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灵儿顿足,蓦然回首。
夜色中,弯弯曲曲的长廊挂满喜庆的大红灯笼。
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影从朦胧光线走出,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湛蓝色衣袍的少年。
正是南宫长泽的亲传大弟子,乔朗。
少年看见飞檐下,身形颀长的蓝灵儿,眼眶顿时一红,喜极而泣,“五师叔,你醒了?!”
他把手中托盘递给白千尘,快步走来,打量她许久,仍不敢相信。
最后,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剧烈的疼,又让他喜笑颜开,“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五年了,整整五年。”
“五师叔,你再睡下去,我家师尊头发都要愁白了。”
“还有灵儿师妹,为照顾你,日渐消瘦,神不附体,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弟的,看着都心疼。”
“还好,你醒了。”他喉咙一哽,久久发不出声。
半晌,嗓音沙哑,“在你昏迷这些年,五师妹非要嫁你,怎么都劝不住。”
“只是没想到,冲喜当真能让你恢复,早知道有用,我就不该反对。”
少年人语气有些懊恼。
蓝灵儿笑了笑,“你拦着他是对的,万一我永远不醒,或是一命呜呼,岂不是凭白连累人,为我守寡?”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五师叔千万别怪我。”乔朗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毕竟,五师妹还年轻,万一以后遇见喜欢的人,如何是好?”
“大师兄。”白千尘快步走过来,直言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别人。”
“大师兄知道。”乔朗叹气,“前两年你说要早日成婚,我拦你,是想等五师叔醒过来,也是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
“再后来,看你日日守在五师叔身边,郁郁寡欢,我便只希望,你达成所愿,会开心。”
他抹了抹眼角,抬头望向蓝灵儿,又怂又郑重。
“五师叔,等成婚之后,你敢对灵儿有半分不好,我身为大师兄,绝不会袖手旁观。”
“是吗?”蓝灵儿似笑非笑看他,“真的被我欺负了,你想怎样?”
乔朗被盯得脊背僵直,仍坚持道:“我一定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打败你。”
话落,他肩膀一重。
蓝灵儿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
“这话,五师叔记住了。”她目光转移白千尘身上,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手里托着的,是一件大红色喜袍。
那面料柔滑轻薄,用金丝勾勒出七星纹。
看起来简单,实则所用的一针一线皆精致奢靡,价值连城,不愧是聚宝阁专门定制。
乔朗看两人深情对视,唇角微勾,贴心道:“五师叔,你刚醒不久,我先不打扰。”
“明日一早,我再让师尊前来看你。”
“等等。”蓝灵儿唤住他,问出一句,“我与你师尊前去天怨谷时,宫门发生何事?”
“你二师姑她……”
“五师叔放心,虚惊一场,二师姑无事。”乔朗侧首,向开阳峰方向远眺。
“幸好六师叔回的早,带来东海老龙王,这才保住二师姑一命。”
“那老龙王身受重伤,正住在隐元峰广灵殿,说要等女儿化形,成婚后再回东海。”
“先不说老龙王是水峰主的父亲,单说他救下二师姑,我师尊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平息外界言论。”
“好在这五年,老龙王除了七星宫,哪也不去,那些议论才逐渐消失。”
蓝灵儿自然懂修真界那些人怎么想。
数千年已过,东海龙王水淹九州四海之事仍被记录在玉简之上。
虽说后来达成和平协议,他们也怕这修为强横的龙族,再掀起什么风雨。
不过……
他救过二师姐,对七星宫来说,乃是大恩,自不能恩将仇报!
“水峰主还未化形?”
“并未。”乔朗想到六师叔走到哪,那只金蛋就要跟到哪的场景,忽笑。
“听老龙王说,水峰主受伤严重,神魂有失,哪怕有东海龙珠治愈,待破壳而出,也会忘记曾经所有。”
“可她偏偏黏着六师叔不放,老龙王都无法靠近。”
“可东海龙珠乃龙族至宝,不能离身,老龙王要救女儿,唯有住七星宫。”
“他被大巫柳无迹自爆波及,因而重伤,正好借口休养,留在宫门。”
“原来如此。”蓝灵儿忽地注意到他的话,又问:“巫族大巫柳无迹自爆了?”
“没错。”乔朗点头,“五师叔有所不知,夜长老竟是巫族大巫柳无迹之子。”
“柳无迹前来救人,被二师姑缠住,再加上六师叔回归,两人合力之下,巫族败退。”
“那魔物走不了,愤而自爆,可惜让夜长老逃走了。”
“这些年,夜长老,不,现在要叫他夜大巫才对。”
“五师叔昏迷这五年,他在巫族帮扶下,修为连连提升,已非昔日可比。”他一字一句,紧咬后牙槽。
“巫族提升修为,不是不能靠自身。”
“可夜欢偏选择以杀戮证道,作恶多端,杀害凡人无数。”
“我们修真界清剿巫族封印,有好几次都被他阻拦,导致逃走一位大巫。”
“自离开七星宫,他就变得让人感到陌生。”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蓝灵儿淡淡道。
“大师兄,天色已晚,该回去休息了。”白千尘看两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出声打断。
“师尊刚醒,正值虚弱,有什么想知道之事,尽管问徒儿。”
“好,正好大师兄也累了。”乔朗看了看紧盯蓝灵儿的白千尘,心下了然。
“五师叔,弟子告退。”他拱手一礼,转身御剑飞走。
“师尊,还舍不得回殿中?”让人听不清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蓝灵儿刚转身,就被一只纤白的手抓住手腕,拖回殿内。
阿黄摇着尾巴跟上,面前殿门“砰”地关合,把它拒之门外,气得“嗷呜呜呜呜呜”直叫。
蓝灵儿听它骂人似的狂吠,唇瓣微弯,“白哥哥对阿黄这么凶,小心明日它咬你。”
“不管它。”白千尘端坐几案边,手指一寸寸摩挲过喜袍上的绣纹,声音柔和了些,“灵儿,我想看你换上这身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