿子一样的感觉。
“这???”许纯良头顶生出问号。
但没有任何人解答他。
“你把我当儿子了?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觉得它是你儿子?”许纯良再次问道。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
“你要不杀我的话?能不能放我走?”许纯良只能换个方法问。
话音一落,他感觉到了悲伤的情绪,
然后天空之上的秤杆晃了晃。那些吊在天空之上的死尸落下五只。
轻柔的在许纯良的头上蹭了蹭。
有一种慈祥的母亲亲昵的用手掌抓了抓儿子贪玩出汗弄湿的头发的感觉。
然后,
那个挡在许纯良眉心的小秤砣落下,它上方的黄色麻绳自动断掉,落至许纯良左手手腕上。
噗!
麻绳断端伸出一条条细密的细丝,猛的穿透他的皮肤,扎入手腕,与腕部的筋肉紧密相连。
许纯良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紧接着便是火烧般的疼痛,
然后疼痛中传来一阵清凉。
他感觉……
那小秤砣似乎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是秤砣生长在那里一样。
低头一看,那小巧秤砣用两根沾血的麻绳像穿耳环一般穿入了自己左腕。轻飘飘的挂在那里。
一道非人的信息进入许纯良的心意中,尽管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但许纯良还是看懂听懂了它的意思。
“带着这个秤砣,需要我时,我会赶过来……无论……你在……哪里……”
许纯良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你这……,你这位母亲亲昵孩子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用死尸当手摸我的头……’
‘可是……,我也不是你孩子啊。’
‘你还真是…… 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