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民听刀疤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但完全能感应到他的确是发自肺腑之言,也肯定是在眼含热泪中吐出心声。如果不是眼看着就要上中院开庭的话,也许今天刀疤还真的不会说出这些话,或许是他压抑太久而无意中爆发。
却没想到刀疤这边话音才刚落,十七号的星星又急忙接道 : ″哎呀!疤哥,还有什么好想和说的呢!目前你也只有听天由命。而最关键的是要看中院那边,会不会判死…\"
没等星星说完刀疤简直是暴跳如雷,气呼呼的插话打断道 : ″滚滚,滚,滚蛋,听的就来气。星星不是我…刀疤吹牛,如果真的判了死刑下来,那我老婆和家里人,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告到北京去。其实我知道他们很多的事情,而那些乌龟王八蛋,也怕和担心我会全部抖露出来。他们也清楚反正我是要死的人,可别搞的我逼急了一定会拉他们几个人来垫背,大不了陪他们一起下去见阎王爷。这最近一连三次律师来会见的时候,我已经明确跟律师交了底,没判死刑什么都好说,如果真的判了死刑。那我外面的老婆和家人一定会砸锅卖铁,找关系大闹到北京去。听律师说,其实我妈有一个远房表叔公就在中央司法部,到时候别逼的我叫家里人去找他。如果没判死刑那就算了,也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因为目前全中国都是这个现状和形势,就算有人哪怕是亲戚也免不了要花大价钱。\"
″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那我们作为朋友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没什么好想的办法只有自认倒霉,还是把屁股洗干净等着坐长牢吧!疤哥。哎呀!想不到我们这些人怎么斗,怎么混和玩又怎么坑蒙拐骗和去偷抢,但无论怎样都斗不过那些穿着老虎皮,而披着合法外衣的强盗和流氓。其实,像我的案子也真的不好说什么,说起来也的确感到很惭愧…反正他们答应我大哥,年前不论是判还是不判,大年三十那天肯定是在家里过年。如果拖到正月初一放出去的话,等到那一天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一定会身上绑满炸药包,冲到他家里来个同归于尽鱼死网破,反正我肯定是大赚特赚了一把。\"
黄狗又紧接着道 : ″喂喂,喂,各位兄弟们!各位朋友。我总感觉…又好像我们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的人,单凭偷和抢还有坑蒙拐骗,哪怕就是玩命的打打杀杀,我们可是样样的精通。却怎么总感觉在我们市里,有一双隐形巨大的手在一手遮天,只要是我们稍微肥了点,就一定会有老虎皮上门找麻烦,哪怕他们没有一点点证据。就可以无缘无故关上几天暴打几顿,而开口闭口出钱把事情解决,否则的话就像我这次一样,到今天可整整关了两年三个月,而所有的材料竟然还是在公安那边。这次我可是铁定了心,再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拿钱出来摆平,哪怕这次关上十年八载没有证据,我都认了让他们关。但不过等到那时候再把放我出去的话,那几个家里所有人我可一个都不会放过,是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来对付。″
其实他们所说的话,江民或多或少也不例外都曾经历过,但后来有大哥和老板们加入进来,也无非就是让他们拿干股,不然的话那麻烦也不断。可真的想不通我们这些人,在外面可是敢打敢拼用命换来钱,却到头来大头还不是下了那些人的腰包。说的好听警匪一家,这其实警察才是家长,而我们这些流氓与匪徒,无非就是这个家庭里的徒子徒孙。像目前现在这样的社会现状生存,倒不如干脆早点吃花生米上路去见阎王,反正每个人都难逃一死,这就叫早死早投生晚死变畜牲。也说不定下次投胎做人之时,那时的社会现状是多么的友善与和谐,没有名利之争也没有官商勾结,更不存在警匪一家那时的社会可是多么的美好。而想到此处江民对于死并不惧怕,反而则是一种庆幸之中的解脱,一连四支烟可是一支接着一支过火后吸着。
而对于黄狗与毛仔,刀疤乃至星星四个人在激烈地争讨新的话题时,江民可是一句乃至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想到今天那可怕歹毒的齐浩然突然现身。真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怕的时候,你不是可以一手遮天吗?怎么还惧怕起早已悬起来的案件露馅。哦!原来应该不会是怕我数着日子过的人,而是怕洪兵事件的暴露,毕竟洪家人目前在市里官场上的地位,还有授予他战斗英烈的光荣称号。既然你来了又非常的惧怕,那我就活一天算一天中让你破费一点点,也绝对不会损失你的九牛一毛。而反过来对于我来说,那可是在世时最后的一点点脸面,总不可能还要靠家里人勒紧裤腰带来帮。但对于拉你来当垫背一事,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去考虑,因为不想在我死后还有人在世上议论这个话题,说江民这个人死期临近都不硬气。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拉你来当垫背,牛家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我有这一死,但也坚信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迟早你一定会遭到报应。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要去做这恶人,必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只不过你不应该后面一连两次想杀我灭口。想起此事也确实是太过分了,至今想起来还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因为你已提前把红毛给灭了口,而现在只要等我一死那你才能安心。
正在此时冯师傅打营养餐的板车已拖到号子门口,原来过道上那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但对于黄狗,毛仔,刀疤及星星的电话线,也不得不暂时告一段。毕竟营养餐打完过不多久饭车又要来,这是每个号子都会给冯师傅的面子,如果没有他传递纸条和东西,那整个凤凰山各号子之间如同死水一般。
冯师傅打完六份十六号订的菜,随即又接过江民递上转给罗建林的东西,却没有想到从不提及所里任何事情的冯师傅。竟然接过江民递上的烟少有的点上火,就站在号子门口吸着的同时,而真诚地同江民闲聊起来。
″哎呀!民哥真想不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竟然跟齐浩然有这层关系。而像你这样的案子他要真的想帮忙,那是没有帮不到的事,只怕他不愿意真心来帮你。齐局在我们市里公安战线上,的确是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别看他前面还带个副字,而其实副市长的局长说话也没有他的份量重。听说他可是舍的花大价钱,别说什么市里的领导层,就是省里他可都是有人罩着。\"说到这里冯师傅拖起板车,往后面十七号门口拖去。
不出半小时冯师傅的饭车又拖到号子门口,而这时号子里的人早已排好队等接饭进来。自从江民当上号长后,再也不是过去和其他大多数号子一样,是先把饭统一传放在通铺上面,然后再由勤务兵拿着碗和筷子,在每份铝制饭盒内挑出来好点的菜,供桌上吃饭的人吃。甚至有些相当穷的号子,别说吃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好菜,就是端在手里的饭盒内的饭,也被桌上那些吃饭的人搞去不少。
而在十六号早就改掉以前那副穷酸像,按每个人排好队的先后秩序,由从窗口接进来一个个往后传递,每到最后一个人手中的饭盒就归他吃。而余下的饭盒则由勤务兵接过去,一一放在专门用来吃饭时折叠好的大被子上面,但不过被子上面则会铺一层大塑料布,这样便于清扫卫生也更加方便存放。
在吃饭的时候江民叫两个勤务兵过去,把卤菜分出一部份,每个人尝一个外面鸡翅的味道,还有卤制小咸鱼。这已在十六号午晚两餐中,好像无形之中江民定下的规矩,哪怕是进货少而宁愿桌上人少吃点,多少也要分点下去。这可是在整个凤凰山看守所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和谐平静与友善号子,而这也多亏号长江民,不然是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待遇。对于吃小货(零食)和抽烟那就可别提了,凡进号子里的小货每天多少都有吃,而像不抽烟不喝酒的人,那小货肯定吃的比那些人多,这样就更加体现出公平。如果像今天这样小咸鱼同鸡翅的话,那一定没有丁点骨头吐出,第一是味道好舍不得,第二小骨头完全可以咬碎吃进肚里去。
被关押在十六号子里的人都感觉幸福满满,的确也就是这样,原本凡是进入凤凰山看守所的人,那就等于入了鬼门关的人间地狱。别说像这样每天有吃有喝还有抽,而其他绝大多数的号子,那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还是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不就是担心桌上的人,或者是勤务兵一下子看不惯你,那不用说肯定是拳脚相加来伺候。所以说人呀!不论是处在何时何地,哪怕是在人间地狱中,都是要看个人的命运而遇到好的领导来决定。
但对于这四瓶好酒江民的确舍不得分出去,也确实不敢再打给边上几个号子,上次打给他们后不久。刀疤同黄狗竟然借着喝了点马尿,耍酒疯几乎把全号子的人都打了一遍,而这其中就有领导打过招呼要照顾的人。却没想到他俩号子里的关系户,在第二天被领导叫出去谈话过程中,竟然打了小报告,还差一点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再加上最近一个月的时间,就连酒味都没闻到过又哪来的酒喝,而对于号子里的酒进来,也确实越来越严越紧,不这样这里有些胆子大的领导同干部,他们又怎么来发家致富。
目前在整个凤凰山看守所一包外面两块钱的香烟,拿进来卖起步价八十至一百,而散装白酒五块钱一斤,用矿泉水瓶子一装变成三瓶,而每一瓶三百至五百看人也看号子来卖价。对于买烟酒的钱那好办,凡号子内家里有人管的人,那就用武力收拾以后逼迫写电话号码,而同时也写一封短信告知家人拿钱来结账。但凡家庭经济条件好点的人,只要被关进来都想过的舒服一点,而在这上面每月的花费大的惊人。但对于江民来说是不会任意欺压与打骂,如果你家里确实有钱,那就另当别论,甚至都可以上桌一起吃饭。但买这高价烟和酒,到今天十六号还没有买过一次,因为抽不习惯那么苦的烟还有加了那么多水的酒。而宁愿把钱花在叫干部和领导带东西进来,怎么说都是真材实料的好货,甚至是少抽少喝也不想把钱花在这上面。
吃完饭以后江民又站在铁门边,一边抽烟一边在欣赏,对面放风场墙上那小窗口,可以看见蓝天还有朵朵白云在自由的飞翔。而此时号子里的人也正忙着,各自都很自觉地在搞分下来的卫生,而另一边的肛便洞上又是三人一组,他们在小声议论中抽着烟。半小时以后卫生全部搞好,而所有抽烟的人也都过了烟瘾,大家在小声说话同议论声中,各自躺在自己被指定的铺位上,又要开始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