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又是一年呐。”罗浮的气候四季如春,时间观念只有星历,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但有个人,绝对不会忘。
在罗浮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春秋的初晴踱步在长乐天的街头。
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再一次经历,才会明白他们对罗浮的贡献。罗浮此时一点经历过战争的感觉都体会不到。甚至,就繁荣程度,比战争之初的罗浮更甚。
一方面当然是将军的治理有方,罗浮的每一片土地,符玄都安排了详细的方针,而且任人唯贤,没过几年,罗浮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另一方面是和公司的全面接轨,因为公司经过第四次丰饶民战争作为踏脚石,入驻了罗浮大量产业链,虽然一定程度让罗浮经济开始有些受制于人,但客观层面上,的确是刺激了罗浮经济复苏。
但罗浮的经济最后并没有公司之前计划的那样最后被公司彻底掌握。因为墨枫妖孽般的商业头脑,在他的纵横捭阖之下,罗浮的经济同盟从原先颓势,慢慢恢复了元气,到和公司入驻的势力平起平坐,直到现在的盖过公司一头。
毕竟,全宇宙可不是只有公司一家势力,只要有肉,博识学会也会狠插一脚,他们可不是只会搞研究的学术白痴。
要搞研究,先要有钱,钱除了从公司那得到赞助,仙舟联盟不也是很好的合作对象嘛。
时到如今,公司之前拟定的经济控制计划完全破产。因为商业战,终究不能搞到台面上,毕竟仙舟联盟和公司在宇宙间是有盟友声明的,即便公司有很多其他见不得人的手段,但这些东西如果弄到仙舟联盟头上,那么收益远远小于危害。
破坏了规矩,仙舟联盟几位令使的怒火如果宣泄在公司头上,即便是公司,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星神不插手的情况下,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最后两败俱伤,便宜的是其他势力。
初晴欣赏着如今罗浮的风光,但是表情由原先的惬意,逐渐转变为了平静,最后还有些失落。
她见证过罗浮步步走向毁灭。
因为墨枫,罗浮获得了新生,也因为墨枫,罗浮到达了自己的终末。
该说不说,万事之间的因果,可真是不明不白的可笑。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去阻止,但只能拼尽全力一试。
“我终究还是活成了你们的影子,让你们失望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初晴感慨地怅惘着天空。
她曾经有过选择,或是加入欢愉,或是堕入终末。
加入欢愉,也许她也就能没心没肺地生活了吧,将苦恼全部丢给过去,让欢乐降临人间。罗浮就算毁灭了,那也就是过去了,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没必要把压力承担在自己身上。
也许,自那以后,她就是新的花火。
又有多少人清楚花火在成为欢愉的使徒之前的事呢。
只有极致的悲伤,才会有虚伪的欢愉。
这也就是悲悼伶人和假面愚者并存的意义吧。
但那都是假的,虽然她很想就把一切包袱丢掉,做自己的雪霁,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认同墨枫当年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首先是将军之女,然后才是雪霁。
罗浮,是自己的家,有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所以,她奔赴了死亡,成为了初晴。雪终究没有停下的意思,晴空也没有看到拨云见日的打算。
她从来没为自己活过。
“很没意思。”初晴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但我不后悔。”
她随意漫步在她童年的街道,却被一人叫住。
“哎,这边这边,三缺一来不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还有些怀念。来到罗浮,她一直避免和她的熟人接触。
“这位牌友一看就是气质不宣,是打牌的料。”青雀笑嘻嘻地来拉客,今天她难得放假,约好的一位牌友临时有事不来了,只好接头随意拉一个。
看到初晴的面具,就仿佛看对了眼,不错,就她了。
初晴没有拒绝,被青雀拉着坐到了一处牌桌。她的另外两位牌友已经司空见惯了,即便成了太卜,青雀这个性格变化也不大,拉个陌生人打牌有什么奇怪的。
“这位姐姐,帝垣琼玉会吗?不会我教你。”青雀笑道。
“略懂。”初晴说道。
“那太好了。来来……我坐庄……”青雀笑道。
运气真好,随便拉一个就是会打牌的,都不用教,看来近些年帝垣琼玉的确普及了不少呢。
……
运气真差,怎么输的老是我,她是不是开了?
奇怪,这种感觉为何似曾相识。
“自摸。”初晴静静饮了一口茶水,然后把牌掀倒。
清一色……宝牌全占……门前清……自摸……什么鬼运气!我青雀纵横牌界这么几十年,人称东坊雀神都没打过这种牌。
但愿赌服输吧……我怎么拉过来这么一个妖孽,她不是说略懂嘛。为何她仿佛能洞悉自己有什么牌,反而最后要么就是所有人都胡不了,要么就是她在胡。
她的牌友已经输自闭了。
青雀甚至动用了占卜的手段都没赢,就差出千了!
她越看初晴的身影越觉得奇怪,总觉得是大号版的符玄在和自己打牌。真是的,一定是输魔怔了,这怎么可能呢,额呵呵。
初晴不动声色地收下筹码。
“还来吗?”初晴看着周围人颓废的样子,自己是不是玩过火了。嗯……是不是应该再放放水。她当然没这么厉害,就是打牌再厉害,也不可能次次胡,也不能胡出这么离谱的牌。
她当然是出千了……
说起来,这可是从青雀那学的,只不过青雀打牌无敌太寂寞,一直都不会用这种手段罢了。赢了也没成就感。
但初晴不一样,赢自己的打牌启蒙老师,多有成就感,这还是自己占卜老师呢,虽然最后占卜还没打牌技巧学得多……
令使出千,跟你玩呢?你能赢才有鬼吧。但初晴一看就是出千没经验,她这样赢,怎么放长线,今后还有人陪她玩嘛。但初晴也没想过靠这玩意暴富就是了,一个死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只是看见自己老师吃瘪就很开心好吧。
初晴才发现这么多年她的腹黑一点都没变。
一定是遗传娘亲的。
“老实说,你是不是出千了。”青雀就随口一问。第一,她真没看到初晴出千的手法,更别说证据了,第二,这玩意,就是出千了,她会回答‘是’吗?又不是蠢。输些小钱又不是玩不起。这几把输掉,最多赔个饭钱,就是输得郁闷罢了。
“是呀,我出千了。”初晴回答道。
……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青雀瞪大眼睛看着初晴。
“呐呐,按规矩来说,要讲究证据的吧。但算了,这些钱你们拿回去吧。”初晴轻笑道。
“你真出千了?”青雀问道。她的另外两个牌友原先听到出千都有些愤怒的,但钱立马还回来,那一抹怒意很快就消失不见,甚至还有些喜悦——原来自己打牌技术也没那么差嘛。
“孩子出着玩的,别在意。”初晴笑道,“还来吗?我们不赌钱,你们能发现我咋出千就算你们赢。”
“行。”
直到日薄西山,青雀又连跪了好几把,她甚至也用了出千的手法,但刚用就被初晴发现了,让她一时间还下不了台,但后来初晴索性让青雀出千了,最后还是没赢,那真是见鬼了!
“青雀甘拜下风。”青雀彻底服了。
“承让。青出于蓝胜于蓝罢了。”初晴说道。
“什么意思?”
“啊,没意思,你听错了。我这身打牌技术是我老师亲授的,作为正宗的关门弟子培养。”初晴说道,“输给我,太正常了。”
出千本来上不了台面……但你都明牌说自己出千了,还看不出端倪就很恐怖了,而且青雀查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咋做到的。
“你老师是谁?我也要去拜师。”青雀冒着星星眼说道。
同道中人呀,即便不是拜师也值得深交。
“呐呐,我老师不收徒了。至少收不了你,但我老师最后还给我传递了制胜的秘诀,我无偿告诉你。”初晴笑道。
“嗯嗯。”青雀洗耳恭听。
“如果牌局赢不了,我们……可以破局。”初晴笑着把桌子一分为二,在青雀眼皮子下,打牌的桌子成了两半。
她还没惊呼出口,那桌子又被初晴合了回去,只是上面的帝垣琼玉散落了一地。
“你老师是有大智慧的。”青雀苦笑道,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什么人呀?
“最后谢谢你了。”初晴站起身准备走了。
“谢什么?”
“我今天玩得很开心。”初晴笑道,缓缓就离开了,“有缘再见。”
待到初晴走远。初晴才又喃喃开口:“也谢谢你,当初对我的信任。我的老师。”
即便是死亡,有些事情都是无法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