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嫂子的孩子也上中学了,所以她也很焦虑。
“哎,要真的是风水问题,我想是不是应该让孩子回老家参加高考了。经过前几年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又不舍得让孩子当兵。”
叶舟问:“柳城的高中的录取情况怎么样?”
嫂子说:“今年的文科省状元是柳城高中的,校门口挂着横幅呢,还放了鞭炮。听说,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市里领导和学校领导敲锣打鼓送到家里去的。状元还是个女孩子,父母得多骄傲啊。”
之后,叶舟就骑着自行车在柳城市里转了一圈。
首先,叶舟去了电视台。
刚来柳城的时候,来这里参加过一场面试,之后叶舟再也没踏足过。
出乎意料,门卫竟然认得叶舟,“叶老师,您是来找段记者的吗?”
叶舟点头,又诧异地问:“您认识我啊?”
“认识啊!当时您来面试的时候,就知道您面试第一名。段记者现在也经常提起您,我们电视台基本都知道您。”
叶舟就这么畅通无阻,并且一路接受好几个人的问好后,来到了段从安的办公室。
因为几次的优秀表现,段从安现在已经是拥有独立办公室的记者兼主持人了。
一看到叶舟,段从安也很开心。
“舟舟,咱们俩很久不见了!去柳城大学采访你们校办工厂的新闻,想见你也见不到。你从南陵带回来的礼物我也收到了,想当面感谢你都找不到人。”
段从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给叶舟倒水。
叶舟说:“最近太忙了。”
“知道你忙,但是能不能抽空跟我聚聚呀?每个月见一次也好呀!”
叶舟赶忙说:“好,当然好。那我们每个月就约一次,一起出去吃饭,把男人丢一边。”
段从安笑了,“这才对嘛!我们俩都是外地嫁来的随军家属,除了工作和家属院接触的嫂子们,很难交到朋友。在我心里,可是把你当成在柳城唯一的好朋友了,你要是抛弃我,我会很难过的。”
听到这番话,叶舟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交友圈确实很狭小。
除了工作赚钱就是跟周朗腻腻歪歪,忽略了同样能给自己创造情绪价值的姐妹。
“听你这话的意思,看来最近也没少遇到烦心事?快跟我说说。”
段从安说:“那我就跟你倒一倒心里的垃圾了,最近我确实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原来,段从安的婆婆从老家来催生了。
现在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大街上贴着各种标语。
段从安的丈夫陆伟国,在联勤处任职,事业上也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今年是两人结婚的第三年,还没有生孩子。
年初的时候,陆伟国的大哥冒着超生被罚款的风险,生了第二胎,结果还是个闺女。
陆伟国的母亲坐不住了,觉得他们陆家的香火要断。
幸亏还有个小儿子。
而且小儿子有出息,是军官。
小儿子娶的媳妇还是城里人,亲家也都是吃公家饭的。
儿媳妇去了电视台工作之后,陆家人也感觉脸上有光,哪怕他们那里看不到柳城电视台的节目,也不妨碍他们指着电视上的主持人说:“我家小儿媳妇也是干这个的,在电视里给人播新闻的。”
只是,这种骄傲并不能抵消段从安不生孩子。
段从安跟陆伟国早就商量过了,她暂时不考虑要孩子。
段从安的父母就是三十岁以后才生的她,之所以没有结婚后马上要孩子,是因为感觉条件和时机都不成熟。
和陆伟国结婚的前两年,段从安没有随军,两地分居。
第三年的时候,陆伟国从军校学习回来,职务升了,段从安才符合随军的条件。
刚随军,也没有合适的工作,段从安在这里苦闷了一段时间,只能通过给报社投稿方式,赚取少量的稿费。
段从安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遇到了叶舟。
因为叶舟拉了她一把,她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
段从安也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女人,她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两三年对于她的事业都非常关键。
事业上升期,如果怀孕的话,会影响事业。
很有可能她生完孩子回来,电视台已经是另外一片天地。
她跟陆伟国说,她至少要两年之后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她今年26岁,再过两年,也才28岁,甚至都没有她父母生她的时候年岁大。
关于要孩子的规划,陆伟国也是同意的。
两人也都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陆母。
陆母说,让段从安尽快怀孕要孩子,老太太甚至都已经打听到说省里医院有专门的设备,胎儿四五个月大的时候,用那个机器就能看出孩子是男是女。
女的话,就流掉。
男孩就生下来。
说到这里,段从安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她说:“舟舟,你知道吗,当时听到这话,我是用了26年积累下来的涵养,才没跟我婆婆说难听的话。我就反问她,知不知道流产对女人的伤害很大?你猜,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
“她说——所以我才让你尽快怀孕啊!你要是担心流产对你的身体不好,你就该早点怀孕。你都一把年纪了,26岁了都没怀孕,我们村里,像你这样结婚三年的,孩子都至少生两个了。万一你福薄,第一胎没怀上儿子,去流产,还得养一养,再怀。运气再不好,第二次还是个丫头片子,又得浪费时间。折腾下来,你就三十岁了。”
段从安学得惟妙惟肖,偶尔还带一句老太太家乡的口音。
叶舟这个旁观者听着都一肚子气,何况是段从安这个亲身经历的人。
“你家陆伟国怎么说?他自己的亲妈他不敢吗?”叶舟问。
段从安叹气,“以前我也没想到陆伟国居然是那种拿捏不住他妈的人。
结婚之前,我跟陆伟国去乡下他家里看过,家里上上下下好像都更愿意听他这个小儿子的,包括他大哥,也跟他拿主意。
但是现在,我发现他连劝他妈回乡下都劝不回去。
他一开口,老太太就上演坐地炮,一边拍腿一边干嚎,说自己命苦,养了白眼狼啥的。
陆伟国担心影响不好,立刻就好声好气地哄。
哄到现在,老太太住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天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黑乎乎的水,非要逼着我喝下去,说这样可以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