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庄家虽然精于兵法布阵,但却只能纸上谈兵,没有实际带兵打仗的经验。
“咦?这是哪家的马车?”梁含秀从飘动的车帘缝里看到什么,惊讶地问。
席阡陌便撩帘往外看,正看到那熟悉的黑檀木四驾马车远远驶来,停在了宣武门前。
他回来了吧?
到底是帝后大婚,不回也不像话。
旁边的梁含秀也看了很久,“这是不是……那个……摄政王的车驾?”
席阡陌放下了车帘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倒是见多识广。”
要不是平日特意留心,寻常妇人哪能知道那是摄政王的车驾?且她一个离京多年才回来的妇人,如何得知?
这时有道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是陌陌吗?”
凝霜和凝香已经回了马车,正坐在那一头,赶紧撩了那边的车窗帘子。
席阡陌一眼就看见大舅母的笑脸,也探过头去招呼了一声,“大舅母。”
林氏点头,“你来得也早。”
席阡陌无奈,“来得早也得等,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去呢。”
这时有一个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妃,王爷说请您过去与他先一同入宫谢恩呢。”
席阡陌扭头看去,果然是楚珩钰身边的那个小车夫,可却是为难了,“我车上还有个客人呢。”
那小车夫也有些为难。
席阡陌想了想,便向林氏那边打了招呼,“大舅母,我车上有个闺蜜,梁含秀梁小姐,您小时候应当也见过的。能否劳烦您带她一同入宫?”
这种小事,林氏自然是一口应承,便下了马车。
席阡陌也赶紧下了马车,带了梁含秀介绍给林氏认识,又站在地上与林氏寒暄了两句。
等到林氏上马车,梁含秀也跟上去的时候,故意说了一句,“哎呀,皇后的母族又如何?还不是得和寻常家族一般在宫门口排队?瞧瞧人家摄政王,一句话就能入宫了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那小姑娘听见。
那小姑娘气愤地又唰地一下打开窗格,嚷嚷道,“你这个贱人……”
席阡陌正准备爬回马车,闻言眉目一挑,凌厉地看向那小姑娘。
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的脸露在窗格里。
小姑娘见她厉目看过来,倒是吓一跳,也盯着她,嘴上依旧不饶人,“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个贱人,坏人!你抢了宋五姐姐和郑六姐姐的夫婿!”
席阡陌冷笑一声,从车夫的手里抢过马鞭,直接就一鞭子挥向那马车。
马车厢从顶上应声而裂。
那小姑娘被打得吓惨了,呆呆地看着突然见了天光的车厢。
车内确实有一个妇人,也吓得一脸惨白搂住小姑娘。
林氏听到声响掀了车帘子,“陌陌!”
听到那声音,小姑娘顿时就哇哇大哭起来。
那妇人抖着嘴唇说道,“席……席大小姐,你就不怕庄家知道了,饶不了你?”
席阡陌没有理她,看向林氏。
林氏没有责备她,只关切地问,“陌陌,仔细伤了手。”
席阡陌哈哈一笑,“大舅母,我没事!”
她把马鞭扔给车夫,自己甩了甩手腕,“您瞧,都好好儿的!”
那妇人气愤地说道,“你……你就这样毁了庄家的马车?”
席阡陌转向她,“你们本想就这样毁了本姑娘的名声,本姑娘毁一辆马车算什么?鞭子没有劈中她的脸,是她的福份。”
妇人怒极,“你!好得很!”
席阡陌耸耸肩,“本姑娘自然是好的!否则摄政王也不会娶本姑娘为妃不是?”
小姑娘打了个嗝,还要抢白,“那明明是你抢的……”
席阡陌又是眉目一厉,手朝车夫伸去,“鞭子!”
车夫连忙把鞭子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她说,“你们庄家不懂教孩子怎么说话,本姑娘来教!”
说罢,直接又是一鞭朝那小姑娘抽去。
那妇人惊呼一声抱住小姑娘就是一转身,硬生生用后背挡了这一鞭,立刻就现出一道鲜红的血印来。
小姑娘大骇,“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席阡陌再次把马鞭扔给了车夫,然后又说一句,“摄政王要携本姑娘先进宫去谢恩呢。若是皇上知道了,你们庄家的人在宫门外口出恶言诋毁未来摄政王妃,你说,庄家会如何?”
那妇人原本疼得僵硬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猛地就伏在小姑娘身上,晕了过去。
小姑娘大声尖叫起来。
庄家的车夫和丫环连忙安抚的安抚,找人求助的求助。
席阡陌懒得再看她们一眼,提裙上了马车。
坐在林氏身旁的梁含秀也是一脸惊骇。
她完全没想到,不过两三年没见,席阡陌变得如此狠厉。
自己刚才故意挑拨的那一句话,没引起她的注意吧?
六神无主时,林氏笑眯眯地问,“梁姑娘,哦不,看你已经是妇人发式,夫家贵姓?”
“姓……姓崔。”
“哦,崔夫人,你方才上车时说的那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梁含秀吓白了脸,“没没……就是……臣妇自言自语了……”
林氏冷笑一声,“自言自语?我说崔夫人,宫里可比不得外头,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那都是有可能掉脑袋的。”
梁含秀赶紧点头,“是,多谢云大夫人提醒,臣妇铭记于心。”
片刻后,席阡陌的马车就从队伍中出列,朝着宣武门驶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摄政王的黑檀木马车一起,堂而皇之地入了宫。
而女眷这边的队伍,却是因庄家某夫人的晕倒而一片混乱。
……
太和殿书房里。
离吉时还有两个时辰,楚铄泽穿戴整齐,并不似寻常新郎官那般紧张忙碌,反还有时间坐在太和殿里悠哉悠哉看几本奏折。
那宋家六小姐他见过两面,生的是温婉大方。
他已十七,摄政王辅政三年,总不可能一直握着权柄不放手的。
最多再有一年,他过了十八,就能名正言顺亲政。
他十四即位,这三年来虽然感激皇叔替他平了当年的昊王之乱,又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边境叛乱,稳住了局势,但是,哪一朝的帝王,翅膀长硬的时候,会不忌惮一个代天子摄政的人存在?哪怕他自小对皇叔是崇敬仰慕,可君君臣臣,到底是要分个高下的。