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一处清幽的小府邸,一人慵懒地躺在躺椅上,看着四周的花草树木。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景元的住所。
他十几年前就住在了这,远离罗浮的人世喧嚣,过着独自一人怡然自得的生活。就他的话来说,远离尘世的杂事,可以让他好好享受他余下的人生。
毕竟他一生几乎都在和军事,政治打交道,看腻太多东西了,有些厌倦那些细枝末节的琐事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是不希望出山的,而事实上,近几十年也没有景元需要出面的必要。
要不是官方从来没宣布过景元的讣告——罗浮人都差点以为旧日的神策将军是不是已经病逝了。
毕竟算算时间,景元也快活了一千岁了。
一千岁,是长生种非意外情况平均堕入魔阴的年龄。
“哟,稀客。今日个还有闲情看望我这个甩手掌柜?”景元笑着看着符玄走了进来。
“这不是怕你死在这都没人给你收尸。”符玄没好气道,“哦,长生种没有尸体,抱歉。”
“真损呀,符卿你舌头还是这么毒。”景元摇了摇头。
这里也就符玄、彦卿、青雀有时候回来看看他了,但习惯了清闲,这也便看淡了。突然听听符玄那毒舌,还颇有些怀念,仿佛回到了她还是一介卜者甚至不是太卜的那段时光。
“还住得惯吗?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捎带吗?”符玄说道。
“我还需要啥东西。”景元笑道。
景元自几年前身体情况就每况日下,符玄很清楚,这是他早些年留下的病根开始发作了。那场星核灾变和幻胧的大战造成的影响逐渐开始发作。
在符玄看到的未来里,眼前这位罗浮的前将军,兢兢业业为罗浮戎马一生的神策将军,于不久后也走到了尽头。
生老病死,无可避免。
如果不是早年的病根的话,或许还能多活个几百年吧。
“这个时间点,以你性格不会只是来看望我,说说吧。”景元说道,还是保持着他那微笑。以神策之名,很多东西不去仔细思考光是直觉就能明白很多事。
“我要走了。”符玄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让景元确信了心中的猜测。“最后和你告别一下。”
“嗯。”
“我以为你会劝劝我。”符玄轻笑道,“下一次,如果还能相见,那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了。”
“我劝你?呵呵……我曾经劝的那么多东西,你哪次听过。”景元笑道。
“这话说的,劝是你权力,听不听是我的权力,不冲突。我已经和元帅交代过了,她已经找好罗浮下一任将军接班人了。”符玄说道,“如果青雀那性格稍微改改,再多虚长个几岁,她做将军也未尝不可。而彦卿……他志不在此。”
“本以为你会让雪霁接任。”
“于公,她达不到将军的标准,至少现在不行。于私,她心不在罗浮,我也不希望她被罗浮束缚,我走过的路,不想她再走一遍。”符玄轻松地说道,和景元最后唠着家常,一点都没有自己即将踏上不归路的样子。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想你一直都误会我了。我不想劝你——”景元说道,“这辈子,我有太多后悔的事情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机会挽回。而你不一样……”
“最后还有什么话要于我交代的吗?”符玄说道,“或者还有啥愿望希望我替你去实现,不说的话,以后没机会了。”
“告诉下一任将军,在我将死之时,让神君送我一程。然后,吩咐雪霁,把我的衣冠葬入那无字碑旁。”
“这不好吧。作为神策将军,你……”
无字碑……镜流的无字碑是因为她是罪人,所以连刻字都不能有。但景元可是……
“不必多言。”
“知道了——”
“愿卿马到成功。”景元笑道。
……
这个世界,分为门前世界,以及门后世界。
占卜之人,通过占卜术看到的,就是门后世界对于门前世界的折影。命运命途藏匿几千年才被人所发觉,也正是因为命运之人活跃在门后。
他们修正不稳定的命运,让世界运行在正轨之上。
一旦到了门前,就会被种种限制。
而命运星神就一直待在门后,勘定命运。
命运之门,从来都不是一个实体概念。它就是一个观念,如果一定要有个学术名词支撑,门前世界和门后世界更像是表世界和里世界的关系。
奔赴门后,从来都不是要找到那扇命运之门。
应该说,每一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之门,推开自己的门,就到达了门后。
但是……光是“推开”,这个难题就足够让任何生灵头疼了。阿基维利当初也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前往门后,反正符玄复刻不来。
但符玄有她自己的方法。
当自己的命运被强行逆转,就会启动修正效应,这个时候,占卜术高超的人就能看见门了。然后,通过她的法眼留下的博识尊力量的祭奠身体,轰击那扇门。
成功率就至少会有三成。
这还是建立在符玄占卜能力这么多年沉淀的基础之上,在破门这个方面,哪怕是颇为精通占卜的记忆令使或者神秘令使估计都很难和她相比较。
如果时间更允许,这个成功率或许会更高吧。
符玄吐纳了三天,气沉丹田……开始了她的破门之路。修正自己的命运这种逆天之举,控制不好就是被抹杀。
在她算无遗策的策划下,一切和计划的一样。
看到门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门,精神体的力量已经沉淀到了极致,谋事在人,自己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
那成事在天……就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过去的那些短暂的记忆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和他相识、彼此不和、到互相救赎然后热恋……多少年了……她一直把这些回忆葬在肚子里。
她怕自己会忘掉这些……她会到时候自己会害怕,过惯了了罗浮安逸的日子就不愿意去实现过去的夙愿了。
一切都只能在梦中自己臆想。那镜花水月的世界。
哪怕是现在,她都仿佛在和墨枫对话。
“过来做什么?罗浮需要你——我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做这种事。”墨枫严肃地想要拒绝。
“你伸手了不是吗?”
“什么?”
“我说过,当你需要的时候,伸出你的手,无论你在哪,我都会……”符玄推开了那一道没有实体的命运之门,那一股磅礴的力量似乎要碾碎她的精神体,意识的疼痛换来的是她坚定不移地迈进,“来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