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移宫即位
朱由校的即位过程,紧密地与“红丸案”和“移宫案”两个历史事件相连。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明神宗驾崩后,其子朱常洛即位,是为明光宗。光宗在位仅一个月,其短暂的统治充满了争议与谜团,尤其是围绕其突然死亡的“红丸案”。
光宗朱常洛的宠妃西李 选 侍 ,原本欲借光宗的宠爱封为皇贵妃,甚至觊觎皇后之位。然而,光宗的突然病重打断了这一切。据传,郑贵妃指使太监崔文升以通利药(大黄)给予光宗,致使其连泻三四十次,身体极度虚弱。随后,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所谓的“仙丹”,光宗服后于九月初一驾崩,时年三十九岁。这一系列事件,后来被后世称为“红丸案”,至今仍存在诸多争议。
光宗去世后,西李选侍与皇长子朱由校一同居住在乾清宫。朝臣们担心西李选侍会干预朝政,尚书周嘉谟等人上 疏请求她迁出乾清宫,移居哕鸾宫。刘一燝与内监王安设法让朱由校离开乾清宫,将其安置在慈庆宫,即太子寝宫。在众大臣的共同推动下,西李选侍被迫迁出乾清宫,从而避免了可能的政治危机,这一事件即“移宫案”。
九月六日,朱由校返回乾清宫,正式登上皇位,改当年八月后的年号为泰昌,次年改为天启。即位后,朱由校立即采取行动,逮捕了辽东总兵官李如柏,并在十月时将祖父万历皇帝和祖母孝端显皇后合葬于定陵。此外,他还任命辽东巡抚兵部侍郎袁应泰接替熊廷弼,负责辽东的防务。
二、从政之初
朱由校即位初期,面临着复杂的宫廷与朝政环境。在经历了“移宫案”后,熹宗在内廷缺乏依靠,转而倚重乳母客氏与太监魏进忠。魏进忠,后改名为魏忠贤,逐渐掌握了宫中大权,被任命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客氏与魏忠贤联手,形成了“客魏”联盟,他们在内廷的权力日益膨胀,与朝中官员特别是东林党人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东林党人占据朝中要职,杨涟、左光斗、赵南星、高攀龙、孙承宗、袁可立等均在重要岗位上任职,使得朝政一度较为清明。然而,客氏与魏忠贤的势力不容忽视,他们通过打击东林党人,逐渐掌控了朝廷,导致厂卫机构横行,朝纲混乱。
在外部,辽东局势紧张。天启元年(1621年),努尔哈赤率军攻占沈阳,明军损失惨重。随后,努尔哈赤夺取辽阳,经略袁应泰自杀殉国。为应对危机,熹宗再次启用熊廷弼,委以重任,熊廷弼在辽东展开了积极防御。同时,熹宗提拔毛文龙,派遣其驻守镇江,加强沿海防御。
然而,次年(1622年),后金军攻势不减,西平堡、平阳桥等地接连失守,明军将领战死沙场。王化贞与熊廷弼不得不撤回关内,辽东形势进一步恶化。同年,熹宗任命袁可立为右佥都御史,负责登莱地区的军务,以加强对山东沿海的防御。同年八月,皇五弟朱由检被封为信王。
天启三年(1623年),魏忠贤掌握了东厂的控制权,开始利用阉党的力量对抗东林党。此时的熹宗,更倾向于木工技艺,而非处理政务。每当他沉浸于木工时,魏忠贤便趁机奏事,熹宗往往不耐烦地回应,授权魏忠贤自行处理。这给了魏忠贤机会矫诏擅权,排挤东林党人,导致朝政腐败,东厂番子横行无忌。
三、党争祸国
天启四年(1624年),明朝朝廷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左副都御史杨涟上书弹劾魏忠贤,列举了其二十四条大罪,试图揭露魏忠贤的罪行。然而,熹宗朱由校并未采纳这些意见,对魏忠贤的信任依旧。随后,朝廷对反对魏忠贤的大臣们进行了严厉的惩罚,陈于廷、杨涟、左光斗等官员被削职为民,魏忠贤的权力愈发巩固。
魏忠贤的权力膨胀到了极点,他不仅在朝中一手遮天,还被称为“九千岁”,各地纷纷为他建立生祠,以示尊崇。与此同时,客氏在后宫中兴风作浪,不仅操控皇帝的后宫生活,还涉嫌谋害怀孕的妃子,甚至影响到皇后,其野心昭然若揭,意图模仿古代的权臣吕不韦,掌握朝政大权。
魏忠贤及其阉党不仅清除异己,还加剧了对民众的压迫,使得社会经济陷入困境,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东林六君子——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等——相继遭到迫害,最终在狱中含冤而死,标志着东林党争达到了高潮。
天启五年(1625年),魏忠贤进一步清洗政敌,杨涟等人被捕入狱后不久即遭杀害。朝廷还下令捣毁东林党讲学书院,彻底切断了东林党的根基。同时,魏忠贤利用辽东战败的机会,将与东林党关系密切的熊廷弼定罪处死,其首级被传至边疆示众,以此震慑朝野。
在魏忠贤的操控下,兵部尚书高第被任命为蓟辽总督,而曾为辽东防务做出贡献的孙承宗被迫退休。高第在任上表现出色的怯懦,命令关外各城守军拆除防御设施,撤入关内,放弃了包括锦州、右屯和大、小凌河在内的多个战略要地。唯有袁崇焕坚守宁远,坚决抵抗,成为了那段黑暗时期中的一抹亮色。
四、险象环生
天启六年(1626年)正月,明朝面临了自辽东以来最为严峻的挑战之一。后金的努尔哈赤率领大军,气势汹汹地向宁远城发起进攻。守卫宁远的明军由总兵官满桂和宁前道参政袁崇焕共同指挥。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袁崇焕临危不乱,果断召集诸将商讨对策,决定实施坚壁清野策略,动员全城军民共同守城。
袁崇焕的坚定与智慧,在这次战役中得到了充分展现。他充分利用宁远城内的红衣大炮,对后金军造成了沉重打击。经过数日激战,努尔哈赤的军队遭受重创,最终被迫撤退,明军取得了宁远之战的胜利,史称“宁远大捷”。这一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明朝士气,袁崇焕也因此被任命为辽东巡抚,专理辽东军务,成为明朝在辽东防务的中流砥柱。
然而,就在宁远大捷之后不久,明朝京师北京却遭遇了一场神秘的灾难。同年五月,北京王恭厂地区发生了一次规模巨大的爆炸事件,史称“天启大爆炸”。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爆炸瞬间,狂风骤起,天空昏暗,无数的人、畜、树木和砖石被卷入空中,随后坠落,数万间房屋被夷为平地,死伤人数超过两万。更为诡异的是,爆炸中心地带竟然“不焚寸木,无焚烧之迹”,衣物、首饰和器皿等物品被抛至远处的西山,就连在紫禁城修缮围墙的三千工匠也未能幸免,纷纷从脚手架上坠落,场面惨烈。
此次爆炸事件的成因至今未有定论,当时的解释多归咎于天怒人怨或是火药库的意外爆炸,但这些说法都无法完全解释现场的种种奇特现象。事件发生后,天启皇帝朱由校不得不颁布罪己诏,宣布大赦天下,以安抚民心,缓解社会的恐慌情绪。
同年夏天,北京及周边地区又遭遇了自然灾害的连锁反应,先是京师爆发洪水,随后江北、山东等地出现旱灾和蝗灾,秋季时,江北再次遭受大水,河南地区亦出现严重的蝗灾。
五、兄终弟及
天启五年(1625年),朱由校的一次意外事故,成为了其健康恶化的转折点。在一次出游西苑时,他不慎落入水中,虽然最终被救起,但这一事件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健康隐患。自此之后,朱由校的身体状况日益下降,尽管多方寻医问药,病情仍未见好转。尚书霍维华推荐的“灵露饮”一度让他精神振奋,但长期饮用后,反而导致了肿胀病,使得朱由校逐渐全身水肿,最终卧床不起。
天启七年(1627年),朱由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在八月十二日,他于乾清宫召见了内阁大臣和科道诸臣,表达对魏忠贤和王体乾的信任,甚至封魏忠贤侄子魏良栋为东安侯,这显示了他在病重之际仍对魏忠贤等人保持依赖。然而,朱由校心中清楚,国家不能无主,于是他做出了重要的决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五弟信王朱由检。
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在乾清宫驾崩。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将朱由检召入卧室,寄予厚望地说:“来,吾弟当为尧舜。”这不仅是一种深切的嘱托,也是对朱由检治理国家能力的认可。次日,朱由校再次召见内阁大臣黄立极,表达了对朱由检的信任和对未来的乐观,他说:“昨天召见了信王,朕心甚悦,身体觉得稍微好些了。”
朱由校的去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八月二十四日,朱由检即位,改年号为崇祯,开始了新的统治时期。同年十月,朱由校被追尊为“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庙号熹宗,安葬于明十三陵之德陵,完成了从兄终到弟及的皇位传承。
六、酷爱建筑
朱由校,这位在位期间明朝风雨飘摇的皇帝,却有着与寻常帝王截然不同的个人兴趣——建筑与木工。他的这一爱好,在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后世提及明熹宗,往往离不开“木匠皇帝”的绰号。
朱由校对建筑的痴迷,不仅仅局限于理论上的研究,他更是一位实践者。他亲手设计并建造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模型,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一处仿造乾清宫的小型宫殿。这座宫殿虽只有三四尺高,但结构精细,布局巧妙,其精巧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充分展现了朱由校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天赋。此外,他还创作了一座沉香木假山,假山上的池塘、亭台楼阁等景观雕刻得栩栩如生,细腻入微,堪称艺术珍品。
朱由校对体育活动也颇感兴趣,特别喜爱蹴鞠(即古代足球)。为了满足自己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他亲自设计并建造了五座蹴园堂,供自己和宫中的太监们进行蹴鞠比赛。这些建筑的设计既考虑了实用功能,又融入了他对美的追求,体现了朱由校在建筑艺术上的独特见解。
除了个人爱好,朱由校对朝廷的重大建筑工程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在天启五年至天启七年间,明朝对皇极殿、中极殿和建极殿进行了大规模的重建工程。朱由校不仅对这些工程给予了高度关注,甚至亲临施工现场,从起柱、上梁到插剑悬牌,每一个环节都不放过,显示出他对建筑工艺的深厚兴趣和专业素养。
七、喜好男色
在晚明时期,社会风气开放,同性恋情的表达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社会的宽容,甚至在文人雅士之间形成了一种风雅之事。明熹宗朱由校,这位在位期间明朝面临重重危机的皇帝,却以一种非传统的姿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他的情感世界中,对男性的偏好尤其引人注目。
朱由校对女性的兴趣似乎并不浓厚,史料中多有记载他“厌近女色”、“上不好女色”。这种对异性情感的淡漠,在封建社会中显得颇为另类。然而,他的情感世界并未因此而空白,相反,他在宫中找到了一位特别的伴侣——一位名叫高永寿的太监,因其容貌秀美,举止温婉,被宫中人亲切地称为“高小姐”。
高永寿与朱由校之间的关系超越了常规的君臣界限,两人时常一起嬉戏游玩,形影不离。在宫廷宴会中,如果高永寿没有出席,整个宴席似乎都会失去几分光彩,这足以说明高永寿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然而,好景不长,高永寿不幸在一次戏水时溺亡于西苑,这一悲剧深深触动了朱由校的心弦,他悲痛欲绝,为高永寿举行了隆重的法事,放河灯以追荐亡魂,足见其情感之深。
这种特殊的感情,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虽未遭到公开的谴责,但无疑也为朱由校的个人形象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秦徵兰在其着作《天启宫词一百首注》中描述的这段情事,以及刘城的诗句“汉帝椒风绝等侪,六宫粉黛枉金钗。高家小姐蛾眉好,那用凌波窄锦鞵。”,无不透露出朱由校对男性之美的独特欣赏,以及对传统性别角色的某种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