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远比坚持更容易做到。
装甲车的引擎声逐渐停下,如一头头猛兽收敛起了狩猎的野性。
年迈者比年轻者先放下武器。
他们年长,经历过更多的起伏。
他们年长,少了些不计代价的血性。
他们年长,站在了利益的高位,进而会在乎自己的利益,在乎自己的性命。
尘埃落定,无风的尼伯龙根吹起了停战的风。
“总算是……赌对了。”路明非松了一口气。
“我很敬佩你的胆量。”伊丽莎白说。
“年轻人才具备这样的胆量,伊丽莎白姐姐,你跟校长待得太久了,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但失去的也不少。”路明非说道。
“接下来怎么做?”伊丽莎白问。
“能把蛇岐八家的人放了吗?然后带我去世界树下吧,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缓。”
“世界树,能被摧毁掉吗?”伊丽莎白眺望远方的世界树。
“可以,但你们没这个实力。这个跟科技没有关系,只有王的位格才能做到。现在吧,王都没了。”
路明非阐述的是一件事实,伊丽莎白信不信,他管不着。
到时候她若想试一试,也随她。
“你倒真是把所有人摆在了一个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的局面上。”伊丽莎白苦笑。
“纠正一下,还没有停留的机会,只能随着浪涛不断往前走。”路明非得意道。
伊丽莎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校长说得没错,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优秀到连校长都比不过你的手段了。”
“谬赞了。”路明非拒绝了这份夸奖,“我只是狗运,而且实力比大家强那么一丢丢而已。把我放在校长的位置,我肯定做得没他那么好。”
伊丽莎白没有继续聊下去,朝着下属吩咐道:“释放蛇岐八家,医疗人员准备救治路明非。”
“免了,我自己能恢复过来。”路明非拒绝道。
伊丽莎白担忧道:“你还要跟旧王对战,不抓紧恢复过来,能行吗?”
“我有自己的打算,放心,我有把握的。”路明非伸出手,“帕西,拉我一下。”
帕西搀扶起路明非,语气平淡地说道:“好样的。”
“能得到你的赞赏,受宠若惊。”路明非说。
远处,关押蛇岐八家的三辆装甲车打开。
龙马弦一郎、风魔小太郎、宫本志雄、乌鸦和夜叉朝着路明非这里跑来。
“路君!”他们呼喊着。
路明非看着这些朋友,心里一暖。
武士道精神,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垃圾。
任何一种在历史长河中绽放过光芒的精神都有其可称道的地方。
精神不精神的,说到底,还是情感的一角,人心的概括。
“我没事。”路明非说。
尽管他这副惨状不具有说服力。
“你现在的状态,跟‘没事’这两个字能扯上关系吗?”乌鸦绕着路明非看了一圈,说道。
“我恢复能力强,不要紧。”路明非挺了挺胸膛。
这一挺导致刚自愈的血管炸裂开来,鲜血喷了乌鸦一脸。
“嘶……当我放屁吧,扶我上车,去世界树。”
路明非继续佝偻着身子。
恢复力再强,也无法在短时间里解决自己的惨状:
残破的衣物下,露出狰狞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形成一滩令人作呕的血泊。肌肉组织外翻,白骨隐约可见。
乌鸦和夜叉并不嫌弃,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路明非走进车里。
……
“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说完,芬格尔伸出手,问道:“谁有水,渴死我了。”
“那边的装备包里有。”弗拉梅尔指着最开始自己带着人质待的地方。
“谢谢副校长。”芬格尔离开了会议场。
昂热歪坐在胶凝空气椅上,表情变了又变。
从另一个世界降临的路明非,这个事情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
如今芬格尔又提到了同界和原界,同界的毁灭。
超乎理解的事情接踵而来。
防不胜防。
“庞贝,芬格尔说的,属实吗?”昂热问庞贝。
“不知道。”庞贝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咳咳咳。”汉高强撑起身子骂道:“你不是天空与风之王吗?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我接触不到这么高级的事情。”庞贝解释:“王才能了解到的隐秘,你让我怎么知道?”
无法求证的事情。
昂热拿不准这套说辞的真假,如果是真的,他不介意彻底放弃。
但如果是假的……
这些强大的存在不乏会撒谎的家伙,更不乏影响整个世界的手段。
芬格尔牛饮完两瓶水才缓过劲儿来,他为校长和副校长做事多年,比别人更为了解昂热的性格。
“校长,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再给你一个放弃的理由而已,不是让你选择的。你有得选的话,你就不会犹豫。”芬格尔说道。
“芬格尔,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弗拉梅尔斥责道:“他可是你校长,你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额……啊?”
芬格尔错愕地看着弗拉梅尔。
弗拉梅尔对昂热说道:“老流氓,我不跟你玩了。ctmd,玩得血统都没了。我要养老,我支持路明非。”
“没想到你成了第一个叛徒。”昂热说道。
“随意,怎么说是你的事情,我累了。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觉,身体的机能逐渐衰退,力量和活力也慢慢消逝。关节也开始酸痛,行动不再像之前那样敏捷。眼睛的视力逐渐模糊,听力也不再敏锐,世界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每一天,芬格尔说得对,我们没得选。反正是一条路走到黑,不如好好享受享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弗拉梅尔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芬格尔赶忙跑过来揉着弗拉梅尔的胸口,“消消气,消消气,副校长。”
“我没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是这个老流氓。他哪哪儿都好,就是不肯认输。我跟你说哈,芬格尔,他这个家伙,哪怕是下一秒就要闭眼了,这一秒也得交代一堆事情,一顿微操。”弗拉梅尔把昂热架在情绪的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