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容心给的治愈丹,她已经放弃求生的希望了。
可现在活了下来,便有机会,有逃出去的机会。
活着,总得有点望头。
比如,遇见医师接上她的半截腿。
趁着治愈丹还在发挥药效,容心手起刀落,从石头空间里取出混沌木剑,快准狠地砍了肖云的腿。
由于骨头已经被掉落的晶矿砸断,又有治愈丹药效,肖云并没有感到多疼,只是瞬间觉得身子轻了不少。
容心将血淋淋的半截腿放进石头空间,映着昏暗的灯光,她像一个屠宰场的屠夫,看得不少弟子发毛。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施了个“凝滞”的技法。
带血的腿就这么悬停在空间中,旁边几株莹莹发光的青莹花围绕着它。
好诡异的场景。
普通修行者下的拘灵印对她来说形同虚设,有姬长空的指导,她很快就破了这法印,悄悄地混入了这里。
泽芝是可以治好肖云的伤的,但她暂时并不想暴露出来,先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
疲惫的弟子们在不安中也渐渐睡了过去。
容心双手枕在脑后,闭眼休息,神识却已经进入混沌戒中。
姬长空在黄龙玉里温养残魂,小土豆在石头空间里休息,混沌戒中便剩赑屃、泽芝和苍阙。
“你,对,就你,你去给我弄艘船来。”
容心指着苍阙的鼻子,无情地下达命令。
倒挂在混沌树上荡秋千的苍阙:……啊?
少年青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一个翻身跃下,青色衣摆间,金光环佩“叮当”作响。
“你这两日找时间出岛,出不去就让你那些鸟啊兽的去岛外带艘船过来,装的下这一百多号人就行。”
“到时候把这些弟子送走,好让赑屃回归肉身。”
苍阙:“哦……但是……能装一百多号人的船就算租也是很贵的,主人你有灵石吗?”
容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拿藏海门弟子身份先赊账。”
“哦……”
……
次日一早,天色尚暗,一百余名弟子早早就被喊醒,服用下辟谷丹后,穿着干活的衣裳,拿着锄头、铲子、镐、锤、耙等工具一一下洞。
百余人被分做十个小组,分别负责不同地方任务。
或许是昨日得罪了人,容心被分到地下开采的矿井中。
采矿又分露天采矿和地下开采,露天采矿在矿体表面,范围很广,危险性稍小。
而地下采矿则是深入矿山地下,环境阴暗,低氧高温,还可能爆发塌方事件,且矿体复杂坚硬,开采十分费劲儿。
她站在幽深的矿井下,查看四周。
这是一处灵矿,灵脉细小,所以靠近地表层挖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些灵晶,如今往地下深挖,已经能摸到一些下品灵石了。
等这层开采完,继续扩深矿井,很可能会挖到中品乃至上品灵石,不过数量肯定很少。
她拿着特殊制造的铁镐,在已经确定有灵晶的矿壁上更加细致地将灵晶凿出来,然后丢进推车里,堆满一车又运出地面。
如此来回反复。
而拿着譬如锄头或者钉耙等更大工具的弟子则是换方向,去找到埋灵晶的地方。
矿洞里回荡着“叮叮咚咚”的凿刻声。
容心老老实实挖了有一个时辰,中途又运了两次推车上去,大概看清了地表矿场的全貌。
期间用精神力探查范围,却被一道更深的精神力反追踪,好在有赑屃的神息护体,没让她受到伤害。
也没让她被抓到。
这岛上有大佬坐镇。
她这样想着。
弟子们被守卫看着干活,稍有休息便会被催促,若是发现偷偷藏灵晶,那更是要受皮肉之苦。
容心早就破了拘灵印,挖起矿来几乎不怎么费劲儿,倒是其他弟子,好几个累得直不起腰来。
挖矿是个苦差事儿。
虞妙刚运完一车灵晶从上面下来,脸色苍白,双腿有些发软,拿着铁镐敲山石都没劲儿。
“你没事儿吧?”
旁边的容心见此,不由关切出声,离得近了,她才闻见一股血腥气。
目光往旁边一侧,瞥见她身后横着一条极长的血口,皮肉翻飞,血流不止。
虞妙摇摇头:“没事,我自愈力很强,等会儿就结疤了。”
“他们打你了?为什么?”容心蹙眉。
虞妙抿抿嘴,低声道:“昨儿被你砍了腿的那位姑娘,我方才见她在矿场上又被抽了一身血口。”
“想着上前理论,反倒挨了一鞭。”
她语气淡淡的,若非脸色差得离谱,还以为被打的是别人。
容心想了想肖云的模样。
她本就缺了条腿,能坚持下矿已是艰难,却没想到这些守卫已经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
“那她还在矿场上面开采吗?”她继续问。
虞妙摇摇头:“我看着她被守卫带走了,不知回没回山洞。”
容心觉得,恐怕凶多吉少了。
虞妙也是如此想,只是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开口。
“交头接耳说什么!还不继续干活!”
守卫的呵斥声骤然响起,伴随一道破风气劲,身侧的矿壁直接被凿开一道鞭痕,一小部分灵晶被抽碎,从缝隙间落下来。
容心一手拉过虞妙,避免她被那鞭子打中:
“她身上有伤,要歇一会儿。”
“歇什么歇,一群废物!”
那守卫呵罢,又是一记长鞭袭来。
“啪。”
容心一手抓住长鞭,脚底一震,浑厚的气劲荡出来,直接将那守卫掀得四脚朝天,栽倒在地!
“我忍你很久了。”
说着,她将鞭子往自己身前一带,守卫整个人从地上被扯过去,后背在崎岖坚硬的地面摩擦出一道深深血痕,瞬息之间血肉模糊。
痛得他想要哀嚎。
容心没给他机会,一手卸了他的下巴,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破布,召出缚灵索拴在他身上,另一头牵在手里。
她收紧绳索,蹲下身,将手里的铁镐扔到他面前:“虞妙受伤了,你帮她干活去。”
守卫像条案板上待宰的鱼,拼命挣扎两下,发现浑身灵力被缚住,动弹不得,死死瞪着容心,惊疑不定,又充满怨恨。
“不想?”
容心歪头,随即猝不及防一拳砸在他鼻梁上,痛得守卫眼泪和鼻血齐流,浑身都跟着抽搐两下。
她挑挑眉,捡起旁边的鞭子,试了试韧劲儿:“怎么,一拳头就受不了了?平时抽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
说着,她拿着那鞭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冰冷的触感令守卫下意识发颤,眼中流露恐慌。
“去不去?”
守卫犹豫。
随即一道长鞭“啪”地打在他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痛的他左右翻滚,急忙点头,不敢再犹豫不定。
“你也知道疼。”
容心一手拿着鞭子,一手牵着缚灵索,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随即把铁镐绑在他额头前:
“老实干活儿,别偷懒。”
她一脚踹在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将他踹到矿壁边儿上,自己倒是就地坐下歇息,手里牵着缚灵索,像遛狗似的。
守卫敢怒不敢言,也无法言。
像千千万万个在他手下待过的弟子一般,只能含着怨恨与不甘,迫于此人淫威而埋头挖矿。
真·埋头挖矿。
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锄在坚硬的石壁上,回弹的力道痛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又不敢停。
身后那个煞神正盯着自己。
这简直倒反天罡!
该死的,不是都下了拘灵印吗?她怎么还能使用灵力?
疑惑同样出现在虞妙以及其他同一组的弟子们脸上。
“你……你怎么能使用灵力?”
他们纷纷停下手上工作,目瞪口呆地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容心耸耸肩:“我是内门弟子,多点法宝很正常吧?”
那些弟子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同为内门弟子的虞妙:……果真吗?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跑吗?”
有弟子问出声。
“跑?怎么跑?”
也有弟子回答,
“不说地下其他矿洞的守卫还在,光是地面上还有一群守卫,咱们又不像容师姐有法宝,拘灵印限制着你我灵力,怎么跑?”
“何况你没看见我们进来时还需要那守卫头领认证吗?你以为我们能出得去?即便出去了,茫茫海域,又怎么逃?”
是啊,怎么跑?
说是万重阻碍也不为过。
众弟子又泄了气。
容心笑了笑,道:“事到如今,先休息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直……那我就给你这船头炸了。
说罢,她双手枕在脑后,就地一躺,倒真像是准备睡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疲惫感涌上全身,倒是纷纷停下来休息,顺便轮流盯着守卫,以及探探四周动静。
先苦不一定后甜,但是先休息了是真的休息了。
一想到余生都要这么过日子,弟子们也没这么紧张了,先休息再说,大不了挨一顿揍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先砸容师姐。
容心:……呵。
两个时辰后。
挖矿的守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的额头已经破皮,肿成一个大包,有血水渗出来。
期间有弟子从矿洞运灵晶出去,倒是没惹起什么怀疑。
“容师姐,现在怎么办?”
弟子又问。
休息了两个时辰,他们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人也精神多了。
容心:……我看起来有这么靠谱吗?
众弟子:对呀。
她取下守卫额头的铁镐,从空间里挑挑拣拣两株草药,揉碎了掰开他的嘴硬给他塞进胃里。
看了看周围,抬手一划,一道锐利的气刃直接斩下头顶一块矿石,精准砸在那守卫脸上!
“啪叽”一声。
刚起的大包瞬间被砸得爆破流脓,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弟子们纷纷站远了,生怕溅到自己身上。
但那守卫却跟死了似的,这都没醒过来。
“这都没醒?不疼吗??”
虞妙看了一眼,适时出声:“他服下了迷魂草,若无医师救治或者逼出草药,起码要昏睡两日,无知无觉。”
容心讶异:“你还认得挺多的。”
虞妙一本正经:“我是木系修行者。”
哦对,差点忘了她修木系的。
容心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后背,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果然见那道血口开始结痂,不由讶然。
这治愈速度快赶上药剂了,木系修行者体质这么好?
“快到晚上回住处的时候了,等会其他守卫来就说他被砸晕了。”
她道。
“可……他迟早会醒,等他醒了我们不就……”
有人问道。
“说了,别想这么多,总会有办法的。”
两日时间,让苍阙买的船应该能到了,这座岛还在不在都难说,谁管他醒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