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
大考已近尾声,九成的学生已经做完任务回来,还有一成在回来的路上。
“……漫天的尸孢如蝗虫过境乌泱泱朝我们冲来,嚯,罪魁之首竟是陈生那厮!啧啧啧,我跟你们说……”
一重天甲子班,李重华正在十来个学生中间,激情昂扬地讲述他们大考所遇险境。
时而拍拍自己的小腿,时而甩甩刚刚长好的胳膊,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跌宕起伏,带得一众学生无不跟着唏嘘!
一旁的何书等人:……
整呗,谁有你能整活儿。
却说此次大考,学监们得知了他们的遭遇后,立即联合各大高层着手调查陈家村那边区域的情况。
通过学生们给的线索进行地毯式搜索,竟真让他们连根拔除了一直隐匿在西州边境的一小个邪修据点,抓获了上百个炼制的傀儡和已经被改造后的跳僵,去除了一大隐患。
正是这一个据点的拔除,让修行者们重新提高了对邪修的警惕之心,每个州城都增加了防御,多处搜寻,断断续续又抓获十七八个邪修小喽啰。
这一次搜索风波里,邪修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据点被端,大量的傀儡被发现,护法之一的芊娘也被劈没了,还引起了修行者的注意,防御加大,以后更难混入州城。
至少一两年间,他们不敢再做什么大动静引起修行者注意了。
他们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芊娘作为五大护法之一,怎么会死在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手上?
能有此次拔除邪修的行动,多亏了李重华他们这个小队。
十个锻体期学生最后不管排名如何,都得了沈师长的允许,能进入混沌小秘境寻宝。
“也不知小师姐如何了,我去了几次丹房都没见到她,药童说她在闭门炼丹,我总感觉是假话。”
徐圆圆撑着脑袋,幽幽叹了口气。
何书写字的手顿了顿,也有些晃神。
小师姐为了保护他们独自一人和那群怪物还有邪修血战,浑身重伤,最后还是被张学监用法衣裹得严严实实地带走的,到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
他握笔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
……
在二重天某个学监的书房内,排排书架前放置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纤瘦的姑娘。
“咻,咻,”
含苞的花骨朵被轻轻戳了两下,不满地晃了晃柔软的茎,发出无声抗议。
“嘿……我表妹要开花了!”
容缚像是个见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儿,乐癫癫地又戳了两下。
“啪。”
一旁的江焕一巴掌拍掉他不安分的手,“你别把这花弄死了,师长说了,这花是在治疗她受伤的神识,得时刻注意它的情况。”
“知道知道。”
容缚敷衍的点点头,耐不住手痒又想去戳,硬是被江焕给盯了回去。
“你还乐。这朵花究竟能不能治好小师妹,让她醒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江焕给了他肩膀一拳,怕惊吓到这花,又收了几分力道,
“她身世特殊,既得世家觊觎,却又处处树敌,若真醒不过来……”
“她那母亲和弟弟今后的日子怕是会比之前更难熬。”
“说什么晦气话呢!”容缚趁其不备偷袭他,复一本正经道,“何况,还有我在。谁敢欺负我小姨母和小表弟我就砍谁!”
“要是容家的人呢?”
容缚:“……”
他张张嘴,挠挠头,半天憋出个“不会吧……”
江焕白眼。
算了,有时候真挺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容家捡来的。
“唉呀,等会我得去上文史课,我最近被学监盯得紧,不能再逗留了。你照顾好我表妹啊,我下了学再来看她!”
说罢,容缚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江焕淡定的挥手,他目光落在那朵小花苞上,抿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两下。
嗯,舒服了。
人果然天生就是带点贩剑属性的。
随即翻开手里的书籍认真观看起来,书名:
《关于养花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
入夜,天境中带上几分湿漉漉的凉气。
江焕从书籍中把头抬起来,感到有些凉意,怕容心和她脑袋上的花受凉,他起身关小了窗,只留出一线空隙。
当他转身准备坐回去继续看书时,余光中瞥见一抹白影。
他顺着看过去。
少女头顶上原本小拇指盖儿大小的花苞此刻舒展出一片雪白的花瓣。
小小的,尾端卷曲,有些像梨花花瓣卷了几分。
他觉得新奇极了,徐徐走过去,趁着没人又轻轻戳了戳那花瓣,触感温凉,饱含勃勃生机:“别的花都是全部一起慢慢张开,你到好,竟是一瓣一瓣舒展开来的。”
他正感慨,突然福至心灵,目光下移,正正对上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还看出几分孩童的懵懂之色。
“小师妹!你终于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欣喜又放轻了声音,怕吵到刚醒的容心。
少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神色懵懂如稚童,盯着眼前的少年人看了半天,随即开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中带着雀跃:“爹爹~”
江焕:……
江焕:???
江焕:!!!
救命啊师长!小师妹她好像疯了!
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沈师长和几个学监还有容缚在听见里面软软的一句“爹爹”时,脸上笑意一僵:
他妈的江焕这禽兽小子在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嘭!”
书房的门被一脚踹飞,烟尘四起,伴随着师长的怒吼:“臭小子你在对她做什么!”
江焕:???
我干什么了我?
“啊,师长别打!师长……我……啊……哎哟……我还有伤……啊!”
少女从床上坐起,看着江焕被揍得上蹿下跳,竟是拍手笑了起来,笑声清灵,发自肺腑的开心。
“表妹别怕!没想到这臭小子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你没事吧,让表哥看看!”
容缚窜到容心身边,细细打量她。
江焕:?
你才畜牲!
容心盯着容缚,满目稚嫩,整张脸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和郁气,单纯得令人心生怜爱,是对稚子一般的保护欲。
容缚:不对劲,这泛滥的父爱感是怎么回事?
“阿娘!”
下一刻,少女开心的往容缚怀里一钻,笑声清脆如铃。
容缚浑身一僵,当场石化。
不是,讲道理,他哪里像个妇人了?!
小师妹你是不是脑子傻了连眼睛都不好了!
几个学监也顺势看了过来,面带震惊之色。
沈师长举着拳头,神色复杂。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江焕:呜呜呜,我真的是冤枉的。
……
一柱香后。
沈师长查看了她的身体状况,缓缓道来:“她的神识已经有恢复迹象,若我猜的不错,当这五瓣花全都绽放时,这丫头就会清醒过来了。”
说罢,他也暗暗称奇,这种独特的痊愈方式他也是头一次见。
小木灵:哼哼,没见过吧~
容缚低头看着半靠着自己,正玩着他腰间别着的红穗子的容心,不由抽了抽嘴角:“那在她恢复之前,我俩得一直当她爹娘?”
沈师长点点头:“只能如此,若是不顺她的心意,惹她伤心了,难保她头上的花不会枯萎。”
江焕和容缚对视一眼:……
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